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2 / 2)
而且此事关系陛下,太子若强自撇清,那就是揭陛下的短处,把祸水引到了皇帝身上。
若是一言不发,那这么大个黑锅就要替皇帝背着,走到哪儿,旁人都觉得前太子是他设计陷害的
太子想明白了其中关节,登时出了一头冷汗。
乔岳又状若不经意的开口道:陛下当日行事,也是出于拳拳爱子之心,如今事发突然,殿下若能出头替陛下压制,亦是感念父子情分。
陛下夺位成功,设下计谋废除侄子,还不是为了立自己亲子?如今当年的事儿没处理好,太子替老爹料理,也是顺理成章的职责。
这几句话倒是说进了太子心坎,他打定了主意,抬眸道:以千户之见,又该如何呢?
乔岳轻轻握拳:悄无声息的放人,他们这么多年都销声匿迹,定然也不愿揪着当年的事不放,在这时灭口,事态反而容易失控。
也成,明面上只当我们没有查出此事,只是锦衣卫抓错了人而已。太子忽而笑了:千户从诏狱放人,还要知会本宫这个外人?
乔岳拱手,面上故意露出几分忧虑道:臣不敢劳烦殿下,诏狱亦不是乔家只手遮天,人不是臣抓的,臣也不好插手。
太子想起此事的源头,烦躁道:这麻烦是谁惹来的?当日父皇亲口所说,此案不再牵连无辜,怎么时隔多日,这陈年旧案又有人翻出来?
乔岳笑道:臣当时不在,只知道人是黎总旗抓来的,他对此案很是用心,臣本想和他暗中调停此事,谁知黎总旗不知为何,却扣着人不放臣只得来叨扰殿下了。
这话听得庞瑛后背直发凉,不由得抬眸多看了乔岳几眼。
黎霄只是为了争一口气才去找许家麻烦,但乔岳故意把此事隐去不提。
而太子一向多疑。
简单的案子,落在多疑的人心里,自然是另一番模样。
黎霄为何偏偏去许家找茬?为何又恰好搜到了当年之事?
为何又扣着不放人,非逼着学生们把此事闹大?
敬安堂已是陈年旧案,谁都不愿再提,这么多年过去,也一直风平浪静。
那此刻恰巧查出,是不是黎家想借此为引子做手脚?
这本是微末的小事,结果被乔岳三言两语含笑一说,黎家显然成了太子的隐患。
此刻,太子八成已经对黎家有了几分防备和猜疑。
在庞瑛心思纷乱间,乔岳已和太子推杯换盏,说了不少体己话。
岳弟。太子拍拍乔岳的肩,已然换了称呼:这次多亏了你,其实啊,那事儿已经过去了好些年,谁不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好?你去平息安抚,本宫放心。
乔岳笑着走出殿门,月光清亮,流泻在他的氅衣上,望去有几分疏离:臣晓得分寸。
既然父皇已有旨意不再追究,无论何时,我也不会旧事重提。太子语气微妙的一转:但是那握在许家的证据
臣明白。乔岳嗓音微哑:臣会处理好。
他踏入东宫的那一刻就该明白,自己是来做交易的。
他要的是平息此事,顺便让太子对黎家生疑,而交出去的,是反案的线索和希冀。
此时,黎霄在诏狱踱步怒道:放人?!她身负重案子,我们为何要放人!
他本来只想找许家点儿小麻烦,谁知背后却牵连出陈年旧事!
他满心觉得这两个藏匿在京城的孤儿寡母,定然逃不出他手掌心!
谁知聂镇抚竟然亲自过来让他放人?!
你知道他背后有大案,还敢去招惹?这不是给太子找不痛快吗!
黎霄瞪着眼睛:就是因为知晓他背后有案子,咱们才灭口啊!
你只晓得灭口!聂镇抚冷斥道:他也许是要夺魁的人,你还去招惹,现在国子监不少书生都写诗作文,此事已经人尽皆知!你还不放人,是准备闹出人命,让陛下也知晓么!
那案子遮掩还来不及,若真的惹到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书生崽子,恐怕要捅出大篓子。
不仅要放人,还要恭恭敬敬的赔礼!聂镇抚道:人家有地契,你不分青红皂白抓人过来,难道不该道歉么?
许姨被锦衣卫恭恭敬敬放出护送回家,还得了一百两银子的赔礼。
国子监众人不晓得内幕,都一个个昂着头美滋滋,以为锦衣卫是怕了他们写的檄文。
贺之漾亦很是得意,对余察察大大咧咧道:送你们几篇檄文,怂了吧?
余察察无语,憋不住笑了:不是漾哥你真觉得此事解决是因为你们那几篇酸文?我们又何曾在意名声?是我们千户去找了太子,才把人放了。
贺之漾愣了一瞬:找太子?
他以为此事不过是乔岳一句话,怎么还闹到太子身上了。
是啊!你还不晓得吧,背着案子进诏狱,这种情形定然没命在。余察察压低声音道:指挥使都说要灭口了,我们千户和指挥使硬顶,还被罚跪了一晚上若是旁人,也认了对吧?结果我们千户竟然暗中去找了太子,直接跃过指挥使行事啧啧,真看不出我们千户图啥?
他图什么呢?
贺之漾也不晓得,但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可笑的念头。
他摇摇头,赶走自作多情的想法,怔怔道:那他去找太子,是否会有麻烦?
自然无事,这是千户给太子殿下的敲门砖,太子晓得了,反而愈发提携呢。
余察察压低声音道:只是我们千户一向对太子避而远之,这次行事,我却愈发看不懂了。
贺之漾低着头,稀里糊涂的嗯嗯着应付余察察。
乔岳为何要做百害无一利之事
他不愿,也不该卷入太子的旋涡。
就算不晓得乔岳所图何事,但至少此事是他一力促成的。
贺之漾长睫颤动,忽然想起挂在照壁上的檄文。
那些咒骂的,暗示的,讽刺的话贴在街口,撞进形形色色的人眼里。
有人嗤之以鼻,有人冷声诅咒。
贺之漾忽然很替乔岳委屈。
是,他从不觉得锦衣卫是良善之辈,但只论此事,乔岳是真真切切帮了他们。
贺之漾默默想,自己说的话还作数。
今后,他定然不会和乔岳有任何交集,他再也不会没有自知之明,再也不会去扰乔岳
但他同样不愿乔岳被不相干的人唾骂,被京城的百姓误会。
乔岳干的本就是刀尖舔血的勾当,那些诅咒多了,万一就成了真呢?
天色已经暗了,浓云翻滚,山雨欲来。
贺之漾翻滚在自己的情绪之中,他没听到余察察纳闷的追问,大步跑出去,气喘吁吁奔到照壁前,独自去揭同窗贴下的檄文歪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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