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2 / 2)
蔺浅经过昨日那番折腾,身体虚弱,仿似随时都有可能长睡不起一样。眼下虽清醒过来,可那也不过是强撑着罢了!“没事,你们不要担心,我可是女主的命,哪能这么轻易就死,放心好了!”
“呸呸呸,小姐,好好的说什么死字,一点都不吉利!我们小姐福大命大,定能长命百岁的!王爷那般神通广大,定会有法子的!小姐,你眼下该做的事情便是吃好睡好,安安静静的等着做你的新娘子就成了!”青莲这些话说的非常快,仿似只要说慢一点,蔺浅就没有机会听到一样。
蔺浅知她二人担心自己,只是如今她却没有精力安慰这两人了!只不过说了几句话,就已经气喘吁吁,仿似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这个认知让她心中慌乱,她不想死,更不想丢下段还念一个人在这世上!只是,她也明白,若想活下去,就得与段还念生生分离,那怕是比死还要痛苦的事情!蔺浅有些害怕,段还念对她的用情之深她心中清楚的很,所以心里一直隐藏却不愿提及的想法越来越清明,她不要,坚决不要,即便是死,她也要陪在段还念的身边!而且,在这场生死之劫中,她最不想看到的便是段还念因为自己而被苏痕牵制!
“王爷,小姐醒了,你不去看看她吗?”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一室狼藉,入目之处皆是被打翻的酒坛。不过一夜之间,那个犹如天神一样的男人,轰然倒塌!以最颓废的姿态,沉醉不愿清醒!面上痕迹未消,不知是酒还是泪,亦或者是两者的混合体!“醒了,可好?”不过最简单的四个字,从段还念的嘴中说出,似是用了全身力气!他又怎会不想陪在她的身边,又怎会不想揽她在怀,轻声安慰宠溺,只是,昨日所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只要一想到,他的心便痛到麻木!他又怎敢冒险,怎敢让蔺浅再受那情蛊吞噬的苦痛!所以,不见或许就可以不念,就可以不那么肝肠寸断!
清羽知道段还念不去的原因,虽心中难受,但却无计可施,更是后悔方才问的那话,又见段还念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心中更是难受的紧!“小姐还好,王爷不要担心!”
段还念没说话,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而后毫无预兆的将滴酒未剩的酒坛朝着旁边的青花瓷瓶狠狠砸去!瓶身一瞬间化为碎片的声音,像是最为悲凉的哀鸣,只刺激的人心跟着伤感!段还念站起身,看着清羽的眸子里是化不开的不舍与哀伤,就这样愣愣的看着前方,过了许久,才清冷无波的说道:“明日一早,将蔺浅送往东临国!”
“王爷,你明知那苏痕存着什么样的心思,怎么可以将小姐送去,岂不是羊入虎口!”清羽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为了蔺浅,曾经最是睿智的王爷,果然可以什么也不管不顾了!
“即便负了天下,也绝不负她!”段还念不在乎苏痕的威胁,甚至不在乎这天下是否会因此而动荡,只要蔺浅能活下去,那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蔺浅能活下去,被算计又如何!
“王爷,那苏痕千方百计的设下这么一个局,自不可能只为了小姐,他野心勃勃,你要是将小姐送过去,肯定会受到胁迫,到时你又当如何?”不是清羽危言耸听,苏痕的心狠手辣天下皆知。南越朝有个段还念,东临国有个苏痕,这两人手段之狠辣似乎已到了使人闻风丧胆的地步!所以,若是段还念果真将蔺浅送去东临国,那将后患无穷!以段还念对蔺浅用情之深,只怕即便是要他的命,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奉上吧!因此,对于将蔺浅送往东临国的事情,清羽自是不敢赞同。
段还念又岂会不知这其中复杂,只是知道又能如何,莫说会受苏痕胁迫,即便苏痕此时要他自残,他怕是也毫不犹豫!既是情蛊无解,至死方休!那他岂敢让蔺浅忍受如斯痛苦,又岂会眼睁睁的看着蔺浅深受其害,却无能为力!虽然明知此举不妥,可只要蔺浅能活下去,那么叫他负了天下又如何!“我心意已决,你不要再多说,去准备吧!若在三日之内追不上苏痕一行的脚步,那你们便无须回来!”
