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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恰好升起的金色日光,沃修便借着日光的遮掩,悄然看崖会泉。
你不知道啊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尖牙意意思思地收回去了,利爪也要伸不伸地停住了。
从阴影里奔出来的猛兽就这么举棋不定地继续跟在这个人后面,他还是习惯性与人抬杠,斗嘴,角逐,关注对方在战场上的实时动向。
最后到了决断的岔路口,在进入天灾核心内域之前,他左右张望一下,便用收了爪子的肉垫把人一拍将崖会泉怼进了那条生路里。
我再和你打最后一个商量,你要是能出去,这次就多去体验一点和以往生活不同的东西,行不行?
你不是我应该报复的人,不是应该承担憎恶的人。
免得别人再问你没有战争会做什么也许那时候都不用加假如这个限定词了,你却还回答不知道,也太惨了。
我一生虽然有点短,但我去过许多地方,在辗转岁月里学了一打稀奇古怪的玩意,也体会过丰富又多彩的情感,除了剩下少数遗憾,总的来说,已经比较够本。
小男孩卡修尔曾经有个漂亮罐子,生活里每发生一件他觉得值得纪念的事,不管是好释怀,他都往罐子里放一颗糖,高兴事就放甜的,不高兴的事就放酸的,这个罐子通常只进不出,他攒了满满一罐缤纷颜色,只跟喜欢的人偶尔分享。
沃修没有罐子了,它在他回不去的记忆里,不过,他还有生活这个比较抽象的大罐子,里面也陆陆续续填入了色彩,有个小世界。
他想把小世界和色彩都留给崖会泉,把整个大罐子也慷慨送给他。
他曾在寂静处完成一场情感的转换,想请他出去吃糖。
第99章 呲呲乐 看你可爱。
崖会泉刚听沃修提起要算算时, 他只把那当做一句兴之所至的调情,是顺应前言和眼下情景而随口冒出的口花花,跟沃修平常会信手拈来的调笑话没什么两样。
毕竟, 又有谁会真的在这种时刻他们还维持着之前纠缠的姿势,呼吸错落地融在一起,他唇缝里隐隐有血味残留,唇上尚有被噬咬过后的微妙感触与一层不甚分明的水光, 而沃修的尾巴在他垂在身侧的手腕上缠绕,灵活的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扫着他虎口到掌根一线,又偶尔移至掌间,密实的绒毛在掌心轻蹭,像若即若离地撩拨。
谁会在这种时刻真的说起正事呢?
结果沃修用行动说:我会。
崖会泉过去没有感情经历, 从他那孤僻到一骑绝尘的朋友圈就能看出来, 他独来独往的度过青春期, 在那个照理说, 是生理及心理层面都最为躁动的年纪,他作为一个自己对所谓品尝青涩果实毫无兴趣的人,对别人的感情历程自然更懒得探听, 也从不参与那些发生在深夜档的热切讨论,所以更顺理成章的, 崖少爷自己没经历, 由于他太傲,他对一般人在谈感情时会遭遇哪些经历不屑听,他就连一点旁听经验都没攒到,完美保持了此方经验库的空白。
以至于当沃修还是扣着他的手,暧昧气氛犹存, 对方却说起跟延续暧昧毫不搭边的事,崖会泉困惑了,他简直有点迷茫地看着沃修,然后心想:等等,一般人谈感情时有这个步骤吗?
其他人也会在这种比较不可言说的情景里,忽然就话头一转,跟刚才互啃嘴唇的是被别人附体了一样,用还留着印记的嘴开始说正经事,仿佛从深夜场无缝切换到了深夜加班工作场吗?
