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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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缓缓点了头:“好。二郎,追查梅祭酒身后文书之事,朕就交予你。朕会交待沈卿,期间需要任何衙门配合,你皆可提出要求。”

朱谨深静立片刻,躬身:“是。”

“郝连英。”

一直跪着膝盖都发麻了的郝连英连忙应声:“是,臣也会全力配合二殿下——”

“二郎这边的事,不用你管。”皇帝道,“梅家的船还沉在运河里,你去盯着,打捞上来。”

梅家的船当然不至于沉了就没下文了,皇帝闻讯的第一刻,已经下令从附近的河关巡检司里调了好手前去打捞,但这个时节,河水冰凉刺骨,再晚一晚都要结冰了,下去捞人捞物哪里是什么好差事,都不知顺着川流不息的河水飘哪儿去了,能不能捞,又能捞上来多少,都实在是个未知数。

郝连英的面色就有点滞住,但也不可能跟皇帝讨价还价,只能道:“——是。”

领了差事,各自出来。

朱谨深直接去内阁找沈首辅,郝连英的脚步就有点慢。

顺着夹道拐出内左门时,在此候着的韦启峰跟了上来,称呼道:“郝连大人。”

郝连英心情很坏,不过韦启峰已经升级成了三皇子的大舅子,他对这个下属的脸色便还是好了点,“嗯”了一声。

韦启峰的品级没有升,仍是个百户,但他毕竟勉强蹭上了皇亲国戚的尊号,在锦衣卫里的分量便也不同起来,有什么露脸的差事,他争取一下,一般人不会不给他这个面子。

去抓梅祭酒就有他的份,不过这样的大事,是郝连英亲自带了队去,他只是跟着凑了个人头而已。

“大人怎么了,心里不痛快?”韦启峰跟在旁边走,“可是挨了皇爷的训斥?”

若是别的百户敢问出这么蠢的话戳他的心,郝连英早已转头,一记窝心脚踹上去了。

饶是如此,他的步子也重了:“办砸了事,自然该挨训了!”

“这事怎么能怪大人呢。”韦启峰听了抱怨,“船在河中央,说翻就翻了,我们又没长翅膀,能提前飞过去。”

郝连英垂着眼睛:“不单是这一件事,梅祭酒在乐工事后仍潜藏了两年多之久,本官忝为天子耳目,不曾有丝毫察觉,差一点就让他成功返乡。如今皇爷要训,本官也只好受着。”

“这也不能怨大人啊!”韦启峰不假思索地道,“皇上不许大动干戈,一味压着大人暗查,暗查,这能查得出什么来?唉,我以为锦衣卫多么威风,才想尽了法子捐了个缺额进来,没想到进来以后才发现,这过的还不如那些到处乱喷乱参人的言官呢。太/祖那会儿锦衣卫多威风啊,我听说,有一天晚上,有个官员在家里打马吊,打着打着发现有一张牌不见了,只好散了。隔天太/祖在朝上问这个官员,昨晚在家干什么,这个官员如实说了,太/祖从龙案上拿起一张牌来,笑着问他,是不是这张?官员又惊吓又佩服,连连磕头。”

“这才是我们锦衣卫应当有的威风啊!”

韦启峰多年浪荡,胸中没有多少墨水,说起话来也浅薄得很,但他这一番话,却正正击中了郝连英的心事。

锦衣卫当年如何,现今又如何。

作为锦衣卫的主官,他胸中不能不为此激起一腔闷气。

只知道叫他查,却不给相应的权限,他能查得出什么来。

若如当年一般,内阁又如何,六部又如何,刑木之下,想要什么口供没有。

就有十个梅祭酒,也早被揪出来了。哪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他堂堂一个指挥使,居然被发配去运河上看人捞尸体——

郝连英一语不发,只是脚步忽然加快,闷头向外走。

作者有话要说:我才忽然发现有收到个深水。。(*@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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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朱谨深办前一桩国子监李司业的案子时, 那是写意如羚羊挂角, 无迹可寻, 但摊上了一根线头上被扯出来的梅祭酒, 因为当事人已经无法开口,他纵然分析出了从何处入手, 也没有捷径可走,只能老老实实地去翻那些尘封的如山旧档。

有点凑巧的是, 梅祭酒的上一份官职正在朱谨深才打过交道的一个衙门里——都察院。

十一到十七年前的这段期间,梅祭酒任都察院左佥都御史。

这个职位与国子监祭酒一般是正四品。

看上去似乎是平级调迁,其实不然。

国子监祭酒是一方主官,而佥都御史头上还压着副都御使和都御史,不太熟悉国朝官制的人, 又可能以为这样的调任是升迁,其实也不然。

国子监是教育机构, 哪怕是官办的最高等级, 也仍然是个学校。而都察院是法司三巨头之一, 在三法司里,它论办案权重比不上刑部,论最终定案权比不上大理寺, 但它却起到一个极重要的监督作用。

就是说,不论是刑部立案, 还是大理寺复核,都察院有疑问,都可以去插一嘴, 刑部与大理寺必须予以解释。

不止于此,都察院本身一样拥有办案权,一般电视剧里演的常会被百姓拦轿告状口呼“青天大老爷”的钦差巡按,实际上就多是由都察院里派出去各地巡视的监察御史。

所以,这样一个实权部门里的四品官职,当然要比一个学校的校长来的值钱——祭酒的前程更多的是在将来,能转内阁大学士这份前程才算远大,不能,那当下的权柄是比较边缘的。

那么答案出来了,梅祭酒由佥都御史转迁祭酒,实际上是暗降。

这个状况推翻了朱谨深原有的猜测,他以为梅祭酒四十来岁能任四品已算前程不错,不想梅祭酒能力更强,他的上一份官职居然是更好的。

但这不是坏事,因为某种程度上,这为他指出了更明确的查探方向。

梅祭酒从都察院被挤去了国子监,可能是得罪了主官,可能是任满了而后台关系不到位,可能是犯了点小错。

——而也可能是,如同他“被”李司业从祭酒位子上搞到丢官一样,他因为某些原因,把自己降到了国子监这个边缘部门去。

想升官难,想遭贬,那办法多得是了。

其中原因,则不妨推算一下小妾亡故的时间,梅小公子的确切年纪朱谨深是已经知道了,他今年和沐元瑜同岁,也是十六,而他生母亡于他四岁时,也就是说,妾亡于十二年前。

梅祭酒降迁入国子监的准确年份在十一年前。

时间隔得如今之近,几乎就是前后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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