“王爷”清羽还想再说,可是触及段还念那凌厉且冷漠的眼神,一时间竟是什么也说不出口来!因为透过那层层伪装,他看到的不过是已被伤痛折磨到体无完肤的情种罢了!所以,那些事不关己的劝说,如鲠在喉,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说出口!
“段还念,你若敢把我送往东临国,不需三日,我便死给你看!”满室的酒香混杂着落寞,更显悲伤!蔺浅在寻梅与青莲的搀扶下,缓缓来到段还念的身边!不在乎一旁清羽复杂的目光,无暇顾及仪态,只紧挨着段还念席地而坐,努力压制胸口传来的疼痛,强颜欢笑的看着那个近乎疯狂的男人!
“蔺浅,你可知这情蛊连药王谷谷主也无解,你怎能忍心让我看着你肝肠寸断却束手无策,你又怎么忍心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因为深爱我而死!蔺浅,将你送去东临国不过是权宜之计,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不是吗?”段还念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几步的距离,他不敢直视蔺浅的眼睛,生怕她看到自己眸子里所隐藏的悲痛!生怕她因为心疼自己,而唤醒身体里的蛊虫!
这世上有很多爱情,有着这样那样的无奈,明明相爱,却不得相守!有时候分离不是因为不爱,有时候推开恰恰是因为深爱!强忍心痛与不舍,将你送往几千里外,只是因为怕你受伤害!
蔺浅岂会不知段还念的心意,只是就如段还念不舍她受一点痛苦一样,她又如何肯让段还念受一丝丝的委屈!明知苏痕这般大费周章的为自己下毒,甚至不惜以自己为引,是为了以此胁迫段还念,自己怎能成为他的负累。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接受段还念的安排。“段还念,我不愿意,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言犹在耳,不过短短几月,你便要反悔吗?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明知不该动情,可总是情不自禁。不同于昨日的撕心裂肺,蔺浅甚至没来得及掩饰,嘴角已经渗出一丝血迹,然后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在地上不停的翻滚起来。或许是身体虚弱抑或许是心里牵挂段还念,今日毒发时的疼痛,险些将她吞没。可是她不能,她还没成为段还念的新娘,还没和他白首到老,怎么可以就这样走掉。蔺浅死命紧咬嘴唇,努力克制住想要痛呼出声的冲动!甚至在段还念将他揽进怀中的时候,还冲着他咧嘴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太勉强,只让人更加心疼罢了!
“蔺浅,痛就喊出来,不要忍着,你这样,我会更加心疼的!蔺浅,蔺浅”段还念注意到蔺浅嘴角的血迹,更心疼她为了压抑痛苦而咬破下唇,害怕她伤害自己,努力钳制住蔺浅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然后将自己的手放到蔺浅嘴边,声音里带着让人动容的哭腔道:“蔺浅,你要是痛,就狠狠咬住,不要伤害自己,不要拒绝我,至少让我陪你一起痛!”
蔺浅没有拒绝,因为她知道,如果此时被疼痛折磨的是段还念的话,她也会为自己的束手无策而疯狂到想死,所以与其让他自责难受,不如就一起痛好了!尽管蔺浅竭力控制咬下去的力度,段还念的手背上还是印上一排深深的齿痕,直到嘴里传来一股咸腥味,蔺浅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段还念的手背早已鲜血淋漓!不忍也不舍,蔺浅从段还念的禁锢中挣脱出来,疯狂痛喊,更是在段还念来不及反应之时,一头撞上旁边的圆柱上。
“小姐”
“蔺浅”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太子,今日还要在这继续等吗?段还念,真的会将那姓蔺的女子送来吗?”张目有些怀疑,不过一个女人罢了,他堂堂南越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端王爷,想要什么样的得不到,怎么可能为了这么一个长相平凡,且身份底下的女人做这等傻事呢?
