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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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恕己看此人生得颇为俊秀,又似有些眼熟,偏不记得哪里见过,不免多看了两眼。

旁边儿吴成小声道:“这位是崔郎中,正是崔天官之弟。”

“啊……”袁恕己恍然大悟,便也遥遥地向着崔升施了一礼。

这会儿仵作已经查验过尸身,袁恕己道:“好生带回衙门,仔细勘验,他身上所带所沾染之物,统统不许遗失!”

众人领命,袁恕己亲自上前又打量片刻,回头对仵作道:“我记得你曾说过,他的头是在死后砍下来的?”

仵作道:“是。”

袁恕己指着尸首颈口,血渍之中沾着些小小圆圆地黑点儿:“这是什么?看着不似泥尘。”

仵作细看了会儿:“这个……像是什么种子。”

袁恕己道:“是什么的种子?”

仵作一时认不得:“这个还要先清洗干净,回去仔细比对查验。”

将尸首带回大理寺,底下众人便查京都有些什么车辆曾在这左近出入,但此处乃乱坟岗,又是城郊偏僻处,极少有人留意,要查起来自然艰难。

尸首运回大理寺后,仵作将那些黑色之物取下,算来足有五六粒,清洗干净后,却见有小拇指顶尖儿大小,一颗颗乌黑如玉,略圆,又有些扁平。

仵作回报:“大人,经查验,这是牡丹花的种子。”

袁恕己道:“上次从那颗头上也找到了些种子?”

仵作道:“是,不过是些寻常的花籽,并零星瓜果种子,正是那辆运菜的车上搜到的,无甚稀奇,独有这牡丹花种子是少见的。”

牡丹乃是名贵花木,又需要悉心栽培,多半只有达官显贵家中才栽种有,而牡丹花种更是稀有之物,尸首上一次沾着这许多花种,实在罕见。

袁恕己看着面前那一颗颗乌黑的种子,又问:“他身上的伤呢?”

“这……”仵作面上露出不忍之色,旋即答道:“都是刑讯的伤痕,照属下看……这行刑之人的手法残忍且熟练,好似不是头一次做这种事了。却不知是因何对宋牢头下如此狠手,着实叫人不忍呀。”

袁恕己点点头:“此案非同一般,如今刑部有盯着本部,却不能让他们看笑话,你再回去详细查验,若有线索,即刻来报。”

“小人明白。”仵作应声而退。

“刑讯老手……牡丹花籽,不系舟……”袁恕己抚着眉心,心底却有一股凉意倏然而过。

就在刑讯老手同不系舟两个词连在一起的时候,袁恕己心中第一时间想到了一个人:丘神勣。

当他才将钱掌柜捉拿归案,丘神勣便如同天降似的出现,迫不及待而势在必得地带走了钱掌柜……偏又这样凑巧,隔日钱掌柜就死了。

但那时丘神勣是奉武后的旨意,就不知道宋牢头的死,是否跟他有关,又是谁的意思。

按照钱掌柜之前所说,宋牢头是被人仇杀,不系舟的对头毫无疑问正是武后,所以钱掌柜针对的也是武后。

但若真是武后的用意,她断不会容许手下当街飞头,引发如此轰动。

所以袁恕己很快排除了武后跟宋牢头之死有关的想法。

其实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

除非是那颗头自己“跳”了出来的。

这想法吓了袁恕己一跳。

他决定再去看一看宋牢头的尸身。

先前只有一颗头颅,孤零零地放在箱内,如今总算拼齐了尸身,“他”安静地躺在桌上,赤裸的身上满布伤痕。

忽然间,那颗头睁开了双眼,然后它奋力一跳,居然从桌上滚到地上。

它骨碌碌地往外滚去,旁若无人地跳出门槛,下了台阶,越过大理寺一重重院落,一直出了寺门。

这颗头在大街上大摇大摆地往前滚动,街头行人对这场景视若无睹,仍是各自忙各自的事。

头颅在许多只脚之间灵活地腾挪躲闪,一双双腿对它而言仿佛丛林似的耸立。

“骨碌碌……”

它乐此不疲地往前而行,仿佛十分随性,又像是用无止尽。

但是终于,头颅停了下来。

本来侧着的脸晃了晃,头颅像是一个调皮的小人般跳起来,然后端端正正,不偏不倚地立定。

在它的双眼中,映出前方的光景,偌大的门府,匾额上写得是烫金的三个大字:梁侯府。

——这当然并非袁恕己所能看见的。

在他的双眼之中,这颗头始终安安静静地就在面前,分毫不曾挪动过。

“到底……是谁杀了你?”袁恕己喃喃。

头颅仍是十分安泰的模样,大概是死了太久了,又或者是因躯体久别重逢,袁恕己总觉着这颗头……比先前才带回大理寺的时候顺眼许多了,甚至……头颅的嘴角隐约微微地上扬。

真是个诡异的错觉。

阿弦醒来之后,还未起身,先沙哑着嗓子呻吟了数声。

她举手抱住头,这颗头疼极了,就好像被人踢来踢去踢了无数脚,又像是在地上滚动了无数圈,脸着地行了很长的路,自觉鼻子眼睛都要移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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