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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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 就有客上门了。

客是林安。

沐元瑜的手本已渐渐消肿好了,看见这个眼睛大大的娃娃脸小内侍,顿时觉得手心又隐隐作痛了起来。

手痛的同时,她心还发虚。

难道朱谨深这么快已经知道自己的糗事宣扬了出去?这也不奇怪,他是京城土著,耳目肯定比她灵通,都到了她出门惹得官员侧目的程度了,还不知传成了什么模样——

不过她再打量林安一眼, 林安没穿内侍服饰,和初次见面时一般打扮成了个不起眼的小厮,表情有些焦虑,但并不含愤怒。

看着不像来找茬的。

沐元瑜心定了些,让林安进去喝茶,林安不肯进去,站门口和她说道:“奴才有一桩事求世子帮忙。”

沐元瑜问:“何事?”

问她借钱?除此外想不出她有什么能提供帮助的了。

结果林安道:“不瞒世子,是我们殿下。殿下连着两日不肯喝药,奴才心焦得了不得,实在没法,只有来求一求世子了,求世子去劝劝我们殿下。”

沐元瑜吓一跳:“——二殿下还发着热?!”

天哪,那是前天的事了,若算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天两夜,发热这症状不比风寒咳嗽之类,他的热度若至今没降下来,恐怕能把人烧成傻子!

据说大皇子的脑筋就不大好使,这二皇子再傻了——她用不着等锦衣卫来抓着她的马脚了,很快就可以直接进诏狱深度参观了。

林安摇头:“不是,那日多亏世子帮着殿下喝了药,殿下发了身汗,当晚就缓过来了。只是我们殿下天生有些不足,日常就开着药在吃的,如今却不肯吃了。”

沐元瑜一口提到嗓子眼的气方松下来:“哦——”恐怕自己事不关己的意愿流露得太明显,忙又换了副关心的表情,“不吃药可不行,耽搁了病情怎么好。事关殿下安泰,你该去回皇爷啊。”

林安摇头:“殿下不许我去。”

沐元瑜:“……那你就不去?”

这小内侍那天护主及后来打她手板的时候看着可不是这么呆木的样子,就不说什么“担忧主子身体”的虚话了,朱谨深有病不吃药,拖出问题他这个贴身内侍第一个要倒大霉的好吗。

但林安的表情很坚决:“我是殿下的人,殿下不许,我不会背叛殿下的。”

沐元瑜收了无语之心,哪怕是愚忠,也是忠诚,是一种坚定的品质,不是可以轻易评价调笑的。

但她同时换成了无奈:“那你就来找我?”

“殿下没有说不许找世子。”林安很理直气壮地道。

那是因为她本来也管不着朱谨深吃不吃药啊,朱谨深要是特意下这个禁令才奇怪了。沐元瑜叹着气向他道:“可是你找我有什么用呢?这个忙我实在帮不上。”

但林安不这么觉得,他充满信任地道:“世子可以的,前天殿下也不肯喝药,就是世子帮的忙。”

沐元瑜不好跟他说这是她“两相权害取其轻”之下的所为——灌朱谨深喝药,大不了再挨十个手板,放任他烧下去,手板可能换成大杖乃至更严重的后果,若不是起因在她,她犯得着冒风险再去冒犯朱谨深?

现在被林安拿这件事堵住就很为难了。

“你——不会想我再去把药给你们殿下灌下去吧?”

林安眼神飘了飘,他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道:“奴才相信世子一定有办法。”

还赖上她了。沐元瑜道:“你有这个需求,你自己就可以做嘛。你这样忠心,想来不怕因此被殿下责罚吧?”

林安单薄的胸脯拔了拔:“当然不怕!”又颓了下去,“可是就算我豁出去,只能做一次啊,殿下肯定不会再许我靠近他了。”

沐元瑜奇道:“难道我还有第二次机会?”这不是都一样?

林安居然点头:“世子和奴才不一样的,殿下对世子十分另眼相看,世子去劝,一定劝得动。”

沐元瑜终于忍不住斜眼看他——哪看出来的?

刺了他一句道:“可你打我的手板,可一点没有比三堂哥来得轻。”

这是被他主子另眼相看的待遇吗?

林安扑通往下一跪:“奴才无礼,听凭世子责罚,不论打还奴才二十板,三十板,只求世子去看一看我们殿下,奴才绝无怨言!”

沐元瑜发现她小看了人,朱谨深身边的这个小内侍,不过十七八岁,看着一点不起眼,却是软硬都来得,便是叫他缠得烦了,看在他忠心为主的份上也不好对他如何。

好声好气地劝了两句,林安只是不起,沐元瑜只好使个眼色,贴门边靠着的一个私兵过来,提着林安的半边肩膀一拎,方把他拎起来了。

“我不是不想帮你,我也盼望二殿下康泰,可给他灌药算什么法子?二殿下身份尊贵,又一望便知秉性高洁,怎能忍受别人这样勉强羞辱他?便是我今日去做成了,难道以后次次都如此吗?”

林安叫她问得答不出话来。

沐元瑜到京未满三日,对京中风向尚未来得及体会,她事先在云南所听所做的那些功课,只能算个参考,不自己切身感受,她不打算草率下什么结论,更不打算随便倾向谁。

叫林安逼到门上来,她也不会妥协,给朱谨深灌药——亏他想得出来,以朱谨深那个身子骨,灌出问题来算谁的?他是忠心耿耿不惜殉主,她图什么踩这个雷啊。

但也不能直接撵人,她还是多问了句:“二殿下到底为着什么不肯吃药?这块心病不除,药便是强灌下去,他仍旧郁结于心,旧病不去,恐怕新症又生,可不是治标不治本吗?”

不想她不问这句还好,一问林安居然大胆瞪了她一眼:“世子还问为什么,殿下不是告诉你了吗?你全没放在心上!”

他很为自家殿下的“明珠暗投”生气,但也觉得沐元瑜说的确有道理,遂不再纠缠于她,耷拉着脑袋自己去了。

留下沐元瑜站在门洞里,吹着寒风,挖空心思想了半晌,把前日朱谨深和她说的每句话都寻出来想了一遍,终于抓着了点头绪——

有什么好不好的,好起来也就不过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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