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节(1 / 2)
出了王源之外,众人均惊愕不已,面面相觑。
“公孙姑娘,怎么回事?今日钦使突然要我调整布防,我便意识到有事发生,请公孙姑娘明言,卑职也好加强警惕。”刘德海皱眉道。
“是啊,姐姐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紫云儿也道。
柳钧自从上次事件之后倒是乖了不少,这次居然没有出声询问,但表情倒是满脸急切。
公孙兰朝王源看了一眼,王源缓缓点头,公孙兰静静道:“昨天夜里我们宿营时,有人偷偷出营。我在帐篷中打坐,听到马嘶之声于是悄悄去查看,发现有三骑从营中出发一路往北去。于是我骑马偷偷跟踪,发现他们正是往鸡鸣山而来。就在扎营前,我看到那三骑归队之后,那三人直奔严庄和安庆绪的帐篷里去,这让我产生了极大的疑惑,所以才让二郎命令刘将军改变布防,加强护卫的。”
刘德海不解的道:“这能说明什么?这三骑也许是派出去的斥候探路的,自出幽州以后,一路上不都是这么干的么?”
王源咳嗽一声插话道:“我来解答刘将军的疑问。大队人马行军一路上放出斥候骑兵探路侦查这是正常的,但半夜放出斥候却很少见到。天寒地冻,道路难行,又没有视线,让斥候半夜出去探查能有什么效果?这是其一。其二,你们发现没有,这一路上严庄和安庆绪放出的斥候都是十人一队,轮流查看前方情形,放出十二队斥候,白日里每个时辰都有两队斥候回来禀报,毫无差错。这看来正是范阳节度兵马已经固定的一种侦查方式,那么三人一队半夜出去,这显然不是他们惯常的手段。”
柳钧终于忍不住插话道:“老师说的很是,我也一路上观察了这种情形,他们确实是每次放出两队,每队十人,沿着我们前行两侧的侧翼侦查。每个时辰必有两队出发两队归来,这确实使他们已经固定好的手段。”
王源赞许的看了柳钧一眼道:“柳钧进步很大,要时刻注意观察,才能有所发现。这便是第二个疑点。这三人夜间出营,我只能解释为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行迹。而他们在今日天黑前赶回营中,按照马匹的脚力来说,他们并没有走出多远,这也否定了他们是前往鸡鸣山北边的龙门通知当地守军我们到达的消息的可能。然则他们既非斥候,又非送信给龙门县守军,出营的目的何在?谁能解答这个疑问?”
众人皱眉思索,经王源这么一说,倒是确实有些奇怪。行军之中,军纪严明,除了受命的斥候,普通军士哪有随随便便半夜出营闲逛的道理,既出营,必是身负使命。而这三名士兵到底是去干什么的,让人甚是迷惑。
柳钧张口欲言又止,王源给他一个鼓励的眼光,柳钧受到鼓舞,朗声道:“老师,我刚才算了算这三人的脚力和离开归来的时辰,发现他们从出营到折回最远不过是走到眼前这座山的山谷里,撑死了不过到达山北。是否这三人只是进到了鸡鸣山中,然后便折返归来了。他们三个到山中作甚?莫非是去送信给什么人?这山里有关口或者驻扎着兵马不成?”
王源赞道:“好小子,果然是有天赋,这也正是我和公孙表姐讨论半天得出的结论。这三人既非斥候,又非去龙门送信,他们只能是奉命去执行一项使命。按照脚程,他们只能行到山谷之中,这便是件怪事了,这鸡鸣山山谷中只有一处驿站,也无城镇关卡驻兵,他们进去作甚?我只能怀疑他们是将我们即将穿越山谷的消息通知给山谷中的什么人。为何要将我们的行踪告知山谷中的什么人?这是件极为可怕的事情。而且这三人回来后去严庄和安庆绪的营帐中复命,显然严庄瞒着我们做了什么布置,这更是让人担心。”
众人均皱眉苦思,虽然分析的有道理,但并不能说明这对自己等人不利的,这一点无法解释。
刘德海提出了这个疑问:“即便如此,也不能说明严庄要对我们不利啊,他们若是对我们不利,在沿途任何时候都能动手,何必玩这么多花样。”
王源静静道:“我不能告诉你真正的原因,这个原因告诉你们对你们没好处。我只能告诉你们,这一切在我看来这是恶意,而且是大大的恶意。从现在起,所有人都要提高警惕,睁大你们的眼睛。除了自己人,谁也不能相信。明日进山谷之后,我们要紧紧跟随安庆绪和严庄,一旦有异动,我要求首先擒住这两人,拿住他们当人质。另外刚才所说之事需严加保密,不准露出半句口风来。都明白了没有?”