崖会泉的困惑无从解答,目前这个档口,他也无人可问。
但很快他就也没空去计较这么多了。
沃修和他正经计算过往里的情感比例,却也不会把一切说得太详细,很多地方都是轻描淡写的带过去,而崖会泉从粗略的只字片语里窥到这个人的经历一角。
仅此一角,他被拉进沃修跌宕的人生里。
等沃修轻微动了动,他们的膝盖磕碰,崖会泉回神,他发现自己身侧的手握上了那条尾巴。
他似乎攒了好大一通脾气,还没来得及发,有个人先不按套路出牌,拿骤然坦白的心意反将一军,而还不待他顺着心意去考究什么,他被这一将便已是措手不及,那人竟还有连招后手,随即把自己的心和念想都剖开了,条分缕析地呈到他面前,确保他看得明明白白,不存在一点漏看错看的几率。
他从未遭遇过这样的攻势。
崖将军有坐镇偌大一个核心要塞,为光辉之翼管控下三个星区兼往来所有航线布防的能力。
可在沃修的直率袒露与剖开自我前,他全无应对之计。
火都还没发,就已经没了脾气。
被握在手中的尾巴仍不老实,像条两端固定的多节鞭,它尾巴尖被崖会泉控制住动作,就拿结实有力的尾身一下一下晃荡,毛乎乎的触感不时隔着长裤溜上崖会泉的腿。
我刚跟着你回家的时候没有记忆。沃修轻声说,光阴在他话里跑了好长一个来回,终于又跑回现在。
崖会泉看着沃修的眼睛:嗯。
我也不是故意想欺骗你。
崖会泉的视线上移,看见沃修头顶上的耳朵也正转来转去和它们主人的一脸镇定似乎不成正比,他就可疑地沉默了一小会,多往那对同样毛乎乎的耳朵上看了好几眼。
坦率承认自己恐怕没那么生气了对崖会泉来说,跟剖出真心的困难指数相当,并且他仔细一想,还觉得不对,这整桩问话起初,难道不是他更占据话语主动权,他才是理所当然赢面更大的那个么?怎么他气势汹汹的跟人你问我答,他层层盘问沃修,盘到最后,局势居然颠倒,他仿佛把自己给问成了被动方。
崖会泉觉得这事比暧昧时刻谈正事还要匪夷所思,他思来想去,只好搬出万用的陈年理由,认为沃修果然有毒。
火气都给先直球再剖心的组合技打没了,耳朵和尾巴被沃修运用得炉火纯青,堪称某种新时代的撒娇利器。
崖会泉说不出我不生气,也不想说没关系,他觉得这俩哪一句都显得他脾气太好了,有违他日常示人的形象。
沃修的耳朵又抖了抖,尾巴乱晃的频率开始降低
崖会泉终于按捺不住,他不耐地啧一声,抓着沃修尾巴的手没松,但被沃修抓住已久的那只手腕技巧性一挣,这回痛快从沃修手下抽走了手,他重获自由的手又直往沃修头顶伸去,毫不客气揉了一把立在对方头顶的圆耳朵,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他一手拉着沃修尾巴,一手按着对方耳朵,沃修两处受制,在他的骤然突袭下似乎有些愕然,没反应过来地看着他。
崖会泉就看准时机,他巧妙运用了自己的腿和一侧手肘,一把将沃修从面前掀开,又逼着对方后退几步。
沃修感到小腿在什么较低的物品上碰了一下,他在愕然之后顺着崖会泉施加的力道放松,任由自己往后倾倒,会客厅浮雕雅致的天花板转瞬出现眼前,他后脑陷落在一片温暖的柔软里。
崖会泉将他按在了会客厅的长条沙发上。
可能是怕他倒下时磕着头,那只本来在揉大猫耳朵的手还顺势下移,在沃修脑后垫了垫。
我等你把话说完等得够久了。崖会泉一改两人姿态,他手臂撑在沃修脑袋旁边,你是准备和我彻夜长谈,像写口头忏悔录一样讲到明天早上么?
沃修眨了下眼睛:是你先让我等着,然后说好你问我答,我们今晚好好做一番摊牌,把很多事情都讲开?
是。崖会泉承认,也毫不为自己的反复无常而脸红,他将给人垫头的手抽出来,手指顺路还拨弄了把沃修的发丝,但我刚才没有提问,你自主作答的时长超限了。
沃修能看出崖会泉此刻的状态微妙,更清楚眼前这人容易想偏,还时常一偏就是往三俗方向偏。
结合他们刚刚亲了那一下的前提,沃修便不难猜出来崖会泉认为那个吻应该还有下文。
所以,崖将军才会强调自己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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