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2 / 2）

汉尼拔将戒指戴到手上，卧室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他将抽屉关上后朝着卧室门缓步走去：“按照我们之前的课时安排，本来应该是周六下午和你一起度过，但情况有变，也许我等不及，你愿意明天下午就来吗，我有特殊的礼物需要你帮我一起制作。”

“礼物？送给谁呢？”苏秦隐隐约约的觉得不对劲。

“送给我最爱的人。”汉尼拔说这句话的语气无比的温柔，仿佛唇舌之间涂满了蜜糖，甜蜜的令人心尖颤动；“一个我等候已久，终于回到我身边的人。”

苏秦有一瞬间的迷惑，甚至开始动摇自己，她以为汉尼拔遇到了心动的女性，也许这个女性能成为他转变的钥匙，这让苏秦仿佛看到了曙光：“你是第一次给她送礼物？”

“是的。”汉尼拔轻轻转动门把打开了门，门外的数人眼睛部位，都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的黑暗魔力浸淫痕迹，在看到汉尼拔正在打电话的姿态，几名穿着诡异短打古典服饰的人纷纷保持了沉默不发一言。

汉尼拔连眼神也没给他们，笔直从他们中间走过去，走到客厅空挡的位置，他举起了带上悬戒的那只手，之间迸发出的魔力在虚空之燃烧成火焰的轨迹：“我想为她准备一份特别的礼物，但我一个人做会有些困难，所以，你愿意帮帮我吗？”

“当然，我很乐意。”苏秦越想越觉得这是件好事，人一旦能产生爱，自然而然所有的阴暗面都能被慢慢化解，因为爱使人变得快乐，也变得温柔；“也许你还需要准备一束花，追求女性送礼物固然重要，但是代表浪漫的花也很重要。”

“…已经准备好了。”汉尼拔脚下为中心扩散的地壳变化逐渐蔓延到整个房间，他的屋子四面墙都开始扭曲；“我会把她最喜欢的百合花铺满整个房间，让她一回到我身边就能看到。”

苏秦微微愣了一下，几乎下意识的呢喃道：“百合花……？”

“那么，就这么说好了。”汉尼拔似乎并没有听到苏秦的呢喃，他看着已经在他脑海里出现的多玛姆，有些激动的浑身战栗；“明天下午四点，晚安suzy。”

苏秦听着电话里传来忙音，那像是多功能心电监护仪监视心跳时发出的声音，‘嘟嘟嘟’‘嘟嘟嘟’……最终变成了拉长的一声‘嘟————’。

苏秦抓着手机坐在床上，她仔细的回想汉尼拔的每一句话，脑海里把听筒中出现过的声音反复过滤，最终她捕捉到了一些细微的声音，那像是某种物质燃烧发出的噼啪声让苏秦的心忽然悸动起来。

苏秦几乎是像被突然按下了播放键，猛地跳下了床，顾不上换衣服，套了一件毛呢的风衣带上悬戒划开界限冲进了卡玛泰姬。

她抬头看见古一正坐在茶趣跟前倒了一杯热茶，看到她一脸慌张的模样，古一只是平和的微笑着把冒着烟雾的茶杯递给她：“连鞋子都没穿，小心着凉。”

苏秦后知后觉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足，有些羞赧的走上前接过师傅递给她的热茶：“我，我有些不安……总觉得自己应该到您身边来。”

“不必担心。”古一笑容慈爱的握住了她的手；“不会有什么事的……”

可就在古一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从外面传来了震动，像是某一处发生了轻微的爆炸，苏秦迅速的张开了感知将整个卡玛泰姬包裹起来，古一面容平静没有丝毫波澜的伸手抚摸她的脸颊，目光平和而郑重的看着苏秦说：“回到家里去，秦，从今以后别再到这儿来。”

“为什么？”苏秦有些激动的放下茶杯握住古一抚摸她脸庞的手；“拜托你告诉我，你知道我想了解什么，别瞒着我，我……我可以接受真相，我保证我可以的。”

