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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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殿下言出必践, 真的把宫务全挪到黛玉宫里来了, 偏殿成了议事厅,整日人来人外, 回话者络绎不绝, 每日吃过早饭就开始忙碌, 直到午休方止。如此一来, 黛玉再想赖床不起或者独揽清静就成了妄想, 不得不每日早早起身梳洗打扮,就算不跟着迎春一道去听取各宫事务,也得正装坐在屋中读书写字。

时间一长,黛玉就抗议了:“太太都接手了……接手了……那件事,也没空去烦你了,你几时回玉清宫去?”

迎春忙的头也不抬,调侃道:“那件事是哪件事,你不说清楚,我并不知道。”

黛玉两颊绯红,伸手去推她道:“如今连你也学的坏起来了。”

迎春边躲边笑:“我如何坏了?”

黛玉赌气道:“我只等着到你那时候……且瞧我不一日三次去调侃你呢。”

迎春满不在乎:“只怕你等不到那时候。”瞧着外头武国公老爷子上蹿下跳的架势,估计不等她指婚,黛玉就该下嫁了。

黛玉非要等到不可:“横竖那园子我都没挑好呢,怎么就等不到。”

迎春汇报最新情报:“我可是听说,黎家已经在满京城的打听谁家要卖宅子了,位于内城的、直通朱雀大街的、三进以上院子的、最好还是家里四世同堂、欢庆有余又没出过晦气事儿的好宅子,出了极高的价码呢。”黛玉听得瞠目结舌。

没错,急着娶媳妇的黎小将军也采取了爷爷亲身示范有效的战术——山不来救我,我就去山。郡主娘娘迟迟选不出郡主府,他就自己买一个郡马府。而且这样更好,万一以后有个什么夫妻不和,都不怕郡主翻脸赶他出家门——就算自己气呼呼想回娘家,那宫里也不是说进去就能进去的——这安排真是怎么想怎么利己。

紫鹃也咋舌不已:“这位小爷,也忒心急了。”

司琪撇嘴道:“还有更急的呢,只是没好意思告诉郡主,怕她不好意思。”其实是迎春不好意思,云海成了黎可明唯一的沟通渠道以后,天天找无数借口要求见迎春,被支到邢夫人那里去也毫不气馁,留下书信礼物托邢夫人转交。这阵子迎春不肯回宫就是不想单独听邢夫人吹耳边风,住在黛玉这里,邢夫人好歹能收敛几分。

收敛不是邢夫人的性格,但作为女人,她本能的觉得如果黛玉知道云海天天给迎春写信送礼,而黎可明却只会在外奔忙,这对比略强烈,容易让心思细腻的黛玉胡思乱想,使婚事再生波澜。现在嫁郡主俨然成了宫廷第一要事,如果闹出岔子来,不说别人,光凭黎老爷子一个人的本事,就足够全宫上下都扛不住的了。

于是,当云海又一次入宫来跑腿传话的时候,邢夫人忍不住给了一个大提示:“云将军啊,听说你和黎小将军交情不错,可我怎么觉得,你们两人的性情差别很大啊?”一个热情一个冷漠,这样的两个人是怎么做成朋友的?联想到云海对迎春持之以恒的追求,邢夫人忍不住猜测云海在交朋友的问题上是否也惯用穷追猛打的策略。

这倒是相当符合一位先锋将军的做派。

云海愣了一下,谨慎的措辞道:“不知夫人因何有此判断?”这是表达对他不满还是对黎可明不满啊?最要命的是,这是邢夫人本人的疑问还是公主、郡主的疑问啊?难怪人生四大喜事之一有娶媳妇呢,这过程真是太艰难了,得偿所愿的时候的确能喜极而泣啊。

邢夫人没有正面回答,继续提示:“这不重要,性格不同也能互补嘛。只不过呢,你看啊,咱们公主和郡主那是自幼的交情,好的亲姐妹一般,年纪也差不多大,指婚出嫁也就是前后脚的事儿。但是你这么热情洋溢,黎小将军却袖手旁观,两个姑娘说些私密话的时候一对比,仿佛……不大合适吧。”

云海反应奇快,立刻就帮好兄弟解释:“夫人千万同郡主分说清楚,不是黎可明将军他不想来,实在是陛下收走了他的入宫腰牌,不许他进内廷。”

邢夫人道:“人不来也就罢了,怎么也没什么东西送进来?”

