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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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一时信不了我,”蔚岚有些头疼,抬手揉着自己太阳穴,慢慢道:“你父亲当年向我父亲求救,我父亲性情软弱,不能帮你,可我并不是我父亲。”

“且,”蔚岚慢慢张开眼睛:“我并不是三殿下的人,言公子于我,有大用。”

听到这话,言澜有些了然了。

蔚岚不是三殿下的人,那必然是其他殿下的,他杀的都是苏城的嫡系,蔚岚是打算用他当一把刀,砍掉苏城的左膀右臂。

嵇韶是他的恩人,嵇韶本就是太子的人,他舍命杀张程这些人,未尝也不是做了这样的考虑。可是他动手,就没想过要活着回去,他不由得笑了:“言某既然动手杀人,就没想过要活着。陈鹤生和张程我自有办法,魏世子只需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干涉太多便是。”

“言澜,”蔚岚冷下声来:“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你有办法,你有什么办法?瞧瞧你的手段,不就是个江湖莽夫杀人吗?江晓楚臣身份地位,张云楠没有防备,沈秋和也是因为有我做依仗,剩下的陈鹤生和张程,你倒是告诉我,除了舍了一身剐去鱼死网破,你倒是有什么法子?!”

“你画下思归,不就是为了引起别人的注意,不就是想让你父亲的案子旧事重提,你就算把他们全杀了,你父亲的案子就翻得过来了?!”

蔚岚的话说在言澜心坎上,他动了动眉目,蔚岚继续道:“我也不和你多说,你先同我回侯府去。你自己走或者我动手,你选!你要执意和我动手也行,我马上就抓了你,然后去抓嵇韶,窝藏钦犯,我看他这辈子怎么毁在你手里!”

“你无耻!”言澜终于怒骂出声,蔚岚神色淡然,看着他手里的剑,怒道:“把剑给我扔了!”

言澜抿了抿唇,却是回身一划,瞬间杀了周边一直跟着沈秋和的四个侍卫。

而后将剑插入鞘中,走到蔚岚身边来。蔚岚让人清了现场,便立刻带着人撤了。她派人保护沈秋和等人的事情,都是悄悄做的,只有沈秋和和他身边几个侍卫知道,就是怕打草惊蛇,吓到了凶手。如今倒也是件好事,谁也不能说沈秋和死在她蔚岚眼皮子低下。

蔚岚带着言澜回了长信侯府,单独拨了一间房给言澜,让人上了饭菜之后,坐到言澜对面,敲着桌面道:“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言澜没怎么想,他是个快意恩仇的,和上辈子的言澜一个性子。

别人杀了他家人,他就杀了对方,死的都是朝中大员,他又留了思归这样明显的线索,等他死后,顺着思归往下查,自然会翻出他爹当年的案子。

蔚岚听得怒从中起。

听听,当年的言澜怕就是这么愚蠢的想,所以她千方百计把他救出来,让他保命,他二话不说就去埋伏皇帝,死了还不忘怕牵连她,自己把自己的容貌全毁了,谁都认不出来。

蔚岚听着言澜一脸坦然说着自己的计划和杀人过程,气得手抖,差点没有一巴掌抽过去。

好在她记得这个是这辈子的言澜。

不过她想,上辈子,言澜那时候大约也是和这个言澜想得一模一样,一点没顾念过她,更没顾念过自己的妻子。

他们总想着,自己死了就是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却从来没想过会让别人陷入怎样的愧疚与绝望。

哪怕后来蔚岚位极人臣,帮言澜报了仇,却都日日夜夜,无法摆脱二十岁那年监斩言家的噩梦。

言澜细细说着自己的人生历程,当年他满门被斩,父亲将证据交给了奶娘,奶娘用自己差不多大的儿子换了他跑出来,回了娘家。结果却被自己哥哥绑了卖给人当了妾室,被人打死了了。而七岁的自己也被他哥哥卖近了妓院当小厮。本来是要当龟公的,结果过去了人家专业人士一看他长得好,就立刻转手卖到了南风馆。

