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1 / 2)
谢楚清不仅早就预料到了抄袭的事,甚至就连事情的一开始都是她半促就成的。
现在邱衍刊登论文的那家医学杂志已经撤刊致歉,并且承诺以后将不再录用邱衍的任何论文稿件。不仅如此,杂志出版方还将以损坏杂志名誉为由对邱衍发起律师函,后续可能要走法律途径。
沈苑咋舌,如果要走法律途径……那赔的可就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钱还是小事。这下一来,那个邱衍这么多年来悉心经营的好名声也将毁于一旦,声名狼藉下,医院还会不会任用他也是一个未知。
“清姐……”沈苑总算缓过神来,喝了口水冷静了下,才问,“你会跟他协商吗?”
这时候如果被抄袭的作者和两方杂志商量,也许就能让邱衍免去走法律途径,最终该受的惩罚他都会受,但也不至于闹得太大。
谢楚清不再看新闻,扣了下桌角站直了身,闻言弯起眼笑了笑:“你说呢?”
邱衍论文抄袭被曝出的事持续了一周,虽然不是太大的新闻,但在业内早已传了开来。
牧悠悠早在新闻出来的一开始就打来了电话,谢楚清没有向前者解释地太详尽,只是几句带过了前因后果。牧悠悠在电话那头听完,差点没把温度计捏断:“楚清你也太……”
太厉害了!
大五那年被判定为论文抄袭的是楚清,至今牧悠悠也没从对方口中得知当年事情的原委,楚清不像是会拿别人论文来充数的,只是无论当年事实如何,现在都已经改变不了了。
如果当初楚清是平白受了学校处分,抄袭的人不是她而是邱衍……那么现在一来,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上回去同学聚会的那几个人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就全来问我怎么回事,”牧悠悠感叹,“大家不敢公开讨论,就在私底下互相八卦,我要是邱衍,已经丢脸得无地自——”
牧悠悠说到一半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噤了声。
邱衍现在名声风评一团糟,可当年楚清的处境也不比他现在要好,甚至可能更惨一些。她本该顺风顺水地从名校毕业保送,未来前途一片坦荡,或许会是个成就斐然的外科医师,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只在一家小宠物医院当兽医。
对方一句话没再说完,谢楚清心里了然,不动声色地笑着转了话题。牧悠悠马上就要轮班查房,两人聊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谢楚清今天约好了要带茜茜出来玩,小姑娘喜欢看爱情电影,她挑了部正在上映的爱情文艺片。电影男女主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到最后都没能在一起,只有场勉强算亲了额头的吻戏,正好适合茜茜看。
“清姐,现在这么纯洁的电影我五岁的小侄子都不看了,”沈苑嚼着薯片,凑过来插了一句,“何况人家还是走开放路线的外国小姑娘,连个正经吻戏都没有哪能算爱情片……”
谢楚清正在买票,闻言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改天我买两张走开放路线的爱情电影票,送给你和小郑去看。”
“……”沈苑红着脸缩回头,“什么呀。”
选好位置后,谢楚清正要确认支付,此时一个电话突然打了进来。她的指尖还没来得及停顿,就已经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孟和言。她和孟和言的联系屈指可数,上一次两个人有交流还是在酒吧。
“谢小姐,上回还要谢谢你,悠悠在酒吧醉成那个样子,要不是你打电话给我……”
酒吧喝醉后的第二天,牧悠悠就又恢复了热恋中的小女儿情态,两人和好的速度让谢楚清为之深深折服。只是离上一次已经过了这么久,对方这一次显然不是单为道谢来的。
孟和言把话绕了一圈,过了片刻才说回了正题。
“之前我查了你母亲当年的住院记录,她在仁保医院住过一个半月的院,之后就转院去了怀和肿瘤医院。”孟和言语气犹豫,像是在考虑要不要接着说下去,“但我最近托人查到,周夫人当年在怀和待了半个月就出院了。”
出院了。
谢楚清拿着手机的手指收拢了,她语气尚还能维持镇定,一开口却觉得声音有些发紧:“还有吗?”
像是预感到接下来的话或许影响颇大,孟和言顿了许久才组织好了措辞:“一般从肿瘤医院出院的,一种情况是再接受治疗也没有用了,索性早出院也早受点罪,还有就是家属和病人都一致要求出院的,后面那种情况是我们医生管不了的。”
“而你母亲当年在怀和的半个月里,医院没有发过病危通知的纪录,最后出院也是病人自己要求的。”
概括来说就是,当年在谢楚清生母病情恢复情况良好的情况下,她主动离开医院了。
“这种情况下,很有可能是你母亲再次转移治疗了。”孟和言一字一顿,“也就是说,你母亲可能当年并没有病危。”
谢楚清沉默了很久,才低声问:“所以呢?”
“所以……”孟和言看着手里刚拿到的地址,斟酌着说,“乐观点想,你母亲……可能还活着。”
☆、第44章
这么多年来, 谢楚清一直以为人死不能复生, 最后她再见到自己亲生母亲时,应该是在一块墓地中。
她以为谢父只是托人把母亲葬到了偏远的墓区, 不告诉她到底葬在哪里也只是因为谢父对曾经的前妻怀有积怨, 或者是有别的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母亲有可能还活着。
咖啡店里, 服务生已经换了第三杯拿铁上来了。孟和言接过咖啡道了声谢,一向看起来平易腼腆的脸色有些惴惴。他观察了谢楚清几眼,张了张口,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他是医生,见过大大小小的生离死别的场面, 病人家属什么反应的都有,只是这回谢楚清的反应实在让他有些摸不准。
前两天医院里刚走了一个上年纪的病人,是陈年旧疾引发的急性心梗, 抢救了一晚上还是没抢救回来。
那场手术正好是孟和言主的刀, 而后病人的女儿来医院办理手续的时候两人多聊了两句,他才知道逝者先前也是从医的。还是怀和肿瘤医院的医护人员。
病人叫汪鹂。怀和是私立的医院,医院倒闭以后汪鹂就赋闲在家当起了家庭主妇,她在怀和上班的时候有纪录的习惯,在医院接受治疗的这些天, 她还会把当年的医护日记拿出来翻看。所以孟和言跟着情绪不稳定的家属一起收拾病房时,也看到了那本日记。
孟和言是负责汪鹂病情治疗的主治医生,后者女儿在收拾遗物时红着眼给他翻看医护日记, 他没翻几页,就扫到了周媛的名字。
机缘巧合来得突然,接下来的事情要查下去就简单得多了。
谢楚清手上拿着一张纸,纸上抄了一行英文地址,边缘已经被磨旧起了皱。她低眼将目光停在那行字上,眼睫微垂,白皙的手指摩挲了下纸面,看不清眼底神色。
她已经保持着沉默快十分钟了,手边的咖啡也凉了一半,隐隐散着奶脂的醇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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