已是第五日了,苏痕心中也没了之前的笃定,除却对段还念的不确定外,还有对那女子的担忧!她那样深爱这个男人,怎么能受的了那撕心裂肺的痛苦。昨日,他体内的宿蛊异常兴奋,那只能说明蔺浅体内的蛊虫,在更疯狂的啃咬着蔺浅的心脏!她那样柔弱,能否承受得住情蛊剜心一般的折磨呢?
“嗯,再等今日最后一天,明日一早启程!”苏痕说话时,双拳紧握,一双精明的眸子里此时也没了素日里的算计,在此刻,他甚至有些后悔了,若是曾那样鲜活明亮的女子就这样香消玉殒,他是否能原谅自己?只是,在其位谋其政,儿女情长又岂能与国家大事相提并论!苏痕努力说服自己,他所做的,不过是为君臣为男人该做的罢了!那些矫情的想法,不该有也不能有!他该祈求蔺浅更痛苦才是,这样段还念才会忍不住心痛,才会将那女子送至自己身旁!而正如苏痕所想的那般,再见到蔺浅忍受不了剧痛而自残之后,段还念终于做了决定,将蔺浅送往东临国!
“段还念,我去你大爷,你要是敢把我送往东临国,我一定会死的,一定会的!段还念,我不要走,我不要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在没有你的地方。段还念,我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段还念,我还没做成你的新娘,还没与你白头到老!段还念,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不要我,没有你,我会死的,真的会死的。段还念,段还念,我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再抱抱我,求求你不要放弃我,求求你别不要我,我会乖,我不调皮,我一定会乖乖听话的,段还念,别不要我,没有你我会死的”蔺浅声嘶力竭的呼喊,十指死命扒扯着端王府的大门,任寻梅与青莲怎样用力都不肯松手!明明身子虚弱到连站立都不稳当的地步,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指甲断裂,指缝里的鲜红也开始一滴一滴的往外流出。十指连心,本该是揪心的痛,可是此时的蔺浅,却若无所觉一样。那声声哭喊,凄凉而又可怜。莫说是寻梅与青莲心疼,就连端王府里的下人们都忍不住驻足聆听,那声声悲怆,直击人心,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小姐,你不要这样,王爷他也是为了你好,怪只怪老天无眼,要让你们受这种折磨”寻梅眼见着蔺浅双手鲜血淋漓,双腿猛的一跪,紧紧抱着蔺浅的右腿,哭着喊着,求蔺浅不要在固执!
蔺浅哪里肯愿意,她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初入这异世时,她不曾害怕过,与李欣然针锋相对时,她也没有怕过,甚至当日朝贺宴上,面对九五之尊,满朝文武,邻国来使,她也没觉得害怕。可是,眼下也许将要与段还念就此永别的恐惧快要将她淹没,她害怕这一别就是永远,害怕临死前见不到段还念最后一面!
“段还念,段还念,不要,不要,求求你,求求你,我不要离开你,别不要我”一声一声呼唤与祈求,透漏着山崩地裂般的绝望,等不来昔日宠溺的目光,唤不来相约白首的男人,蔺浅颓然倒地,再也支撑不住的昏死过去!
“小姐,小姐”
“御医,御医”
“念哥哥,你究竟在做什么,为何要不顾蔺浅的肝肠寸断,执意将她送往东临国那个劳什子苏痕身边!念哥哥,皇帝哥哥已经为你二人赐婚,她是你的未婚妻,是这端王府未来的女主人,你到底在做什么?”夜染汐这几日都在皇宫,所以不知道蔺浅身种情蛊的事情。而在段还念的刻意隐瞒下,皇宫内的那位也毫不知情!因为段还念知道,虽然段逸修对蔺浅有几分好感,但若是有关国事,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儿女情长抛诸脑后。那么,为了不被苏痕牵制,为了段还念不做傻事,段逸修一定不会允许段还念将蔺浅送往东临国的!虽说他有的是法子将蔺浅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走,但顾及兄弟之情,不如悄无声息的进行这一切,好过撕破脸皮!
