再见夙念(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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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柜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朽月把剑一指角落那个掉漆的小柜子,这老物件看上去有些年岁了,估计她再使使劲就能劈成两半给老杨当柴用了。

为了避免灵帝她老人家糟践东西,柳兰溪选择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

柜门一被打开,里面塞满的那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没了柜门的封印,一下子倾倒一地。

朽月仔细一看还什么都有:拨浪鼓,小木偶,纸风车,短木剑,竹蜻蜓,破边的风筝,咧嘴歪笑的泥人,木雕的呆鹅,滑稽的老虎面具……都是些小孩玩的玩意儿。

朽月被吸引了过去,新奇地看着别人的收藏,捣鼓捣鼓这个,摆弄摆弄那个,玩得竟然比小孩还起劲。

“师父每次下山都会带东西给我,其实我不怎么爱玩,久而久之就堆在那了。”

柳兰溪把老虎面具戴在头上,透过两个窟窿眼看玩的不亦乐乎的朽月,借机蹭到她跟前,两爪做了一个扑食的动作。

朽月拿起一个拨浪鼓在老虎面具前咚咚咚地摇得起劲,粲然冲他一笑:“这个本尊见过,柳初云曾拿这个逗你入睡。”

“灼灵看起来很喜欢,那送给你好了。”柳兰溪把面具掀到头顶,好奇地问道:“你小时候没玩过这些吗?”

朽月笑容渐渐褪淡,轻描淡写道:“那时候被你们魔族追杀得紧,光顾着逃难,哪有机会玩这个,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柳兰溪顿时一愣,自知失言,的确,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美好的童年。

他愧疚地瞟了朽月一眼,捡起地上的那把殷绝剑递到她手中,再摆正剑尖抵至自个心房,态度恳挚地请求制裁:“我族之罪十恶不赦,我的命你拿去罢,兰溪绝无怨言,这是真话。”

“真是奇怪,本尊要你的命作甚?杀了你,脏了剑不说,还脏了本尊的手!话说,本尊在你眼里就是一个好坏不分,杀人不眨眼的恶神么?”

朽月把剑转了角度贴在肘背,忿然欲走,却被柳兰溪一把抱住了双脚。

这人楚楚可怜地趴在地上卖着乖道:“灼灵可是天上地下第一好的神仙,不管你在别人眼里如何,在我心里是举世无二的。”

这顶‘天上地下第一好’的高帽把朽月压得有点恍惚,她自诩软硬不吃,刀枪不入。但她也有中招的时候,这换作别的人估计还不好使,也就柳兰溪对她软磨硬泡的时候对他没辙。

“别,这虚名本尊可担不起,不过……话倒是很中听……可惜也只有假话中听些。”

朽月唇畔无知无觉地复又绽起朵花来,意识到的时候忙板正了脸色,心道:自己怎么跟那些爱听漂亮话的小姑娘一样了?怎么轻易就被三两句讨巧的话给迷惑得昏头转向?

夙灼灵啊夙灼灵,你醒醒吧,这小子就是一祸国殃民的妖孽,千万稳住心神,别受他诱骗!这明摆着是糖衣炮弹啊!

“我说的句句属实!”柳兰溪竖起四根诚不我欺的手指‘立誓(四)’。

朽月正了正神,低眸端详了会手上这柄红光凛凛的剑,这是她的第一件兵器。

她与这柄剑不知并肩作战了多少个日月,故剑在手,除了一股无所适从的陌生,却再无亲切之感。

要说缘由,她心里一清二楚,这剑里少了个重要之物,若没了这重要之物,殷绝剑于她而言只不过是一块废铁罢了。

她单手托着殷绝剑往柳兰溪面前一送:“偌,这殷绝剑送你了,你师父觉得你不该用剑,本尊倒觉得这剑配你,留着防身吧。”

柳兰溪知道朽月火气消了,起身双手郑重其事地把剑接过,完成了尤为随便的交接仪式。

他脑筋转了转,又道:“灼灵,这殷绝剑是从恶傀手中得来的,想必是他杀了柴鼎耀继而嫁祸给你。天庭那些当官的也真是,忒好坏不分了些,为了以后少点麻烦,我们要去天庭解释解释吗?”

朽月反问道:“你觉得本尊像是会去解释的人吗?”

——她的弦外之音是反正已然一身污名,哪会在意再抹上几道呢?

“不像。”

“那不就得了。”

朽月腰间还揣着柳兰溪送的拨浪鼓,拿手里又欢快地摇了一阵走了出去。这行头活像沦落人间的花子神帝去挨家要饭,她却尤然不觉并以此为乐,差几声吆喝就齐活了。

“灼灵,你去哪?”柳兰溪问了句。

朽月头也没回,手里的拨浪鼓还在饶有趣味地摇着,搁下一句“看花去”,眼一眨,就溜得没烟了。

千茫山不安生了一夜,白天显得比晚上还安静。

山林的小路上响起了一阵‘咚咚咚’的鼓声,吓跑了栖息在树上的鸟雀,天空澄澈如洗,连片遮阳的白云都没见着,幸而有点微风,不叫人太过浮躁。

这位‘山林卖艺人’一步摇拨着小鼓,心情不错地从树林子穿出,一片金色的日光倾洒而下,整个人裹上了一层金色的碎屑。她的身上第一次有了明丽清亮的活泼颜色,那是不同于往日冷灰寂寂的人气。

然后这道明丽清亮的风景就和另一道明丽清亮的风景相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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