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2 / 2）

悠然拉着玉莲的手坐下，就听方心素问道：“表姐单自己来的吗？怎么没把孩子们带过来？”

沈湉笑道：“你舅母想念几个外孙，留她们在家里住几日。泓哥儿如今也大了懂事了，很知道照顾外甥和外甥女，我就趁机躲躲懒。你不知道，两个小的还好说年纪小没那么多幺蛾子。老大那个皮猴，如今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真是让人头疼的紧。”

方心素笑着说：“小孩子都这样，等大一些就懂事了。就说泓哥儿吧，前几年还是个上墙爬树的主，如今可懂事多了。”悠然也跟着说道：“男孩子正是活泼些才好呢，等世子大了自然就规矩了。”

几人正谈着儿女经呢，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嬉笑声，紧接着晨哥儿和康泰就笑呵呵的进来了，桃良跟在后面。康泰手里端着一个比拳头略大点的水晶钵，里面盛了几条小指长的锦鲤。他笑呵呵的走到方心素跟前说：“娘亲，我们中午吃这个鱼鱼吧。”

众人一听这话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方心素看着儿子衣服上沾的水渍，哭笑不得的说：“这么小的鱼怎么吃啊？听话，你想吃鱼的话，我让厨房给你做大点的，这个没法做呢。”

晨哥儿撅噘嘴：“可是大鱼没这个好看。”方心素莞尔：“放心吧，我让他们做的比这个还要好看，而且更好吃。这几条小的，你就养在自己房间里，等大了再吃吧。”晨哥儿略一思索，觉得这个建议可行，便点了点头。方心素要接过他手里的水晶钵，这孩子还不舍得撒手。于是他母亲笑道：“我又不和你抢，你这孩子，也不看看谁来了？还不去给你姨妈见礼去？”

这样人家的孩子，规矩是从娘胎里就开始学的，刚才没注意，这会子听了母亲的话连忙将手里的东西塞给母亲，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这边康泰和桃良已经行完礼了，沈湉是第一次见桃良，见这个小姑娘虽年纪尚小，但是乖巧听话，长得又是粉雕玉琢的模样，不由的赞了几句，因着是第一次见，又让丫鬟取了一份见面礼过来。

沈湉身边的墨画没有跟着过来，去拿东西的是刚提到二等的一个丫鬟。她见桃良的母亲不过是个平民家的女孩，不免起了轻视之心，只拿了一对金锞子和一对纱堆的宫花出来。沈湉一瞧托盘里的东西，眼神扫了那丫鬟一眼，轻笑着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拿着玩吧。”然后又招手，让桃良走到自己跟前来，问了她一些话。不外乎是几岁了、叫什么名字之类的话，听见桃良这样年纪就思维清楚口齿伶俐，不由多了几分喜欢。又因着有悠然的关系，便亲自摘下脖子上的一条碧玉镶七宝璎珞戴到桃良的脖子上。

小女孩自然都喜欢这样颜色绚丽的珠宝首饰，只是桃良年纪虽小却知道这样的东西不是随便能拿的，因此便不住的拿眼睛去看自己的娘亲和姨妈。玉莲一看这东西这样贵重，连忙站起来道：“娘娘爱惜她是她的福分，只是这东西太贵重了些，她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哪担得起？还请王妃娘娘收回去吧。”

听到娘亲这样说，桃良自己一下子就把项圈摘了下来要还给沈湉。沈湉一把就制止了桃良的动作：“你这小丫头倒不贪心，既然给了你，你就只管拿着，甭听你娘的。”这小丫头刚才看这东西两眼放光的样子她是看在眼里的，这才有个小孩子的模样。倒是没想到她娘亲开口之后，这小丫头能毫不犹豫的将东西摘下来。若是再大个几岁就罢了，如今才三四岁的孩子就这样懂事，指不定将来是个有造化的。

