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2 / 2）

顾远宸顿了一下，漠然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当时我也是和你们朝夕相处，你们这么聪明，不妨仔细回想一下，当时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说不准也是个突破点。可如果你们都想不出来，我又怎么可能想得出来呢？”

“远宸……”韩逊又哀声道，“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你想打想骂，等我们脱困了，随你处置。现在正是应该齐心协力共渡难关的时刻，要分清轻重缓急，过去的恩怨，难道就不能先放到一边吗？”

“你什么意思？”顾远宸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我在耍小脾气，所以有知道的事情故意不告诉你们？”

顾昭庭等五人突然多出的所谓上一世的记忆，以及顾远宸在现实世界一夜之间性情大变，还多出一笔不知来源的巨款这些事，大家默契的讳莫如深。毕竟都曾是害死顾远宸的直接或间接凶手，过去的事情，回忆一次就是在结疤的伤口上再割下一刀，能有机会再接近亏欠的爱人已是不易，哪里敢再刨根问底。

顾远宸也正是知道他们所持有的这种心态，才能一直对过去三缄其口，不肯透露系统的事情。

而如今韩逊却突然当众以如此咄咄逼人的态度追究起这件事来……他冷笑了一声。看来是真的被吓到了逼急了。毕竟谁也不想被困在陌生的古代世界里，更不用提这个世界很可能并非真实的空间。都这个时候了，脱困要紧，哪里还管得了别的。

眼看着场面越来越尴尬，沈洛钧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一声也不敢出，韩逊的问题也是他想问的问题，可他自问心中有愧一直不敢问。现在最好的选择是赶紧把这个问题跳过，可他又实在想知道答案，也不由得保持了沉默。

看着韩逊看似温和实则一步不让的态度，顾远宸自知势单力薄，却是什么都不怕的。大不了他再死一回试试看，前后活了几百年，他早就活够了，现在是身世已知，母仇得报，现实世界他也没什么太大的留恋。他不怕死，只怕像那五个系统世界里那样，被零零碎碎的折磨死，死的不痛快。

然而不等他发作，穆景风却清了清嗓子：“我相信远宸。”他抬起眼皮瞟了眼韩逊，“远宸说没有，那就是没有。与其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不如在更有意义的问题上发挥你探究到底的精神。”

韩逊却微笑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如果这真的是我们脱困的关键线索呢？穆景风，我知道你是情圣，不过表忠心也得看场合。远宸受了很大的委屈，不能理智的看待问题，难道你也陪着他胡闹，然后大家都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空间里一直到老死？”

穆景风被这一顿嘲讽，脸上的表情纹丝不动，沉声道：“韩先生不如冷静一下，仔细想想，能把一国皇储、公爵、军部统帅、一党魁首、帝国首富还有军火大商，以一种我们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形式、如何实现、又到底有什么威力的能力，困在一个真实到除了我们本人的记忆以外，毫无违和感的世界里的人，难道是你多知道了一条信息还是少知道了一条信息，就能解决的敌人吗？

他继续道：“还有，请注意你的态度。远宸也是受害者，他不愿说，那是他的自由。与大义凛然的逼问，把错怪在他身上，不如再好好想想，在更早的时候，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我们才会和远宸一起出现在另一个独立的世界里，却不对现实世界的时间造成任何影响。”

“这些问题，我自然也会考虑。不过，要抓住任何一个小的突破点，这也是你说的。”韩逊收起脸上温和的笑容，“怎么什么好人都是你来做，我为了大家，就成了恶人。”

“突破点不分先后，不如韩先生先给我们解释一下，为何在那些世界里，远宸去世以后，整个世界还维持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直到我们本人去世，才回到现实世界。按照常理来说，一旦关键支柱小时，整个世界也会坍塌吧。”

“够了。”顾远宸重重的把茶杯掷在桌子上，他嘲讽的看了眼韩逊，瞟了眼装死的沈洛钧，最后落在穆景风的身上，这才收回视线，道，“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韩先生既然觉得我有所隐瞒，那不如发挥你的机敏才智，把这些小秘密发掘出来。还有，你最好牢牢记住这一点毕竟：不是我把你拖到这个世界来的，我们不过是因缘巧合，恰好沦落到同一个境地，虽然同是天涯沦落人，可不代表我就有义务帮你，毕竟我可不欠你什么。”

说完他起身道：“你们是来了好几个月了，对我来说，几个小时以前我还在机甲里作战，能不能行行好，让我睡一觉。”

第117章

顾远宸以为自己只是小憩了片刻, 谁知道再睁开眼的时候, 窗外已是暮色四合。屋内没有点灯, 只有外间透过纱帐屏风隐隐投下一丝烛影。

虽然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但顾远宸的第六感告诉他，房间里还有别人。不过这里是穆景风的底盘, 安全性还是能够得到保障的，因此候在外间的那个人，除了穆景风, 没有别人。

顾远宸换了个仰卧的姿势, 盯着头顶的帐子, 陷入了沉思。他再一次从现实世界被扔进了系统世界, 看来之前迟迟没有结束的杀毒进度正是关键。然而杀毒结束以后，所谓的“程序”反而重新开始运行……这感觉就像运行一个游戏程序，好不容打通关卡，却在最后一刻整机重启了……