云海继续解释:“是怕陛下说他私相授受。您想必也听说了,武国公他老人家把陛下逼的左支右绌的,因此陛下对黎可明将军的约束要高于末将,故而他更慎重一些。但其实他在外给郡主预备了许多赏玩日用之器,聘礼所用的毛皮大雁等也均是亲手所猎,当真丝毫不曾懈怠啊。”

一听背锅的乃是宁珊,邢夫人也有点儿犹豫了:“既然是陛下的意思,那就当我没说吧。”云海心道:这哪儿敢当耳旁风,必须立刻回去传达啊。于是择机告辞,出了宫就跑去武国公府,见人就问黎可明在哪儿。

黎可明不在家,还在满京城的找宅子呢。云海跳脚道:“孰轻孰重要分清啊,宅子已经不是重点了,郡主娘娘不满了才要紧呢。”

黎家的亲兵飞身上马就去找人,黎老爷子紧张兮兮抓着云海询问究竟,一听说郡主有可能不满于黎可明的毫无作为,老爷子也拍了桌子:“等回来我骂他,本来么,娶媳妇这种事跟看俘虏是很相像的,要紧要缠,往紧里盯往死里缠,不能人到手了就松懈了。还是老话说的好啊,煮熟的鸭子都能飞呢,何况一个大活人。”云海听得冷汗涔涔,您老人家当年到底是怎么跟媳妇相亲相爱的?也难怪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一个小牙将能娶到当时的边城一枝花呢。

黎可明究竟接受了黎老爷子怎样的教导不得而知,但是从那以后他的战术风格为之骤变却是有目共睹的,宁珊纳闷道:“他以前不是穷追猛打型的啊,难道是知道我有意调防以后提前适应海战吗?”草原地势诡谲,地貌又复杂,即使打胜了,轻易也不敢追击太深,以免中了埋伏,得不偿失。但海面宽广,一目了然,除了个别特殊地形,都无法隐藏伏兵,因此只要确保天候观测无误,而后续船队又能及时跟上,就可以一往无前的追击到底。

这话题别人都没法接,作为皇室家宴的主办人,贾赦只能赔笑转移话题:“你管他怎么想的呢,横竖是些儿女情长的小节,将来要让他办大事,自然就稳重起来了。话说,朝上的事情,就这么跟我们讲了没问题吗?”后宫不得干政可是历朝历代的铁律啊,谨言慎行的太上皇唯独忘了自己其实并不属于后宫。

宁珊夹了口菜,边吃边道:“已经确定下来了,你们早晚也能知道。”说着,抬头直视迎春道:“云海带兵相当有一套,帮北疆军训练那一支特别作战队也十分有水准,我有意调他进京呆几年,把越来越松散惫懒的京营好生操练一番。”

迎春玉颜娇红,不敢抬头,讷讷道:“皇兄跟我说这些干什么?”黛玉拿手在桌下一个劲儿的捅迎春的腰,满脸笑意,可逮着反击的好机会了。

偏惜春童言无忌,竟然问道:“那黎小将军呢?皇兄也调他进京吗?还是说黛玉姐姐要跟着戍边去?”

这下轮到迎春嘲弄黛玉了,黛玉垂着头,暗暗拿眼神飞惜春,小刀子似的刮人,可惜春一无所觉,还执拗而天真的追问答案。

宁珊又吃了口菜,这回咀嚼了相当长的时间,直到全咽下去了才慢吞吞道:“说实话,我还没想好怎么安排他。北疆那边的黎家人够多的了,而他又不是第一先锋,调走是无妨的,不过海疆那里短时间内不会有大战,有李大海一个人主持大局就足够了;南边的山贼,西部的马匪倒是更需要抓紧剿灭,可让谁去也是个问题。”争这份军功的人多着呢,剿匪又不是特别难,宁珊打算让经验更少纯靠年头熬资历的将领去历练历练。但不能两路都放新人,黎可明必须去挂一路的帅,免得有个万一,两场全败,那对于朝廷的士气可是极大的打击。

彷徨不决的皇帝问郡主:“你愿意跟去哪边?”