这时候悠然笑着站起来对玉莲说：“难得桃良入了王妃娘娘的眼，舍得给件好东西，姐姐就只管坐下，不用觉得是个大事。咱们看上去名贵异常的东西在娘娘眼里不过是些小玩意罢了，只管安心拿着。”然后走到桃良身边，亲自将项圈戴到她的脖子上说：“这东西可要仔细收好了，将来……总有用处的。”她原想说将来留着做嫁妆的，又想到这屋子里还有两个未出嫁的小姑子，因此便把这话忍了下去。谁知道桃良却脆生生的开口道：“我知道的，姨妈，我要好好藏着，将来长大了好做嫁妆。”一听这话，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第二百四十四章 豁然开朗

方心素将桃良拉到自己跟前，笑着逗她：“你才多大啊？就知道攒嫁妆了。那你攒了多少好东西了？”桃良仰着小脸说：“攒了不少了，娘亲说我是大姑娘了，我的东西都让我自己收着。上次郡主娘娘给的见面礼和平日里姨妈给的东西我都收的可妥当了，已经攒了一个大箱子了。我看巷子里一个邻居家的姐姐成亲，也不过十几个那样的箱子，大家便都说那嫁妆丰厚。想来照这个速度攒下去，将来就不用母亲费心给我张罗了。”方心素点点她的额头：“你这小丫头，心眼还不少。你才多大就急着给自己攒嫁妆，不是有你娘亲呢吗？”

听了这话，桃良撇撇嘴说：“我不想让娘亲给我攒嫁妆，娘亲每日里做绣活学医术可辛苦了，挣得银子自己都舍不得花，都攒起来说是留给我，得的好料子和首饰也舍不得戴，说都留着给我攒嫁妆。我就想着自己早早的把嫁妆攒好了，娘亲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她就舍得穿新衣裳戴新首饰了。”她笑眯眯的说完，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眼底一派纯真。众人原先都是一脸笑意的看着她的，听她说完了却都有些沉默，玉莲却是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过了片刻，方心素才转头对着玉莲说道：“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林娘子有这样的女儿，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说着摘下自己手腕上的一串紫玉手串挂到桃良的衣襟上：“好孩子，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以后要好好孝顺你娘亲。”桃良懵懂的点点头。然后方心素又对着悠然说：“唉，要不都说女儿贴心呢，咱们俩生的都是混世魔王，比不得表姐儿女双全。如今看了这小丫头，自己真恨不得也生个小女孩。”

悠然笑道：“这还不容易，郡主才多大？说不得下一胎就是呢。”方心素听了这话，摇着团扇的手一僵，继而笑着说：“谁知道以后怎么着呢？随他去吧。”

一旁的沈湉听了这话看了自家表妹一眼，笑着说：“这孩子倒有几分她姨妈的风骨，说不得将来能有她姨妈的福气呢。”

玉莲这时候已经缓了过来，听了这话连忙说道：“孩子年纪小胡说八道的，让娘娘见笑了。”

沈湉笑着摇摇头：“难得她一份赤子之心，有什么好笑的？表妹说得对，你的福气在后头呢。我听这孩子说话不俗，难不成已经开蒙了？”

玉莲笑着点头：“我识字的时候顺道教了她几句，也不过是背几句《三字经》《千字文》而已，认得字统共就百十来个罢了。”

沈湉笑着说：“这样的年纪，已经十分难得了。”

正说话间，外头有丫鬟过来禀报说，东西都已经收拾妥当了，问主子们下面该如何进行。

悠然站起来笑道：“今天我亲自动手，让大家尝尝我的手艺。只是咱们既然去外面，大家伙还是回房间换身利落点的衣裳，要不然穿着这广袖拽地裙的，一会可不方便。我先过去预备着。”于是带头往外头走去，她早有准备，穿的正是一身窄袖衣裳。玉莲见状，连忙也站起来道：“我不用换了，正好过去给你打下手。”

其余的众人闻言都回了自己房间换衣裳去了，早在刚才说话的功夫，就有下人收拾出了一个干净整齐的大院子来给沈湉住，这会她过去，一应热水茶点都已经预备妥当了。

悠然和堂姐跟着领路的丫鬟一直往院子后头走去，在路上悠然见丫鬟们离得都有些距离便低声说道：“堂姐，委屈你了，让你跟着我伏低做小的。”

