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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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颔首退下,一路说着斗篷的事,待远离了元赐娴的屋子,却齐齐敛色。拣枝先问:“出什么事了?”

元赐娴除夕穿过的那件斗篷不是她收拾起来的,而是拾翠,所以刚才她听见那奇怪的一问,就知道里头另有隐情。

拾翠果真面露焦色,回头看了眼元赐娴所在的方向,警惕道:“你跟我来。”

她领她到隔壁的堂屋,边道:“曹大哥刚刚得到密报,说前日一早,回鹘与突厥的两支骑兵队在大周边境交锋时遭遇雪难,两军皆是全军覆没。郎君……”她说到这里紧张道,“郎君好像也在那支队伍里。”

拣枝脸色一变,一眼看见曹暗也在屋里,正焦急万分地捏着封信报,便直接问他:“郎君为何会在回鹘人的队伍里?”

曹暗解释:“郎君急着赶回来,可咱们的将士因战事焦灼脱不开身,回鹘可汗顾念他的安危,在与我大周达成盟约后,便提出了派兵护送他先行回长安。照行迹看,很可能就是这支骑兵队。”

拣枝闻言呼吸一窒,默了默决断道:“既然无法确定,便绝不能叫夫人知道此事。曹大哥,劳烦你先想办法查……”

她说到这里,忽听槅扇外边一阵窸窣的衣摆擦动声,一回首,就看元赐娴白着张脸站在那里,不知都听见了什么。

三人齐齐愣住。拾翠当先嗫嚅道:“夫人……”

元赐娴是刚刚才到门前的,只是光听最后一句也够她明白究竟了。她没看他们,只盯着曹暗手中的密报冷冷道:“给我。”

曹暗下意识把密报往身后一掩,掩完了才觉多此一举,硬着头皮呈上去,先道:“夫人,这消息说得模棱两可,小人以为绝不可信。您切莫太过忧心,小人这就去找可信之人商议对策。”

他暗示的可信之人自然是郑濯。

元赐娴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报,却丝毫未有三人想象的慌乱,甚至比他们还更镇定一些,飞快道:“给我一张回鹘与大周交界一线的地形图,还有纸笔。”

拾翠忙去取来给她,见她在桌案上摊开了牛皮地图,阅览了一遍后,执笔迅速圈画了几处地方,跟曹暗道:“突厥回鹘两军交锋,而大周边境就在眼前,他不可能干耗着淌这趟浑水,理应在雪难发生前就已脱身离开。但既然他没能在这封噩耗到达长安前传回消息报平安,就一定是遇到了别的麻烦。你该关注的不是这场雪难,而是往后的回程,是大周境内潜在的危险。”

曹暗闻言眼睛一亮,点头道:“夫人说的是。”

元赐娴重新扫了一遍地图,指着上头一点,拿食指虚划了一道线:“不用再去找谁商议了,你现在就出发,顺着这条路带人前去接应,切记不可暴露踪迹。”

见曹暗领了命疾奔而去,元赐娴像脱了力一般一把抓住了桌案案沿,额头很快沁出密密麻麻的细汗来。

拾翠和拣枝吓了一跳,忙上前一左一右搀住了她:“夫人,您先回房歇息吧。”

元赐娴一把拽住了她们的胳膊,眉头紧皱,整个人克制不住地往下滑去:“回不了了,我好像要生了……”

陆府上下登时乱成了一团。拾翠和拣枝哪里料得到元赐娴前一刻还稳如泰山,后一刻便会如此,仔细回想才觉她刚刚的脸色确实白得很不寻常,怕是在槅扇外头听见那一嘴时就已动了胎气,只是之后为了琢磨对策,一直在强忍罢了。

陆家前些日子便已及早安排好了稳婆,原本明后天也该叫她们搬来府上待命了,却万万没想到元赐娴提前了这么多日子,这下只得临时再去喊人。

得亏府上有几名略通分娩之术的老妪,先及早准备了起来,赶来的两名稳婆也是手脚麻利的,很快就到了,一见热水和汤药都已备好,净完手便入了卧房。

宣氏急得在门外来回踱步,见里头一直没传出元赐娴呼痛的动静,反倒心下担忧,一个劲地问婢女她怎么没声。

直到小半个时辰过去,大概是催胎的汤药终于灌够了,元赐娴才步入了临盆的正道,只是嘴里喊的竟还跟一般妇人家不太一样。

“怎么……这么痛!”

