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风血雨(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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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必须清除掉一切威胁因素,才可坐拥万里河山,享永世太平!

山庄今夜巡卫拥拥挤挤,安防措施可谓做得滴水不漏,但那位旧知己还是顺藤摸瓜找到了他的大本营。

厅堂的灯亮如白昼,他瞑目端坐于正位严阵以待,耳边传来鹧鸪的三两叫声,附近山林闹出不小的动静,腥风入户,窗扉翕合,远道而来的贵客已登门拜访。

公孙若睫羽微颤,双目徐徐睁开,皱眉凝望着窗外伫立的绯衣少年,此人携一股浓烈的杀气,手里还握着一柄血迹斑驳的邪剑。

他并不诧异,而是满面笑容,起身出门亲自迎接。

“有缘千里来相会,不愧是知己。”公孙若逢场作戏地装作亲切友好,硬是逼自个说出一番虚情假意的赞扬来:“本帝神界精兵强将布防于山庄各处,柳兄单枪匹马如入无人之境,竟杀得一个不留,佩服佩服。”

柳兰溪是个死到临头都会露出微笑的体面人,但有两种情况他笑不起来,一个是看见灵帝受苦,另一个是看见让灵帝受苦的人。

他揉了揉酸疼的手腕,神情麻木道:“孙老板?文帝?还是该唤你一声擎天大帝?”

公孙若握拳抵唇轻笑了一阵,他耸了耸双肩,没有正面回答:“我杀了你的人,你杀了我的人,这笔生意是挺合算的。忘了替你留存灵帝遗骸,是本帝考虑不周。”

这人言谈举止无不和和气气的,可说的每一个字都让人听着不舒服,每一个动作都在向人挑衅。

柳兰溪的心脏一阵钻心的疼痛,像被人一钳子拔掉了身上的逆鳞,他猝然攥紧剑柄,恨不得冲过去将人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他的愤怒已然达到极限,诸身血液狂躁地流淌,杀戮是他的本能保护机制,是刻进骨子里的天性。原以为自己会像上次一般恣行无忌,癫狂到忘乎所以,但脑海中有个声音在提醒他——

“不要生气,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哪儿都不去。就算现在做不到,总有一天也一定做到。”

在这一天来临之前,他不能输给任何人,包括自己。

柳兰溪重新拾起理智,用超乎常人的意志力迫使自己立马镇定下来,冷静地分析道:“我研究了你书里的故事,清楚了你制定的所有规则,你在这个世界堪称无敌,有一具刀枪不入的金刚不坏之身,手上还有无所不能的凶刃佛苏笔。想要打倒你,呵呵,还真是不容易呀。”

公孙若听着别人对自己的褒奖,心头萌生一丝愉悦的快感。仿佛别人对他越是忌惮,他便会有一种越是强大的错觉。

他颧骨高高扬起,自我满足地笑道:“既然你心知肚明打不赢本帝,为何还要来蹚这趟浑水?”

“因为凡事没有绝对,也没有无懈可击的人,阁下也不例外。”柳兰溪像是个拆台专业小能手,先扬后抑的本事日益精进,杀得对方措手不及。

公孙若笑意骤然一收,唇角微微抽搐,眼神不安地瞟向柳兰溪。思虑良久,他好奇地开口问道:“这么说,你找到本帝的缺点了?”

“你猜?”柳兰溪甩了甩滴血不止的殷绝剑,又低头掏出帕子仔细地擦拭,那旁若无人的态度实在快要气疯对手。

“文帝若真觉得自己无人能敌,为何还找那么多帮衬防着我?心虚壮胆么?我不过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粒沙,与浩瀚无垠的沙漠相比不值一提,你究竟在顾虑什么?弄清楚这些,便是今夜我来的目的。”

“本帝一向眼里容不得沙,我还以为无需亲自出手,故让那些饭桶代劳,倒是轻敌太过。”

公孙若话术精湛,为自己反常的行为粉饰得天衣无缝,没有任何破绽。

两人一问一答,如老友见面寒暄,客气地礼尚往来,不失文人涵养。

此时氛围恰到好处,夜阑人静,庭院菊花幽香扑鼻,月光如银纱洒落,良辰美景,若是此间备有酒肴,两位可能会友好地坐下来畅饮言欢。

其实真正的文人交手,你来我往之间无需动粗过招,兵戈相向,三言两语暗藏杀机,口诛笔伐。有道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别看他们方才光顾动嘴皮子,实际上是在试探对方深浅,相当于已打了千百回合。

古今文人墨客多是官场失意,壮志未酬,能把自己的梦想变成现实者寥寥无几。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公孙若用身体力行实践出了这个真理,他成了称霸寰宇的至尊主宰,脚踏六界,睥睨天下。

一切恍如一场永不醒来的美梦,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毁坏它!

公孙若的涵养辩论点到为止,口舌之争毕竟造不成最致命的杀伤力,他从腰间取下佛苏笔,友好地比了一个请先出招的手势,文绉绉道: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多说无益,你我也算相识相知一场,本帝先让你几招,也算不负昔日高山流水的情意。”

柳兰溪轻谩地挖苦道:“良琼,生死关头还在乎那些繁文缛节做什么?刀剑无眼,别以为胜券在握,谁让谁还不一定呢。”

少年大言不惭的狂语精准无误地踩雷,公孙若乍然换了一副阴沉的嘴脸,手执佛苏笔当空奋力疾书,一笔凤舞龙翔,洋洋洒洒挥就几个大字——风、雨、雷、电、雪、冰。

字迹狂草奔放,遒劲恢弘,六字一气呵成,顿时天地风云大作,狂风席卷山林,山窍呜咽作响,梧桐枝木皆尽摧折,乌云成团聚拢墨穹。

晴空裂帛,几道闪电劈下,雷鸣轰隆。

风雷火炮双管齐下,如一只可怖鬼爪伸向梧桐山庄内,可还未逼近目标,一道刮目刺眼的红光倏地对中划过,竟将势不可挡的雷电脆生生地劈开。

柳兰溪手中剑气如虹,迸跃冲天,周身赤色匹练环绕,烨烨千里,灵动婉转如逐月流星,铆势相撞,瞬息将雷电风云宕为烟尘。

喘息未定,徒然大雨瓢泼,如泄洪坠瀑,旋拧成一股巨型水龙,拐转了几个弯,朝柳兰溪猛灌直冲下而来。

那抹诡邪的红光闪作一线激奔避逃,矫捷机敏地躲开水攻,速度奇快令人眼花缭乱,在半空周璇迂久之后,向梧桐林俯冲而去,水柱紧随其后,哗啦一撞,浪滔滚腾咆哮,偌大的梧桐林随即被洪水淹没。

公孙若蹿房越脊,乐得清闲站在楼阁顶端看戏,眼见红光跌落进幽深密林,不禁舒心展眉,十分解气。

然水势过猛,层林尽毁,泥石滥漫,梧桐林地势低洼,汇聚淌流形成一汪湖泊。

暗夜冥冥,漆风苦雨,山庄屋舍坍溃崩离,公孙若脚底急浪掀拍,随手挥舞毫笔书写一‘舟’字,倏尔一只帆船劈波斩浪驶来。

他凌风翩然,宛如鸿雁展翅,轻盈滑落在甲板之上,驾舟前方隐隐一点赤光处探进。

可待他靠近,水底光亮骤熄,茫茫烟波缥缈幽寂,四面廖无人影,世界恍如被装进了一个密封的黑匣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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