玉莲连忙摇头道：“你说什么呢？这点事有什么委屈的？一个亲王妃一个郡王妃，这可是两位王妃娘娘呢！原先那都是想都没想过的人物，如今还肯和颜悦色的和我说话，看的是谁的面子？别说她们都客气的很，就是真把我当丫鬟使唤，那也是我的荣幸不是？便是等闲的官夫人想去伺候这两位怕是都没机会呢。莫说是这两位，便是你的两个小姑子，对我来说那都是高高在上的官家千金，等闲够不着的人物。我若是因此就觉得委屈，那得把自己抬得多高？”

闻言，悠然一怔，她倒是忘了，堂姐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怕是脑子里没有自己一样关于什么人权自由平等之类的纠结，对于这种阶级之分是早就习惯了的。

倒是自己，近来似乎有些魔障了，前世终究是前世，既然活在当下，自然就要适应当下的规则。原来做丫鬟时脑子还很清楚，自从做了所谓的诰命，倒是有些忿忿不平了。可是想想，有什么好不平的呢？在这封建社会，诰命等级再高还能高的过皇家？表姐说得对，等闲的官夫人想巴结这样的两位王妃还巴结不上呢，自己不过是做些能做的事，有什么好委屈的？

真是，庸人自扰！悠然笑着摇摇头，觉得这阵子心里的烦闷顿时一扫而光。

心境豁然开朗的悠然这会子终于有心思观赏起这庄子的景色来，这庄子原是当年高祖的私产，后来赠与了自己的妻子元仪皇后，一代代的传到了先太后手里，太后又将它留给了方心素。庄子的景色自不必多提，举目之处，无不佳木葱郁、奇花争艳。一处清澈的溪流，从花木深处曲折而下，蜿蜒盘恒，所流之处，或是青草葱葱或是怪石嶙峋亦，或是奇花异草盛开处或是白石玉栏曲径通幽地。总之，在悠然看来，此处景色到很有些符合自己对红楼之中大观园的设想。借用贾宝玉的一句诗来点评，那就是“绕堤柳借三篙翠，隔岸花分一脉香。”

过了这片园子，丫鬟领着她来到一处临水的亭阁旁边，只见这处亭子离着园子有些距离，只旁边有几棵高大的垂柳，前头一大片开阔的草地，没有什么花木阻隔，用来烧烤野餐倒是极为合适。

悠然见婆子们已经将几个铁炉子都架起来了，便说道：“先点着几个炉子烧些热水，一会你们主子就过来了。”丫鬟说已经备好热水了，悠然便又吩咐让他们用木柴架起一堆火来。

第二百四十五章 烤肉

都安排好以后，悠然走到摆着肉串的几案旁，看肉串切的大小合宜，已经照她的吩咐都用竹签穿好了。另外还有鸡翅和鸡腿等物也有整齐的码在那，悠然不由感叹这王府的下人就是不一样。整只的鸡鸭等物也都收拾干净了放在木盆里，为了防止招来尘土和蚊蝇，一应吃食都用竹帘罩了起来。另外一些香菇木耳青菜等也都洗干净了码在盘子里。她掀起桌上的调料罐子一一看了一下，自己想要的调料也都齐全了，不由满意的点点头，只开口道：“再着人去取几片荷叶过来。”然后对着旁边有些无聊的桃良说：“桃良乖，去那边山坡上取些干净的泥土来，姨妈给你做叫花鸡吃。”这叫花鸡的吃法在乡下还是常见的，桃良听了连忙拿着一个竹篮子去了，悠然身边的一个小丫鬟知机的跟了上去。

既然准备齐全了，那就开干吧。悠然伸手挽起自己的袖子用铜盆里的清水洗了手，然后拿起一只大碗，用桌上的调料调匀。先将几只野鸡和野兔、一根羊腿涂抹好了调料放到一边，这调料也不是直接涂上就行的，每种野味的调料都不太一样，各有增减，还要配合相应的手法。这些东西涂完，悠然也累的够呛，好在肉串的腌制简单一些，顺手又把肉串腌制好了。

说是自己动手，厨房那边还是派了几个厨娘过来支应的，悠然见火堆已经架起来了，便喊了两个厨娘过来，先把整只的野味架到火上烤着。这个比较慢，悠然细心地将一些注意事项告诉了她们，好在能被叫过来伺候的都没有笨人，悠然一说她们就明白了，纷纷去干起活来。