“陆时卿……你真是气死,气死我了!”

“谁说一定赶上我临盆的?等你回来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宣氏闻言浑身一抖,再听她道:“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把你吊起来拿皮鞭子挥!啊,好痛……”

一旁过来陪宣氏的陆霜妤也是娇躯一震,有点为难地看向她:“阿娘,为了让嫂嫂多点干劲,咱们就叫阿兄委屈一下吧。”

宣氏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攥着她的手作支撑,一面朝里喊:“赐娴啊,你骂,你尽管骂!阿娘告诉你,骂得越带劲,生得越顺利!”

第99章 099

元赐娴倒是想继续骂, 却发现骂了一会儿, 人是精神了,气力却不够使了,只好咬着牙憋起劲。

宣氏再在外头等了小半个时辰, 就被陆霜妤搀去了卧房隔壁。

大冬天的到底冷, 她干吹冷风也帮不上忙。何况这临盆时候,房门开开阖阖容易卷入寒霜湿气, 闲杂人多了,不干净的东西也多,反倒对元赐娴不好,她便更不好进去添乱。

只是元赐娴临盆突然,情形也不顺利,眼看一下午过去,到了黄昏还未有进展,宣氏到底没心思吃食了, 连晚膳都只勉强用了几口。

快到临睡时辰, 终于传来了消息,却说是元赐娴着实不够力了,若是时辰再拖得久一些, 恐怕愈发岌岌可危,两名稳婆于是思忖起了站式分娩的法子, 只是这法子需要的人手多,最好能够再请一位经验老道的稳婆来帮忙。

宣氏一听,自然当下派了人出去请稳婆, 又跟着这新来的稳婆一道进屋看了眼元赐娴,在她床边切切地嘱咐了几句,叫她别怕。

屋里热气氤氲,元赐娴浑身都是湿漉的汗,唇色苍白得毫无人气,连眼瞳都微微涣散了,却还竭力保持着神志,大约知道时辰已晚,跟她说:“阿娘,您也别怕,这点小事还难不到我……您先去睡吧,等您醒来,一定抱上孙孩……”

宣氏一把年纪了,也是听多看多了的,闻言竟不由有些鼻酸,抓着她的手道:“是时卿对不起你,等他回来,阿娘就把他捆在府里头天天陪你坐月子,不给他再出去了!”

宣氏对朝堂里头的事毫不知情,也不知道陆时卿在归途碰上了麻烦,以为他是一心扑在政务上,一点不顾惜元赐娴,当初知道他主动揽下了面见回鹘可汗的差事,还训斥了他好几句。

但元赐娴懂他的苦衷,虽然嘴上骂着不好听的,心里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闻言虚弱地笑了一下:“好啊,等他回来……”

稳婆怕耽搁时辰,歉意地请宣氏暂且退避。她便只好退了出去。只是元赐娴这边还熬着,陆时卿又不在府上,她这做娘的也不敢回房睡觉,见夜深了,就在隔壁屋的矮榻上打盹歇息,吩咐下人一有消息立刻叫醒她。

如此到了后半夜,宣氏半梦半醒间听见一声响亮的啼哭,也不知究竟是梦是真,慌忙披衣起身往隔壁屋走,站在门外朝里问情况。

守在门边的婢女隔着槅扇向她报喜:“老夫人,头个孩子出来了,是位小郎君!”

宣氏闻言一喜,又问:“第二个何时能出?夫人可还好?”

“稳婆说,头胎出了,第二胎就不难了,但现下不宜开门放风进来,只好劳烦老夫人再去一旁坐会儿了。”

她点点头,虽心里惦记着孙儿,却因元赐娴尚在生产,便忍着没进去,又踱了回去,直到一炷香后,突然听见隔壁传来一阵慌张的吵嚷声,方才急得再次去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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