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2 / 2)
她笑的不是滇宁王,而是自己。
还是她母妃看得清看得透,也可能母亲保护孩子的直觉就是强到可怕,而她要到此时才彻底死心。
她不怀疑滇宁王说打算把孩子抱给滇宁王妃养的话,柳夫人是个什么成色,娘家凋零,自身如笼中金雀,绝没有能力养育滇宁王府实质上的下一代继承人。
所以,问题也就出来了,既然滇宁王连孩子都决定要交给滇宁王妃养,那还防备着滇宁王妃做什么?
心中对着这矛盾冷笑,因为灭失了仅余的一点侥幸,沐元瑜反而能扮出甜笑了:“我知道,我相信父王。”
好似是为了加强自己的肯定之意似的,她笑眯眯地望住滇宁王,不多一会儿,滇宁王垂下了目光:“这就好。行了,你跑了一天不累?歇着去罢。”
“父王这一说,孩儿确实觉得有些腰酸腿疼,那就去了,父王也早些安歇。”
沐元瑜从善如流地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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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恒星院,若按正常的安排,沐元瑜应该再照着笔记背半个时辰的暹罗语,但她今晚着实没有学习的心思与热情,早早洗浴过就上了床。
大丫头鸣琴以为她白日出门跑累了,替她掖好了被角,放下循着节气才换的轻容纱绣青竹帐子,就熄了灯火,蹑手蹑脚地往外间去了。
沐元瑜听着她的脚步声远去,把被子一蒙,缩到里面。
她其实是想静一静心,好好想想对策,但到底还是没忍住,先悄悄哭了一会。
她上辈子是个孤儿,婴儿时期就被丢弃在福利院门口,父母之爱对她来说是件非常稀罕的东西。
与滇宁王妃比,滇宁王这个爹很不称职,养一后院女人,为了自己的私心利益把她换了性别养,脾气还常难以捉摸。
但毛病再多的爹,凑合也是个爹,给的父爱再掺水分,她心底还是有一点稀罕。
因为以前她从未得到过。
而以后,大概也不会再有了。
她这样不停鞭策自己,在第一等富贵乡里拿出一百分的自制力,奋发向上,难道就是为了给滇宁王当过渡的垫脚石,用过就扔的吗?
才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这么想着,沐元瑜那点哀伤又没了,胡乱在被子里蹭了蹭脸,把眼泪蹭掉,又气得抓着被角咬了咬。
然后她睁着微肿的眼,瞪着帐顶发呆。
瞪了一会,她渐渐适应了室内的昏暗,今晚月色好,她的床上才换了轻薄软柔的纱帐,透光性比之前的锦帐强不少,隐隐约约地,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满眼漆黑,能略见着一些物事的轮廓了。
她的脑子也如这视线一般,逐步清明起来。
滇宁王大概没有到要她的命那么狠。
但也只是大概而已,她做起打算来,不能照着这个所谓的“大概”去,那跟听天由命没什么差别,如果她高估了滇宁王的人性呢?
她必须从最坏的情况出发。
也就是,照着自己将会被处理——被病逝或被意外这种可能来应对。
如果滇宁王出手,她可以做什么反抗?
窗外春虫细细的鸣声中,沐元瑜在心中想出一个主意,划去,想出又一个主意,再划去,想出第三个,第四个——
统统划去。
无用功。
在云南这块地界上,滇宁王坐地为王,不要说她一个嫩苗苗,连滇宁王妃都无法抗衡。
滇宁王妃母族势力虽然强横,无奈生的是个女孩儿,这点先天上的欠缺无论如何弥补不了,滇宁王妃能往娘家去要金要人,不能要求娘家支持沐元瑜做女王,这个爵位是朝廷的,不隶属于夷族,在这件事上,滇宁王妃无法把娘家拉出来当后盾。
惹不起,那就只有躲了。
但这招是沐元瑜不愿意用的,她母妃更不会愿意。
因为这很有可能也就是滇宁王的打算,让她隐姓埋名,远遁他乡,一生不要再踏足云南半步。
如此,在滇宁王来说,当然比弄个与前世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妹妹“回来来得稳妥且没有后患了。
可是凭什么呢?
她要放弃她应得的身份,她将从此一生不能和母妃相见,前者她或可委屈,后者她决不答应。
……答不答应,也不是她说了算。
滇宁王真要这么干,她除非和母妃说的气话一样,上金銮殿去亮明身份,拼个鱼死网破,别的实在没法子了。而就这点也无法拿去威胁滇宁王,因为她还有个大姐姐,滇宁王知道她肯定不敢真去,事情一旦掀翻开来,沐芷媛不可能不受牵连,起码,她身上的县主封号是别想保住了,且滇宁王府一旦蒙难,失去强有力的娘家,大姐姐嫁的丈夫虽然不错,但后面还连着一大家子,谁能个个宽容心善,她的日子又怎能不艰难起来?
太烦了。
沐元瑜又把自己想得生气起来,然后又再压下来,再想,再……
一堆下人看顾着叮嘱着,她平时的作息养得太好,年纪又还小着,到这个点实在撑不住了,稀里糊涂把自己想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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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沐元瑜早上起来,一照镜子,发现她很罕见地挂上了两个黑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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