这个时候桃良提着一篮子泥土回来了，荷叶也早都放了过来。悠然拿起两只涂好香料的野鸡，把鸡肚子里塞上香菇抹上盐巴，先用荷叶裹了，再用湿润的泥土包裹起来，让婆子埋到火堆附近的地下。

好容易忙活完了，悠然洗干净双手，又把剩下的两个厨娘喊过来，教她们怎样在铁丝网上烤肉串。两人都是新手，一开始不是糊了就是有些火候不到，不过试了几次之后就好了起来。悠然尝了一串她们烤的肉串，嗯，色香味俱全，不由赞道：“两位妈妈的手艺不错，火候把握的比我强多了。”

一个微胖的厨娘笑着回道：“夫人过奖了，咱们本来就是整日里和这些火啊肉啊的打交道的，要是再被夫人比下去，哪还有脸吃这碗饭呢？倒是夫人刚才腌肉的手法一看就是行家，还有这调制的香料，真是不一般那！”悠然微微一笑，并没有继续搭话。

正在这时，沈湉她们都换好衣服过来了，数沈湘最积极，一路小跑着过来，说道：“我离得老远就闻到香味了。”说完拿起一支烤好放在盘子里的肉串张嘴就咬。悠然来不及阻拦，只能说道：“慢点吃，小心烫。”

这话说的已经晚了，沈湘已经咬了一口，果真被烫了一下。不过烤肉的味道太香了，即使烫的舌头疼，她都不舍得吐出来，呼了两口气，待烤肉烧冷了些便咽了下去。她身边的丫鬟见状连忙倒了一杯冰镇的酸梅汤过来，她喝了两口之后才觉得舌尖的疼痛舒缓了一些，忍不住的夸道：“真是好吃的停不下来。”

这话被沈湉听到后，忍不住的点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活像多少年没吃饭了似的？看你这样子，哪有一点千金小姐的体面？”沈湘笑呵呵的说道：“这又没有外人，装那些样子给谁看啊？堂姐，你快坐下，我亲自给你拿吃的去，这肉块这样烤出来可好吃了，香嫩可口，一点也不油腻。”亭子里已经按着主子们的人数设好了几案，每人一个小长几，上面摆着一个八宝攒盘，里面有几样果脯和两样点心，还有一个水晶盘子，里面摆着一些荔枝。方心素请沈湉在上首坐了，自己坐在一旁。沈湘见堂姐坐好了果真亲自拿盘子装了一盘烤好的肉串端到沈湉跟前，沈汐也有样学样的端了一盘给了方心素，又端了两盘给了悠然和玉莲。

方心素笑着揶揄道：“哎呦，这两个妹妹果然是长大了，我们也享受起妹妹的伺候来。”悠然将沈汐拉到身边坐下，笑道：“妹妹只管坐着，让丫鬟们做去，咱们今儿来是客，可不能替她干活。”沈汐忍着笑坐下了。沈湉闻着香味一面赞道：“这味道闻起来确实不错。”一面不慌不忙的就着丫鬟端过来的铜盆净了手拿干净的帕子擦过了，又细细的涂上香脂。她身边的丫鬟早就捡起一串肉串来，用帕子将竹签头上擦干净了，正要把肉剔下来呢，被沈湘插口道：“这肉串就是要这样拿着吃才好吃呢，那样慢条斯理的，还有甚么趣味儿？”只见她一手一串，吃的正香呢，才多大的功夫，桌子上已经堆了好些签子。沈湉见状笑笑伸手接了过去：“我自己来吧，看你们湘姑娘吃的多香甜，你下去歇着吧。”

方心素见肉串尽够，桌椅也还有富余的，便让人在亭子外头的柳树底下设了两桌，让众人的贴身丫鬟们都去坐了：“高祖不是说了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们今日啊就要自己痛快一番，你们都别在这杵着，只管过去。”沈湉也随声附和，众丫鬟一起道了谢过去坐了。

这时沈湘又开始嚷嚷了：“光吃肉没有酒，可不好玩，好姐姐赏壶酒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