他虽年少,但也机警,被卖前将证据埋在了东街柳树下,然后就被带走了。他始终记得自己的侯门子弟,那时候南风馆里请了教养师父教他们东西,他就去学剑舞,明着是剑舞,暗地里偷偷就跟着那师父学剑。后来又自己买了些医术学毒。他的确有些天分,没有人教,凭着自己也做到了现在。

十五岁的时候,馆里让他挂牌,他差点把客人杀了,本来是打算强行逃脱的,结果被惜才的嵇韶卖了回去。嵇韶喜欢他的琴艺,将他引以为知己,作为一个朋友十分大方,他拿着这些钱财,又正儿八经去拜了一个擅毒的江湖师父,学了这么多年,师父说他已经可以出师了,他便出来动了手。

“你倒是挑了个好时机。”蔚岚冷笑出声来,她上任他杀人,倒是好的很。

“那也是听说魏世子当了刑部侍郎,”言澜嗤笑了一声,用筷子夹了块大肉放进嘴里,慢慢道:“见过了大人,我便想着,我爹的案子是有望的。”

“嵇韶知道你做这些吗?”蔚岚见他彻底放开了,盘腿坐下来,言澜严肃了神色,冷道:“他是我恩人,我怎会牵连他?他不知道。”

“那谢子臣呢,你与他,又是什么关系?”蔚岚直接开口。

知道言澜是凶手后,蔚岚左思右想,都觉得谢子臣太过可疑了。

他一向是个爱吃醋的,王曦带他去喝酒,他都要朝廷上参王曦一本。但是对言澜,他却从始至终都没表现出半分醋意来。

而他们游湖那天,也太过巧合了。谢子臣一时兴起带她游玩,就能遇到凶手杀人,不早不晚,简直像是算好时辰去的。

如果说这些都是偶然,那么她没有思绪时,谢子臣还会提醒他去问自己父亲,这一切,明明是他早就知道的。

所以他与言澜之间,必然有什么联系。

然而听了蔚岚的话,言澜却是愣了愣:“谢御史和我能有什么关系?”

蔚岚微微一呆,随后便冷下神色来:“你与谢御史并不认识?”

“不认识。”

“那你杀人一事被人发现了,还是有其他人知道?”

“这绝不可能!”言澜放下酒杯来,冷声道:“我做事谨慎,每一次都是谋划好细细检查过的。唯独你这次出现得太过突然,我还想知道,你是怎么查到我的?”

是谢子臣带她游湖找到了他的痕迹,是谢子臣提醒她去找她父亲得知的真相。

游湖找到的证据,等花店老板一回来,口供一对,加上大理寺查到的口供,就能在她父亲不作证出面的情况下给言澜定罪。

而她父亲提供的真相,则是她能迅速找到言澜的突破口。

这个案子是谢子臣送到她手边的,哪怕她不需要谢子臣其实也在接近真相了,可不可否认的是,哪怕她稍微愚钝些,有谢子臣引导,这个案子也会查出来。

所以他近日一点都不担心……

往事开始浮现在蔚岚脑海里,她串联起来时颇为惊讶的发现,谢子臣似乎总有这样一种未卜先知的能力。

当年他还只是一个庶子,他就知道谢杰要向他动手,不但规避了谢杰所有阴谋,甚至还联合他干掉了谢杰。如果说这是宅邸阴私,那后来他知道太子被刺故意营救太子,自己大伯二伯埋伏她父亲,徐城水利案谢子臣也似乎提前知道六月时徐城会遭百年大雨……

蔚岚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一个人打探消息,插暗桩暗线这个很正常,可是人毕竟是人,不是神,消息到底能灵通到什么地步,毕竟是有极限的。

哪怕她可以当谢子臣就是一个消息灵通极了的人,可是连六个月后天要不要暴雨,这种事情也是他能打探到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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