黛玉的脸“腾”一下涨的通红,碗筷都端不住了,撂在桌面上,扭捏道:“皇兄说的是什么话,调兵遣将这等大事,哪里能凭……凭……我……我想去哪边来决定?”这法子比拈纸团抓阄还儿戏呢,说句大不敬的,简直就是昏君了。

昏君老神在在:“黎可明去哪里都能赢,这毋庸置疑,不过贼匪的老巢都很隐蔽,又有自知之明,看见朝廷军队多半望风而逃,躲得不见人影。打不难,找却费时间,除非运气极好,不然耗个一年半载实属平常。难道你打算才新婚就两地分居?”

第262章 再起风波

黎可明被分派到了苍茫的西部, 有没有风吹草低见牛羊不能确定,但是剿不掉彪悍的西北马匪就娶不到媳妇已成定局。

大军出发的那天, 黎可明是眼泪汪汪着被心怀歉意的宁珊目送走的。

云海也去送行, 带着他的新手下——四大京营副统领, 满怀诚挚的悲痛,抓着黎可明的手难舍难分:“黎兄, 你一定要旗开得胜啊!”黎可明不得胜就不能还朝,不还朝康平郡主就不能大婚, 康品郡主不出门子,姐妹情深的长公主也不肯点头下嫁。所以, 黎可明将军, 你身上背负着四个人的幸福啊!

黎可明反手握住云海的手, 同样悲痛欲绝:“云兄, 我比你更想一战功成啊!”云海已经被正式调任为京营节度使,统帅四大京营, 集练兵和守卫京师为一体, 可以预测至少要在京中住满一届任期, 那起码就是三年,只要在这段时间博得公主殿下的芳心,如花美眷指日可待, 但是倒霉的他呢,鬼知道找到那些该死的马匪需要多久?!

宁珊无语的看着面前的两员悍将, 那哀怨几乎冲破五百銮仪卫组成的重重仪仗, 直扑他的鼻子尖, 默默伸手拂去面前无形的控诉,清了清嗓子:“咳咳,吉时就要到了,黎将军,你该去整顿兵马准备出发了。云将军,你也该归队了,再送下去你就要出城了。”

黎可明最后送给宁珊一个欲语还休的幽怨眼神,轻飘飘飞身上马,绝尘而去。云海拍了拍袖子上沾的马蹄灰,也上马归队。宁珊下了龙辇,登上点将台,准备发表演说,激励出征将士。

贾赦窝在太上皇的高台上,仔细的裹紧了明黄色的大披风:“裘世安呐,就没有更厚点儿的衣裳了吗?寡人略冷!”下头两员小将的怨气都快冲破天了,饶是坐的这么远,他也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阵阵阴风。急着娶媳妇的单身汉真的惹不起,尤其是这种武力值过人的,光是气势就能压死人了,何况他又这么身娇体弱!

娇弱的太上皇把脖子也缩进披风领子里,眼巴巴的指望他贴心的宁寿宫大总管能几时解救他于水火之中。然而这一回,裘世安也没辙:“太上皇恕罪,奴才准备不周。”夏末秋初的好节气,风轻云淡,天高气爽,他能想着带一条披风已经十分贴心了好么?!

贾赦也幽怨的阴风阵阵,吹的他周身三百员龙禁尉集体打了个激灵,站的离贾赦最近的贾蓉尤其多比旁人抖了两下,凑了个三连颤。

队伍出城,两皇仪仗即开始返程。在这种场合,按理说应该贾赦在前,但贾赦一向安守自己的摆设地位,从来都让宁珊先行,文武百官对于这样知情识趣的太上皇都非常满意,因此偶尔贾赦有什么脑筋打结之举,大臣们也都报以最大限度的宽容。

比如说,贾赦又想去秋猕了。

去年的秋猕十分轰轰烈烈,惊心动魄之处凡是现场参与者十数年都难以忘怀。贾赦这个想法一出,文官们纷纷谦让随行的名额,武将们则跃跃欲试,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想着再碰一回天赐良机,也博一个滔天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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