这不能算是个比喻, 毕竟这个系统一开始给自己的定位不就是游戏玩家吗？

无论是系统的开始和结束，还是系统的正常运营, 还有那个极有可能的罪魁祸首病毒，都不是自己能掌控的, 他们就像是游戏里的npc，不过是任人宰割的一串代码。

但是他终究不是没有自我意识的二进制的存在，束手待毙不是他的选择。他不会任人摆布。

虽然和这个看不见的对手相比，他就像是靴子旁的一只蚂蚁，毫无招架之力, 但是仔细想来，除了自己生死，还是有一些东西是他可以控制的。

比如剧情。

没了回家作为诱饵，就等于没有了约束他按照系统预想的方向完成剧情的约束。照理说，系统现在应该下发任务要求，然而自从杀完毒重新启动系统后，消息通知页面久一点动静都没有了。看来系统本身也确实出了一定的问题。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些微动静，音量并不算吵人，却又刚好能让人听到。门被打开，一阵交谈的声音混在轻微的脚步声中，外间的烛光更亮。有人靠近卧房，停在屏风外，开口说话，是穆景风：“远宸，醒了吗？”

顾远宸翻身起来，披了外衣，绕过屏风，只见的仆从进进出出，桌上很快摆满了佳肴。他也不客气，净了手便在桌旁就坐开动。穆景风似乎是吃过了，只象征性动了动筷子，便只是安静的喝着酒。

待菜盘撤下，上了茶水漱了口，穆景风又叫人退下，这才对顾远宸道：“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在这府里，见你有如见我，你的话和我的一样重要。府上很安全，你不用担心雷欧的事情。只是如果要出去，还是要和我先说一声以便我作安排，毕竟我不能保证外面也一样安全。”

说完，两人又陷入了沉默。顾远宸抱着茶杯吹去水面的热气道：“我以为你会有别的话想要问我。比如我到底隐瞒了什么。”

穆景风摇摇头：“你并不信任我们，追问只会让不信任的裂缝进一步撕裂。况且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这种情况除了这一次，你至少已经经历了五次了，你比我们更有经验也更有对策，同时你对于回家的渴望也更强烈。我无需催促你行动，只要为你提供必要的帮助即可。对于一个并不信任的团队来说，信息共享的好处没有想象的那么大，而合作可促进信任，等到你信任我们的那一天，再提信息共享也不晚。”

顾远宸看着他，忽的笑了起来：“我以为你接下来，为了团队合作和促进信任，要为韩逊之前那副该死的嘴脸说好话？”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是我的情敌。我不想违心为情敌说好话。”穆景风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顾远宸哼了一声，随后抬起头，深吸了口气：“假设一下，我们确实困在一个程序里了，如果想要程序被破坏，我们要做什么呢？”

穆景风收敛笑意，思索片刻道：“我不是什么计算机专家，但在我的理解里，程序是按照既定的逻辑和指令规则运行的，也就是说，它只能处理设计者安排好的内容，就好像是车只能沿着轨道行驶。而如果想让车离开这条轨道，那我们要么破坏已有的轨道，要么就要它提供一条岔道。”

“那你觉得在现在这个世界，什么才是程序正确运行的轨道呢？”

穆景风手指交叉，大拇指搭在一起，思考了几分钟，道：“应该是这一切。”他抬起头看着周围，“所有的这一切，这个世界，文化风俗、社会风貌、朝堂、阶级、男男女女，还有所谓坤君乾君，所有的构成一个古代世界运行的逻辑和要素，就是这个程序的轨道。”

他看到了顾远宸脸上展开的微笑，领悟道：“看来我的猜测和你的至少有一部分重合，而且，你已经有了初步的对策了，是不是？”他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覆盖在顾远宸的手背上，“想做什么就做吧，我会尽可能的提供我能够提供的帮助的。”

顾远宸没有抽回他的手，他盯着烛台，颤抖的火焰在绘着白鹭碧柳的灯罩内微微摇晃着。

“我曾经被困在不同的世界里，为了得到回家的许可，被迫按照程序的意志，沿着一条已知结局的命运之路走下去。”他轻声道，“而按照既定程序运行的结果，是程序出现错误。我自认每一步都按照要求来做了，而错误还是不可避免。既然这个错误把我们又扔了回来，那是不是有这种可能，下一个错误，会把我们扔回去。”

“你确定要跟我合作吗？”顾远宸再一次问，“为了动摇这个世界，我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说不定会杀了你们。毕竟这个世界是为了你我而存在的，如果连玩家都没了，世界的意义也就不存在了。”

“你可以先拿雷欧开刀。”穆景风反倒是认真的回答道，“他看样子像是想留在这个世界了。不管做什么，得先除去他才行。”

顾远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不如今晚，我们就反了吧。”他忽然说，“围了摄政王府，先把雷欧宰了，再杀进皇宫，改朝换代。”

穆景风一愣，道：“好。”

顾远宸倒是真的惊讶了，而穆景风已经起身出门了。不到一个小时，他便身着铠甲回来了，身后的仆人一个手里捧着一套软甲，另一个手里端着一个枪。

“军队已经集结完毕了，为了防止雷欧翻脸，我们很早就在做军事准备了。我猜你肯定不想留在府内等结果，所以也给你准备了软甲和防身的武器。”他解释道。

顾远宸觉得这一切简直像是在做梦，他已经做好了慢腾腾的一边和雷欧一派做朝堂斗争，一边先以静制动等候系统下一步命令的准备了，毕竟系统把他们拉进来，总是要有目的的，然而谁知道第一天晚上，他们就要大刀阔斧的在这个平静的世界撕一道口子，更不用提还要拿老乡之一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