刘德海虽满怀疑虑,但面对如此郑重下达的命令也只有坚定执行这一条。回营之后,刘德海叫来手下队正旅帅等人传达命令,让他们都紧张起来,这一路上真正的考验也许就要到来了。
半夜里,营地后方喧闹异常,在刘德海等人警惕的目光下,一队举着火把的骑兵从来路赶来,报名身份是唐军兵马,然后便被接引到另一侧严庄安庆绪的营地里。刘德海连忙去禀报王源,王源也甚是疑惑,但不久后这一切便有了答案。
第335章 马脚
寒风中火把猎猎作响,穿戴整齐的严庄和安庆绪在数十名士兵的簇拥下来到王源的营地里。
接到禀报的王源身披大氅站在营帐前迎候,双方见礼已毕,王源欲引二人入帐就座,却被严庄拒绝了。
“王钦使,就在此处说话吧,有一事需立刻跟钦使禀明,事务紧急,不得不打搅钦使休息了。”严庄拱手道。
王源笑道:“严先生有话便说,不必客气。”
“好,那我就直说了,适才我和二公子刚刚接到安帅派人送来的急件,要我二人急速赶回幽州去,所以严某和二公子特赶来告知钦使此事,请钦使示下。”严庄双目注视王源的脸上,观察王源的反应。
王源一愣道:“安帅召你们回幽州?出了什么事么?”
严庄道:“信里没有说,我等也不好妄猜。但既然派人星爷送急信召回我二人,必是有重大紧急之务,否则安帅也不会这么做了。”
王源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那咱们立刻拔营回头回幽州便是,安帅急令,可耽搁不得。刘德海,立刻下令,准备连夜开拔。”
刘德海拱手应诺,便要去下令拔营,严庄忙摆手道:“且慢。钦使误会了,安帅的意思是要我和二公子回幽州,特意交代不要因此耽搁王钦使的行程,只是我和二公子无法陪同你一起巡边罢了。”
王源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我继续我的行程,你们二位奉命回幽州么?”
严庄点头道:“正是,这也是安帅信中的意思。安帅信中对钦使的安全极为关心,故而我跟二公子商量了一番,认为即便我和二公子要回幽州,但钦使的护卫安全一定要安排好。所以严某决定留下三百精骑让候偏将率领,汇通钦使手下护卫兵马共同护卫钦使安全。另外我已经派人即刻去龙门县通知当地守军,让龙门县戍边将领拨出一千兵马前来接应,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午时钦使穿过鸡鸣山峡谷抵达山北的时候,他们的接应兵马便到了。这样便有一千八百兵马护送钦使巡视边境,安全上当可无虞,我等也就可以安心了。至于钦使职责内的其他需要沟通的事宜,待钦使回到幽州时,严某和二公子一定积极协助便是。不知钦使认为这样的安排如何?”
王源想了想道:“严先生和二公子考虑的如此周祥,本使甚为感谢,觉得这样的安排甚好,那么严先生和二公子这便要连夜启辰么?”
