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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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动手还好,一动手才发现,瞧着明明枯瘦若修竹般的人,居然有这样沉重, 阿弦拖拽的时候,感觉不像是在拖一个人,而是一座山。

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如蚂蚁拖动大象, 才勉强将他拖了十几步远。

饶是如此,却已累得手酸脚软,浑身发热,头顶也好像要冒热气。

阿弦擦了擦额头的汗,又是恼恨又是无奈地望着那浑然不觉的昏迷者,正要俯身再接再厉,肚子忽然发出“咕噜”一声。

阿弦才记起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从早上开始,被领着匆匆地去见苏将军,便没有吃饭,中午又被不由分说赶了出来,她居然到现在才觉着饿,大概是先前被吓得什么都忘了。

幸而阿弦身上最不缺的就是吃食,这当然也是老朱头的功劳。

不管阿弦去哪里,他都会给她准备些炒米炒面,干食常备,他常常语重心长地说:“吃的东西是最要紧的,不管再苦再累,有一口吃食下肚,身上有力气了,就能再有劲儿翻身。”

他自己缝了个搭绊让阿弦随身背着,里头放着他给阿弦准备的几样吃食跟羊皮水囊,并些常用的伤药等。

陈基在的时候就曾半开玩笑地说:桐县最细心的女人都比不上老朱头。

阿弦从兜子里掏了掏,果然摸出一包炒米,并两个干饼。

她嚼着炒米,又喝了水,抬头看看天空,雪仍是没有要停下的意思,风虽然不算太大,但如果在这谷底呆上一夜,只怕明日就要多两具冻僵的尸体。

匆匆地把炒米吞下,正要把剩下的干粮先放起来,目光转动,忽地看见男子干裂而毫无血色的嘴唇。

阿弦皱眉盯了会儿,低头看看手中的水囊,叹气:“费了这么大力气,可不能让你就白白地死了呀。”

她蹑手蹑脚绕到男子身旁,却更是隔着一步之遥,一边戒备,一边儿探臂举起水囊,慢慢地向着男子的嘴边倒下。

阿弦离的远,男子的嘴唇紧闭,水便未曾入喉,只顺着没入泥地之中。

阿弦啧了两声,想到这位之前那毫不留情出手的可怕,终究不敢狗胆去捏他的下颌,可看他形容枯槁气息微弱的模样,毕竟又怕他真就这样死了。

左右为难,阿弦盯着那张看似平静的脸:“我知道你听得见,你听着,这儿只有我跟你,也只有我能救你,可是你若还敢掐我脖子……”

她本想说几句狠话,可是看着他面色惨然额头带伤的模样,心头一软便说不下去。

用颤抖的手捏开下颌,把一小口炒面倒入他的口中,又赶忙喂了水,一气呵成做完这些,阿弦忙不迭后退出去,简单的喂食水,却像是往鬼门关走了一遭儿。

还好这人并未再行发难。

阿弦略觉欣慰,望着他身上单薄且破烂的衣袍,恻隐微动,索性脱下自己的公服,当空一抖,给他盖在身上。

当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大概是先前用力过度的缘故,现在她竟觉着身上微微发热,并没有之前那股与生俱来的森冷感。

所以身上虽然疲累,心里却是难得地轻快。

偷偷往前方张望了一下,仍是没有看见任何鬼灵,竟是有生以来眼前最清净的一次,阿弦不禁又喜欢起来,提一口气,又抓住男子的脚踝,用力往前拖了起来。

正宛若蜗牛学步,吭哧吭哧地埋头苦行,随风忽地送来一声耳熟的声音。

阿弦脚下一停,歪头上看。

起初她以为是幻听,但是很快,清晰的“汪汪”之声连续传来。阿弦睁大双眼,看见从陡坡上,一道影子如黑色的闪电,嗖地直窜而下。

“玄影?”阿弦先是惊疑,继而大喜过望,一时放声叫道:“玄影!”

黑狗听了主人的召唤,也更加欢快,呜呜叫着飞速奔下斜坡,因为跑得太急,下坡之时爪子抓空,往下滚了几个跟头才停下,看的阿弦惊心动魄。

幸而它又很快跳起来,也不顾抖抖身上的泥雪,利箭破空似的往阿弦身边奔来。

阿弦万万想不到玄影竟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如此准确地找到了她。

玄影虽然从来能干,每次她迟归它也会跑出来找寻,但那都是在桐县之内,没想到头一次在城外,又是这样危急关头,它居然也会精准地寻来。

阿弦抱着狗儿,不敢置信。

她以为还有人跟着玄影,可很快就发觉,只有玄影。

玄影拼命地舔她的手,嘴里发出“呜呜”地低鸣,甚是亲热。

从桐县跑出城再到这里,至少有七八数里路,实在是难为它。阿弦揉着它毛茸茸地头,不停地夸赞。

枯骨上的光已经逐渐微弱,阿弦醒悟过来,这会儿不是高兴的时候,她想了想,郑重对狗儿道:“玄影!你不能在这儿,快回去找伯伯,叫人来救我们!”

阿弦掏出一块儿饼子喂给玄影,等它吃完,便轻轻推了它一把,又举手指指坡顶跟桐县的方向,却不知玄影是不是真的能领会。

黑狗晶亮的眼睛盯了阿弦片刻,便“汪”地叫了声,狗子低头在阿弦的袍摆蹭了蹭,才转身往坡上奔去。

阿弦难掩激动,握拳目送玄影爬坡,忽然它歪了一下,拱到旁边的枯枝里去,不多时终于又钻出来,嘴里叼着什么,顺利地上坡去了。

桐县,入夜,守城的士兵们看看时辰到了,开始关闭城门。

正在城门将要合拢的瞬间,小兵听见异样的响动从城外传来。

两个人停手,探头往外看的当儿,就见一道黑影直窜进来。

小兵们大吃一惊,回头看时,那黑影已经迅若闪电般冲入巷口,快的让人分不清是狼是狐。

府衙,书房。

袁恕己冷笑道:“让他们只管闹,说我贪赃枉法?可知我现在后悔的很。”

吴成在侧问道:“大人后悔什么?”

袁恕己道:“后悔我一时心软,还给他们这几家人留了些活命的本钱,应该把这秦张王几家的家产尽数罚没才是,那会儿可看他们还怎么闹?我修善堂的钱也都足够了。”

吴成跟左永溟相视而笑,两个府衙的公吏在旁,想笑又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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