古一静静看她两秒，从远处传来了一些声音，夹杂着墙壁坍塌的闷响，古一终于无奈的笑了说：“你不能以这个容貌跟我过去，把我那件僧袍穿上，会比你穿着风衣更暖和一些。”

苏秦瞬息激活了属于魔形女的基因带来的天赋，在不过眨眼之间她的容貌完全改变成了另一个人，漆黑的长发披散着，五官变得柔和而古典美，甚至身高也拔高许多，她动作迅速的把风衣脱下套起了那一条僧袍，然后神色平静的与古一跳入界限。

只是当目光触及战局中的某一个人，她的身体还是不可察觉的颤抖了一下。

感知里不敢绕到正面看一看他容貌的人，此时此刻就这么毫无征兆的转过了头，甚至目光一时间和她的目光对上。

苏秦几乎感到窒息，古一目光冷静沉着的看着曾经的徒弟们，不动声色的张开自己的镜像空间，把他们连同苏秦一起拽入空间中，以避免接下来的战斗继续破坏卡玛泰姬。

“卡西利亚斯。”古一吐出一个名字，穿着深棕红色，仿佛血液干涸后的的色彩短打袍子的男人抬了抬下巴，他的五官有着苏秦熟悉的轮廓，可他浑身散发出的黑暗气息却让苏秦心脏发紧。

苏秦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颤抖的释放出魔力，在手中凝聚出一长段的木棍，那仿佛是燃烧着的棍子在她手中不时地滴落火焰，溅在地上就开除了炫丽的火花。

“那个仪式只会害了你。”古一丝毫没有因为被对方盗取了自己藏书而愤怒，反而诚恳地把一个事实告知他。

然而卡西利亚斯并不买账：“谎言者。”

古一不再多言，她将自己的魔力释放，镜像空间里的建筑纷纷随着她的魔力颠倒翻转，卡西利亚斯身边的跟随者们也随着她的动作发动了攻击。

苏秦一个起跳将手中棍子从上而下劈在一个人的脑袋上，那人尝试用自己魔力凝聚的长鞭抵挡，却被苏秦的魔力直接震碎，脑门重重挨了一击，当即晕厥过去。

苏秦把手里的长棍舞的虎虎生风，三四人围攻而上，她一挑一扫把两人从左右打飞出去，她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手中动作却越发狠厉，一个翻身用力把长棍往地上砸，竟然将地面硬生生砸出一道裂痕，险险躲过这一棍的男人骇然得等大双眼看着苏秦，下一秒他被苏秦紧咬着不放的又一棍打得颈椎骨发出清脆的声响，保持着惊骇的表情直接断了气。

古一一边追铺着卡西利亚斯，一边留神着小徒弟的情况，察觉到苏秦越来越暴戾，她眼神微微停顿，却并没有开口阻止什么，而是在看到卡西利亚斯一跃跳下高墙的那一刻忽然喊道：“别再继续下去，你的偏执将会让你后悔终生。”

卡西利亚斯却头也不回的跳入自己画出的界线，抬头看着前方的耶稣受难像目光晦涩而疯狂的说：“在她死去那一刻，我的人生已经没有任何可后悔。”

古一的镜像空间徐徐坍塌，苏秦将手中的魔力散去，连同容貌也恢复如初，转身走向她的古一眉目慈和，说话的语气中也充满了对她的温柔：“秦，这就是你所追寻的真相。”

苏秦铬绿色的眼眸如同一口长满苔藓的枯井，空洞寂寞而彷徨，她嘴唇有些颤抖，在努力的深呼吸几次才平稳下来后，苏秦点了点头：“……我懂了。”

苏秦总是聪明，聪明的令人无奈，她时常为自己足够聪明而骄傲，此时此刻却为自己过于聪慧而感到痛苦——从已知的讯息足以推测出来很多东西，汉尼拔当年应该是有某种机遇，于是得以拜见古一法师成为她的徒弟之一，在学习并专研魔法的过程里，化名为卡西利亚斯的汉尼拔逐渐察觉到了一些禁忌的魔法。