“安帅之命,雷厉风行,我等可不能耽搁了,这便要启辰回幽州。在此也算是和钦使暂别了。好在不久后咱们便能在幽州聚首,钦使多多保重吧。”严庄拱手行礼,安庆绪也罕见的拱手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王源笑道:“好,那咱们便后会有期,来人,斟酒来,严先生和二公子虽然走得急,但这辞行酒还是要喝一杯的。”
有人取了三只酒碗来斟满酒水,王源举碗同严庄安庆绪喝干离别酒,三人好像心照不宣般的哈哈大笑着拱手而别。严庄和安庆绪像是早做好了准备一般,拔营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半个时辰之内便已经全部准备完毕。火把照耀之下,七百多骑往来路而去,不久后转过山梁消失不见。
一番折腾,距离天亮已经没有多久了,王源也不打算继续休息了,索性召集众人来帐中商量。因为严庄和安庆绪的突然离开留下了诸多的疑点,王源需要同大家商议一下,听一听众人的看法。
刘德海率先发话道:“卑职觉得此事很是怪异,但却说出何处奇怪。按理说要是安禄山召回他二人倒也没什么毛病,但总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
柳钧道:“何止是怪异,看上去更像是避而远之的意思,明日一早我们便要过鸡鸣山峡谷,他们半夜突然离去,感觉像是一场阴谋。”
王源沉默点头,看向公孙兰,公孙兰轻声道:“柳钧说的对,昨夜我们才分析了些反常举动,那么严庄和安庆绪此刻的突然离去则更为反常。如果昨晚我们分析那三名离营的士兵是进入鸡鸣山峡谷中给什么人送信的话,那严庄和安庆绪此刻的离去便说明了一件事,他们并不想陪同我们过鸡鸣山峡谷。所以,也许一个这是酝酿着一个巨大的阴谋。当然,这一切都是揣度,如果安禄山确实急召严庄和安庆绪回幽州的话,那这一切都是个巧合,也许那三名士兵也不过是临时派出探路的哨探也未可知。”
王源环视众人道:“都说完了么?那么我来谈一谈我的看法吧。”
众人均侧耳细听,但听王源道:“关于今晚严庄和安庆绪的突然离去,我认为这只是一场做戏。你们想一想,我们离开幽州到达鸡鸣山已经走了六天六夜了吧,安禄山派人送信到此召回严庄和安庆绪,一来一回再快也要七八日光景,若幽州城中真的有什么急事的话,待此二人赶回去,黄花菜都凉了,还有什么用?”
王源继续道:“再者来说。幽州城有安禄山坐镇,数十名安禄山的手下心腹将领和数万兵马驻扎,即便有什么急事,难道安禄山自己无法处置?偏偏要严庄和安庆绪回去才能处理?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严庄虽是安禄山所倚重的谋士,但也没有重要到离开他不行的地步,安禄山若是如此依赖一名谋士的话,那他也无法有今日的局面了,这是第二个疑点。”
“其三,如果确实是安禄山急召他们回幽州的话,严庄和安庆绪在刚才辞行的时候为何不拿出安禄山的信来佐证?要么是他们认为没必要,但还有一种可能便是根本没有什么安禄山的急令,只是他们做戏罢了。给我的直觉是第二种,因为当我说要和他们一起回幽州的时候,他忙说安禄山的信里要求我继续前行,按理说传达安禄山交代给我的话的时候该不该拿出信来佐证?但他没有,只是随口说出而已,给我的感觉他是信口编造。”
众人纷纷表示同意,心中也自佩服。论分析能力,怕是无人强过王源了,片刻之间便分析了个一二三来,而且颇有道理,这一点座上人皆自认不如。经过这么一分析,今夜严庄和安庆绪的行为立刻变得漏洞百出起来。
“那二郎认为,他们做戏的意图到底为何?”公孙兰问道。
“我说了,这绝对是大大的恶意,我几乎可以断定这鸡鸣山峡谷是凶险之地了。严庄和安庆绪不愿随我们进峡谷,他们欺骗我们单独进入谷地,怕是有极为险恶之事等着我们。我突然想起了我的前任席建侯的死因来,当时传到京城的消息是席建侯在边境为契丹人截杀,尸骨无存。我在想,是否我们也在步席建侯的后尘。”
公孙兰悚然道:“要是照你这么说,岂非说明他们已经知道了那件事已经暴露,所以要找个最合适的理由致我们于死地?”
王源道:“虽我不愿相信,但怕是确实如此了。我想你归途之中必是留下了蛛丝马迹,被他们追踪到了。”
公孙兰沉吟道:“都怪我,我不该动手杀人毁车的,打草惊蛇了。”
王源微笑道:“现在不说那些,世上没后悔药可吃,眼前的事情才是重点。如果这一切判断无误的话,我想我们定有一场恶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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