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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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悦跪在地上,感觉屋子里仿佛有人在注视着他,风从窗户里吹进来拂过王悦的脸,似乎像是有人轻轻叹了口气。

王悦终于从喉咙里发出了声音,那声音破碎而沙哑,“伯父。”他跪在地上,手紧紧攥着。

府邸里没有设灵堂,王敦是叛臣,要如何处置还要等皇帝的命令。

王悦在屋子里坐了一天,夜里自己把王敦的尸体起出来了。他脱下了自己的衣袍遮住了王敦的尸骨,他已经感觉不到什么尸臭什么蛆虫了,他坐在那尸骨的身边,屋子里没点灯,他静静坐了一夜,就跟小时候似的,夜里头屋子里一片昏沉,王悦坐恍惚了,总感觉有人在望着他。

次日天明,王有容把王悦从屋子里拖了出来,“算我求求你了,世子!你别疯了!”

王悦冷淡地看着他,神色已经恢复了寻常时候的样子,“我没疯,我这不是好好的。”

王有容就差没给王悦跪下了,“世子,你可别想着给大将军收尸!他不能入王家祖坟的!连牌位都不能有!”

“我知道。”王悦看了他一眼,“王家的规矩我比你清楚,王导怎么会让个叛臣入宗祠?说出去让人骂,他不会干这种事。”

王有容道:“那世子你在干什么?”

王悦道:“我陪陪他,我对不住他,没事了。”

王有容心道你哪门子对不住他啊?他那是自己叛变!他先当的叛臣!这能怪琅玡王家人吗?落到今日这田地,只能说他咎由自取!他没敢把这番话说出来,赶紧拖了王悦去把身上的污秽洗干净。

太不吉利了!

王悦被拖着去了,王有容在他洗完澡出来后,往他脖子里身上扑了整整两盒子香粉,把他弄得和自己一眼芳香四溢才收手。王有容瞧王悦那副神情,怎么瞧怎么觉得王悦不对劲。

王敦的尸体起出来后放在了后堂,没人敢穿丧服更没人敢给他守灵,王悦自己一个人坐在那堂下三四日,一直到第四夜晚上,江东的消息传来。

皇帝终于下了令,收着旨意的王悦闻声顿了许久。

“发瘗出尸,焚其衣冠,跽而刑之,悬其首于朱雀桁。”

王有容闻声微微一震。

有人要上前给王敦行刑,王悦忽然抬了下手,“慢着!”

所有人一齐朝着他看去。

是夜建康城琅乌衣巷。

王导与王潜坐在佛堂中,年轻的王家僧人没心思喝茶了,坐在那蒲团前望着外头明月,手里捏着串佛珠轻轻转着。

俗名王潜的僧人竺法深望向面无波澜的东晋丞相,终于,他低声开口道:“你不该逼他去的。”

王导闻声顿了下,许久他才道:“你误会了,不是我逼他去的,他是自己要去。”王导看了眼那面露诧异的僧人,低声道:“我心肠再狠,也不至于逼他干出这种事来。”

王潜闻声抓着那串佛珠顿了许久,终于他低声道:“都是果报。”

王导望着桌案上那坛茶叶,“知道他干了什么吗?他亲手给王敦施的刑,王敦的尸首被摆成跪拜的姿势斩首,首级悬在朱雀桁下昭示天下。”他望向王潜,“王长豫,我儿子,他亲手下的手,听了害怕吗?我听到时还以为他疯了。”

“没疯,懂事着呢。”王潜极轻地叹了口气,“这下子王敦与王家可算是再无瓜葛,难为他了。”

王导低声道:“皇帝派人杀王敦党羽,本来不关他的事,他亲手设计派人杀了钱凤与沈充,羊鉴与诸葛瑶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沈充的首级与王敦同一日悬在朱雀桁下,百姓都瞧见了。”

“他自觉对不起王敦。”王潜看了眼王导,“按道理说他不该有这感觉,咱们才有。”

王导闻声看了眼僧人,低声道:“都走到这一步了,算了吧。”

王潜道:“你后悔吗?”

王导想了一阵子,终于低声道:“换了个担当得住事儿的王家世子,值了。”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

次日消息传来,王含王应父子奔赴荆州投奔王舒,王舒派兵将人接过来,都没下船,直接在河中将两人沉河溺毙,尸体拖上来送去正在东南大开杀戒的王悦手上,并附信一封。

“知子侄心慈,不忍杀王氏子,但为子侄尽绵薄之力。”

半月后,在东南把王敦党羽剿了个干净的王悦终于回了建康。

皇帝下令,王敦之叛与琅玡王家无关,此次平叛,琅玡王家更是首居其功,王家众人加官进爵,朝廷论功行赏,王导始兴郡公,食邑三千户,赐绢九千匹,进位太保,可剑履上朝,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其余王家诸人亦论功行赏,宠遇优厚。

建康诸人别的不知晓,只知道琅玡王家世子自回京后一路高升,如日中天。

作者有话要说:嗷呜,终于可以开启下一板块了。召唤术!

竹子竹子竹子竹子竹子竹子!

第97章 伸冤

陶瞻回建康的时候, 约王悦出来喝酒, 王敦这事好不容易结束了,他们几个纨绔子弟个个加官进爵,此时不花天酒地一把真是亏待了自己。他前脚往王家走, 温峤忙将他拽住了。

“别别别!你可千万别去!”温峤拉住了陶瞻, “叔劝你一句, 离王长豫远点, 他这两日火气大。”

“火气大?没有啊,我前日在街上撞见他,他没事啊!呵呵着跟我打招呼, 还请我去他家赴宴。”陶瞻拧眉看了眼温峤, “他如今升官发财风光着呢!建康城如今谁有他得意?他有什么火气?”

“你听我的!你听我一句, 别去!”温峤抓住了陶瞻的胳膊将人往外拖。

“庆功宴啊!一群人都在城外等着他, 他主帅不去还办什么庆功宴?”陶瞻做事一意孤行惯了,“我今日还非得把他喊出来!”他勾着温峤的肩, 走到那王家大门口就大声喊,“王长豫!王长豫!”

下人进去通报,不一会儿,门里头走出个朱衣的年轻世家子, 眉清目秀,腰间一枚白玉佩。

陶瞻一见王悦便笑了,“怎么着?王长豫!高升了便不认我们这群朋友了?喊你出来喝场酒还得我亲自来求?中书如今架子摆得真大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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