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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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李旦回答,一旁的杨知恩轻咳两声,“今天英王下帖子,郎主前去赴宴,只吃了几杯酒就出来了。平康坊的花娘白天不迎客,要到夜里才出来!”

四周静了一静,街口的喧闹声也似乎停滞了。

李旦刚刚还面带笑容,瞬息间脸色暗沉,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翻涌着压抑的怒火。

裴英娘狐疑地扫杨知恩一眼,她只提起平康坊,没当着人的面念叨花娘之类的吧?

这种事拦又拦不住,她也没立场拦,只敢偷偷腹诽几句罢了。

一旁的忍冬悄悄翻个白眼,不打自招,说的就是杨知恩了。既是要为主子遮掩,就不能想一个好听点的理由吗?

逛花楼是李旦的私事,裴英娘不好多管,想了想,轻声说:“阿兄既吃了酒,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不然夜里肯定闹头疼。我不去打搅你了,明天晌午时再过来。”

她给杨知恩使眼色,要他送李旦回相王府。

杨知恩刚刚说漏嘴,自觉闯了大祸,正是惶惶不安的时候,看到裴英娘的眼神,下意识凑过来。

李旦皱眉,眼风微微一扫。

杨知恩顿时吓得冷汗涔涔,打了个寒噤,仓惶退开。

李旦目光逡巡一圈,扭头一把扣住裴英娘的手,“别走。”

第88章

裴英娘没喝醉过,也没照顾过醉酒的人。她只看到李令月醉过几次, 但每次周围都有婢女服侍, 婢女们比她有经验多了,也耐心多了, 不用她亲自照看。

她仔细回想以前昭善是怎么照顾李令月的, 觉得顺着哄应该不会错, 没敢推开李旦——怕这样做会愈发激起他的脾气, 眨眨眼, 柔声说:“好,我不走。”

她轻轻晃两下手腕, 李旦扣得死紧,双手像铁钳一样,不许她挣脱。

裴英娘叹口气, “阿兄,我真的不走。”

李旦嘴角紧抿, 手越来越烫, 烫得裴英娘怀疑他是不是要烧起来了。

他的脸色倒是还正常, 一双黑亮的眼睛, 像蒙了一层雾, 浸满烟雨蒙蒙的春意。

裴英娘放弃挣扎, 跳下脚凳,试探着问他:“我们回相王府?”

李旦垂眸,双眉微皱,眸中有沉郁的忧愁苦闷。

裴英娘不由一阵心悸, 阿兄本该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富贵闲王,他不该露出这样痛苦惶惑的表情。

到底是什么在困扰他呢?

“我们回相王府。”这一次她换了肯定的语气。

李旦轻轻笑了一下,像轻风吹走迷蒙烟雨,现出碧蓝晴朗的天空。

裴英娘暗暗感慨:阿兄果然是喝醉了啊,像个用闹脾气的方式来撒娇讨关注的小孩子一样,不能厉声指责他,只能温言细语慢慢哄。

果然是锋芒内敛、与世无争的相王,连撒酒疯都这么温和而迂回。

让她隐隐觉得心酸。

她叹口气,看李旦脚步蹒跚,不敢让他骑马,但是他们俩手拉手走回相王府好像不对劲啊……

一个锦衣绣袍的青年男子,拉着一个年轻女道士,这么手拉着手一路走回去,明天整座长安城的老百姓都要挤到王府门前瞧热闹了。

裴英娘愁眉苦脸了一会儿,忽然灵机一动,朝忍冬做了个手势。

忍冬会意,回到卷棚车旁,翻找半天,寻出一枝拂尘来。

裴英娘出家修道,有正式的谱牒,有朝廷下发的公文,有李治和武皇后御赐的封号,有专供她修行的永安观,总之吐蕃使臣是什么错都挑不出来的。

其他琐碎事务自然也都样样齐备,这枝拂尘是她提出要求,李治命宫里的匠人做的,用的是白马尾鬃,黄杨木柄,缀以镂花金环,小巧别致,漂亮大方。

——裴英娘平时拿这柄拂尘赶蚊子、驱飞蝇,偶尔还能挠挠痒什么的。

反正阿兄不知道这柄拂尘是做什么用的……她收起心虚,拽住拂尘一端,把黄杨木柄塞进李旦手心里,然后放下袖子。

她穿的是道袍,自然是宽袍大袖,李旦的锦袍也是宽袖,层层叠叠的衣衫落下,如徐徐流动的飞瀑,把拂尘和交握的手拢进袖子里。

从外面看,完全看不出他俩正手拉着手。

杨知恩打了声呼哨,周围的扈从、使女围过来,簇拥着裴英娘和李旦往相王府的方向走。

轻车简行的后果就是没有设围幛,不能喝令道旁好奇的路人回避。

裴英娘想起一件事,回头张望。

蔡四郎立马推开杨知恩,走到她身边,“贵主?”

“你去看看,郑六娘要抢谁家郎君?问清门第,记得再问问那郎君排行第几,连父母、官职什么的一并问清楚了。”给李旦这么一打岔,裴英娘差点忘了郑六娘闹出来的大新闻。

蔡四郎轻轻嗯一声,转身汇入拥挤的人群中。

“真听话。”杨知恩暗啐一口,咬咬牙,蔡四那小子下手太毒了,刚才和他扭打的时候明明没觉得什么,这会儿才觉得腰腹隐隐的疼,显然是受了内伤,不知那小子什么时候下的手。

当着他们的面阴毒狠辣,当着娘子的面就乖巧忠顺,哼,我早晚要揭穿你的真面目!

一行人回到相王府。

甲士进去通报,一个头戴方巾,身穿圆领窄袖袍衫的老者小跑着迎出来,看到李旦和一个女道士并肩拾级而上,怔了怔。

等认出女道士的身份,他很快变了脸色,挤出一脸灿烂笑容,点头哈腰,殷勤无比,“郎主,娘子,热汤备好了,可要先洗漱,再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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