“夜小姐,不要在问了,王爷他心中又岂会好过,这一切都是迫不得已啊!”李岩早在青莲口中得知详情,对段还念此举虽不敢苟同,但却佩服的很!若不是爱的太深,怎会冒着被牵制的危险,将自己深爱的女人推开到别的男人身边!扪心自问,如果今日换做他身陷这等境地,怕是要舍弃儿女情长,全了忠义的吧!所以,段还念对蔺浅用情之深,又岂是一个爱字便能说明的呢!
夜染汐不明其中就理,自是心疼蔺浅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只接着道:“念哥哥,你若果真爱她,又岂会不知她心中所想,这世上还有什么会比生生分离而让人更觉痛苦的呢,相爱不该相守到老才是吗?”
是,生生分离是很痛苦,可至少还活着!好过生死离别,阴阳两隔不是吗?“染汐,生生分离和生离死别,到底哪一个更伤人,哪一个更痛苦,不如你告诉我好了!”
夜染汐贝齿紧咬红唇,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等她不顾一切的跑到端王府大门口时,哪里还有蔺浅的影子。“蔺小姐呢?蔺浅呢?”
守门的侍卫见夜染汐满脸是泪,一直不停的问着蔺浅的去处,忙回道:“走了,许是往东临国去了!”
夜染汐一抬头,触及大门上那触目惊心的鲜红,脸色煞白,上前几步,指着那门上的血迹,声音微颤道:“这是什么?”
方才答话的那侍卫,心中不忍,可又不敢有所隐瞒,只硬着头皮回道:“蔺小姐不愿离开,双手紧紧扒着大门不肯松手,拉扯之间,指甲全部断裂,这些是从蔺小姐指缝里流出来的血液!”
这些话,被从书房里赶来的段还念听了个一字不落,心中剧痛,只紧紧盯着那门上的血迹,久久没有挪动一步,面上呆滞,似是失了三魂七魄一样
距京城十里开外的官道上,一辆马车在缓缓而行,车内时不时会有啜泣声传出。
“张御医,我家小姐可有大碍,从王府出来已经两个时辰了,她为何还不醒?”寻梅跪坐在蔺浅身旁,双手紧紧握着蔺浅的左手,生怕一松手,蔺浅就再也醒不过来。
“哎,蔺小姐本就身种奇毒,这几日已经是心力交瘁,又加上方才那么一闹,一条命已然去了大半条,如今已是强弩之末,更有油尽灯枯之势!我如今也只能施以针灸,为她吊着一口气,至于她何时会醒,全凭她的造化了!”张御医擦了擦额上的汗,看着脸色苍白的蔺浅,一阵头疼!这是端王爷费尽心思想要守护的女子,若是在去东临国的途中丧了命,那端王爷岂能放过自己!可是,自己又实在是无计可施,如今也只能祈求老天大发慈悲了!
“小姐,早知道会有今日这番劫难,作何千里迢迢的从江南城跑来!小姐,你一定要坚强,一定要醒过来”青莲双膝跪地,紧紧挨着蔺浅身旁,想到张御医方才说的那些话,眼泪便不受控制的下落!
守在马车外的清羽,将张御医说的那些话听得一清二楚,心中震动之余又有些踌躇,若是果真如张御医说的那样,蔺浅命不久矣,那自己是不是该返回京城,将这一切告知段还念。若是这两人连最后一面都无法再见,岂不是此生最大的遗憾?可是若是王爷得知这一切,会不会从此一蹶不振,会不会怨怪自责,搭上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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