“他从我的藏书里得知了一些危险的魔法仪式。”古一微微笑了笑，像是为自己的学生能有这样强大的好学之心感到欣慰，又像是为自己最优秀的学生走向堕落而感到痛惜；“多玛姆的召唤仪式，以及……丧偶置换仪式。”

“丧偶置换？”苏秦觉得这个词汇让她莫名的感到心悸。

古一安抚的看着她，并伸手覆盖在她颤抖的手上：“那是个非常邪恶的仪式，通过用一个年龄身材甚至连容貌也最好有几分相似的人，作为容器，将死者的灵魂从死亡女神手里召唤回来，入住到这个容器里复活……而这个人原本的灵魂，则作为替代送给死亡女神。”

苏秦觉得自己的脑仁被重重插了几刀，那一刀刀刺穿头颅骨切割开脑干带来的剧痛，让她一度泛起了剧烈的恶心，她浑身剧烈的颤抖，瞪圆的眼眶中泪水在摇曳晃动，她的声音都带着丝丝的战栗：“……他，他以前……他已经……”

“我很抱歉，秦。”古一揉了揉她的肩膀，似乎想通过这样安抚她的崩溃；“我承认我有私心，我……最开始的时候我看出他想复活米莎，我曾劝诫过他，但显然我没能完全阻止他，在那时候我还未曾得知米莎和你之间的联系，直到你来到这个世界，看着你不断的远行，我才得以了解这一切，而那时他已经离开我身边很多年……”

古一有些沮丧于这一点，苏秦的命运轨迹并不清晰，甚至与她有关联的人也都受到影响，所以古一只能看出大概的走向，却无从了解更细致的东西：“我承认是故意没有告诉过你关于他的事情，他做了许多的错事，我不想就这么让你回到他身边，这对那些被他残害了的少女们而言，太不公平了。”

苏秦只是愣愣的看着她，许久之后她的眼中再也无法承载眼泪，那些泪水决堤般的倾泻而下：“我，我不知道…我以为，我以为他能被我说服……我不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所以，所以因为我他已经杀死了多少无辜的人？在我和他第一次以苏茜身份见面之前…告诉我师父，那之前和之后，他杀了多少人！？”

“……很多很多。”古一的眉眼之中流淌着悲哀，她抚摸苏秦的脑袋，像是哀叹般地说着：“但不是你的错，秦。你应该明白，这并不是你的责任……”

“他是！”苏秦尖叫起来，她甚至打开了古一的手掌；“他是！如果我在坚持一会，我那时候能再陪他多一点时间，我不该死在他面前的……因为我给他造成了阴影，他才会耿耿于怀想要让我复活回到他身边！那些人是因为我才死的！……”

“……这就是我迟迟不肯告诉你的原因。”古一悲悯的看着她，她试图拉住她的手；“秦，你为什么对suzy的事情看得很透彻，对于米莎却无法看开？米莎的身体如果不是因为你在强撑着，甚至过不了那个冬天不是吗？你已经尽力了。你把你能做的都做了。汉尼拔无法走出来，是他自己的决定，他所做的一切罪恶都是他自己的业果，他渴望米莎不是因为你，而是他自己认定了这世上唯一的净土是米莎，只有获得米莎他才能获得幸福，这是他的执念，不是你给他的！”

苏秦泪流满面的看着古一，崩溃的抱住她将脸埋在她怀里：“呜呜呜啊啊啊啊我知道啊，这些道理我都知道啊！可是我过不去！我真的过不去师傅！我只要想到是为了复活米莎他才变成这样我就放不下啊啊啊啊！”

“过不去又能怎么样。”古一拍抚着她的背脊，目光悠远而平静；“秦，你杀不了他，我们都知道……不是吗。”

哭泣着的苏秦浑身一震，而后汹涌而来的愧疚和绝望将她淹没，她颤抖着越发抱紧古一，却再也哭不出声音，羞愧使她丧失了自己的声音，薄弱的理智更如同一根根长针扎在她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