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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微微笑道:不是是为何事?

莫必欢正愁无处申冤,当即抹了鼻子眼泪,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通。

陛下,您可得为小儿做主啊!

莫必欢蜷着肥胖的身子,坐在地上,哭道:他从前是顽劣了些,但近来已知道用功了。未想好不容易有些成绩,却受林大人这样污蔑

新帝将目光朝林昆放过去,林昆微微偏过脸,一片冷淡。

将莫公子所作的诗篇呈上来。

新帝道:朕先看一看。

哎,哎!

莫必欢大喜,赶忙催促着身后的仆从:快拿去呈给陛下陛下明目如镜,一看便知是不是犬子所作,还犬子一个公道犬子作此诗文,不为名利。只要能得陛下一句赞赏,就已是修不来的福气

他还是想推荐自己的儿子进翰林院。

薄薄的纸张,落在新帝手里。

他从上而下粗略扫过,莫必欢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他的神色。

同时,西淮也静静地等待着。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新帝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许久后,他放下纸张,朝莫必欢儿子望过去,分不出喜怒问道:

莫辰庭,这诗确实是你做所?

莫辰庭摸不着头脑,他隐约地发现新帝的神色与方才有些不同了。但他不知发生了什么,犹犹豫豫还是道:

是,臣下写了这诗

薄薄的宣纸在沉宴手中捏皱,他注视着莫辰庭,倏然笑了起来,却将案上酒盏倏然毫无征兆地向他重重砸去:

你好大的胆子!!

第63章 客青衫 10

西淮在这场宴会之前,曾听过许多关于新帝沉宴的传闻。

据说,他是太后抱来的皇子,生母地位卑贱,也亡故极早。

原本不怎么得先王的喜爱,却奇异地登上了王位。

然而,其中最被人津津乐道的,自然是他与观星阁少阁主二人的情谊。

听说了么,新帝要选他父王的废侍做观星神侍!

真的假的?啧啧啧,这样一来,和乱伦有什么区别?

是啊。皇家啊皇家就不要脸面了么?

从朝野到民间,从听闻这个消息开始,就一直议论纷纷。

更是有不少大臣为此事拼上死谏,宁可一头撞死在殿前的柱子上,也要阻止。

原因无他

只因为做君王的观星神侍,是要和君王有身体之交的。

人有命轨,对应星宿,如果要最准确地观测出帝王的星宿,推测出其未来的发展,就必然要使自己的星轨与之相交,牢牢系在一处。

这一过程,只有鱼水之欢能够做到。

所以,每一任观星神侍自选定起,就将在眉心画一个十字形标记,一方面是保护其不受凡人染指,灵力丧失;另一方面,是验证这位观星神侍是否忠贞

如果被他人触碰过,十字朱砂就将消失的。

而现今的观星阁少阁主楚渊,就曾因灵力出众,十二岁时就被选为观星神侍,待他弱冠之后,就正式成为先帝的侍从。

沉宴要指定他为自己观星,即便两人年纪相仿,但也和要迎娶自己的母妃无异了。

朝中曾为此时争论不休,堪称沉宴最大逆鳞。

谁提谁死。

荒唐!

宴席上,沉宴将写着诗作的纸一把扔了出去,怒喝道:莫辰庭,你好大的胆!!

莫辰庭与莫必欢两父子跪在地上,已经叩头至额头点地,茫茫然问道:

臣有罪,臣该死!但何处触怒陛下,还请陛下明示!

沉宴指着扔在地上的诗稿,冷笑道:

莫辰庭,你自己写的,心中没数么?王家之事,也是尔等能妄自评判的!?

莫必欢已经膝行过去,跪着捡起儿子的诗稿,拿在手中读了两遍:

五云朝入帝王台,万寿千年此地开。世间无谓可远游,千里天边一雁来。君恩阔阔无报报,臣心忧恨至山海。八子未能酬宠辱,灰心耿耿可有期。

这,这何处有问题

然而,就在他读到第二遍时,嗫嚅的声音骤然停顿。

君恩阔阔无报报,

臣心忧恨至山海。

八子未能酬宠辱,

灰心耿耿可有期。

君,臣,八,灰。

君臣扒灰!!

这是一首藏头诗!!

刹那间,莫必欢身上的血已经凉了,脸上血色退尽,磕头叩地道:

陛下,犬子绝无此意,犬子绝无此意啊!!

莫辰庭仍然是茫茫然的,未看出这诗中的蹊跷:什,什么?

方才他们初读这首诗,只以为是在叹君恩阔阔,难以回报。还想,若是奉给沉宴看到,也许能得沉宴一笑。

哪想得竟藏着这样危险的四字在句首,连在一起,实则在嘲讽沉宴若定楚渊为观星神侍,先帝与楚渊就是君臣扒灰!

这不是找死么!

陛下,求您相信。

莫必欢已经再三磕头,磕得额首都破了,一张老脸上满是血迹。看上去可怖又狼狈:犬子绝无此意,绝无此意!

沉宴冷目盯着他:莫辰庭,你亲口来同朕解释。

莫辰庭哪懂什么解释,最开始他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

只与父亲跪在一处,止不住地一个劲儿哆嗦。

莫必欢见儿子这样一幅孬相,简直恨得牙也快咬碎了,按着他的头就给沉宴叩首:

好好同陛下解释,这绝非你的意思!

满座席位无人吭声,几乎落针可闻。

他们方才和莫必欢在一起,他还气焰嚣张,恣意跋扈。没想到现今就已经落到了这个地步。实在是令人感叹荣辱无常。

沉宴又盯了莫氏父子一会儿,他们俩一直在不停磕头。眼看一场好好的宴席就要全盘搅黄。

沉宴忍怒地闭了闭眼,哑声道:

够了。

今日原本是高高兴兴的一场君臣之宴,朕不想扫了诸位朝臣的兴。

沉宴道:此事不必再说,就这么过去了。

莫氏父子呆呆望着他。

怎么,沉宴蹙眉:还要朕请你们回席不成?

没有,没有,莫必欢赶忙搭上旁侧仆从的手,艰难地站起来:臣绝无此意

沉宴面色阴沉,直到莫氏父子回到席位上,又过了好一会儿,宴席上才再次响起声乐。

主事的宫人令人上了歌舞,气氛好似再次活跃起来。

方才那一点点不快的插曲已经翻篇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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