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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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菊看着皇后娘娘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满眼担心的同时不免心生疑惑,她是皇上身边的心腹没错,她是被专门调派来看管皇后的也没错;可是,她也同样知道在皇上的心中皇后娘娘的份量,可如今娘娘这般癫狂无状,好似悲痛欲绝,又像是悲愤不已,她要不要将看见的这一幕详情以告呢?

而就在冰菊挣扎着要不要告诉皇上时,徐昭却是忽然止住了哭笑,抬手一抹脸,再转头看向冰菊时,突然清然一笑,道:“本宫饿了。”

冰菊硬是被这样的皇后娘娘吓了一跳,别说是她,就是连身后的其他宮侍们都是一副呆愣的模样,难以置信刚才还那样痛苦的一个人怎么眨眼间就突然对他们笑着言饿?难道皇后娘娘真的是疯傻了不成?

虽然心里疑惑,可众人还是不敢怠慢;忙上前服侍徐昭洗漱装扮,还有几人飞快赶往御膳房,吩咐今日皇后娘娘的膳食。

勤政殿里,楚烨脸色不善,一双幽幽亮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龙案上摞的跟小山一样高的奏折,微微皱着眉心,问站在身后的素玄:“段清说了吗?他是怎么知道上官无策的事情?”

素玄道:“虽然段王爷没有直接开口言明,但大致也透漏了是黑鸦队调查得来的;而且,段王爷很是紧张周贵妃。”

“紧张她做什么?难道他们二人还认识不成?”

素玄立刻回道:“段王爷自然是不认识周贵妃的,可是他这次不惜隐藏身份前来大梁,正是因为她。”说到这里,素玄便忙凑上前,伸手挡在楚烨的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声。

顿时,本是神色镇定的楚烨立刻转过身,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说什么?再讲一遍?”

素玄低着头,不敢正面窥视龙颜一眼:“属下在听闻这件事的时候也极为难以接受,只是段王爷言之凿凿,不像是谎言蒙骗;皇上,属下的意思是,是真是假何不叫来朱泽问问清楚,如果他真是白骨族的人,想必也该知道这样的手段。”

楚烨神色难看,几乎是伸出手扶着龙案这才支撑住自己微微摇晃的身体;本以为当初的那件事瞒的天衣无缝,没想到现在被揭露出来也就罢了,竟然还平添了这么多的事端;是该叫来朱泽问清楚,不仅仅是因为要知道这件骇人听闻的事是真是假,还有他的身世,他也要知道是真是假。

朱泽只要来到京城,几乎都会住在太医院里,所以招宮侍前去寻他,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他便急急来了。

这些天因为研究银毛雪兔发情交配的问题朱泽几乎都快入了魔,突然听皇上宣召还以为是徐昭的身子出现了什么问题,只是见宫人一路领着他直直的前往勤政殿时,这才恍然,应该不是皇后有问题,而是皇上有问题了。

素玄早已退下,偌大的勤政殿中除了各处摆放的高叠书柜和各种珍奇物件,只有楚烨背对着他独占在龙案前,双手背在身后似在想着什么。

朱泽也算是跟楚烨相识多年,自然是见过各种各样神色的他,如今看他这样,多少也猜出他是有事情来问自己的。

朱泽还不知此时宫里已经发生的事,所以当下便认为楚烨是在为徐昭的身体操心,于是,便主动开口道:“皇上,草民这些天在研究银毛雪兔的时候,察觉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那便是但凡是用过银毛雪兔血肉解毒过的人身上都会留下类似于毒液抗体的成分,如果真是这样,那娘娘的病情就真的有解了。”

楚烨倒是意外朱泽突然开口对自己说起这些,虽然他现在很想知道关于他的身世和刚才素玄告诉他的事,可跟徐昭的身体比起来,他更着急后者,所以,立刻就脱口而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阿昭的失忆症真的有解吗?”

朱泽兴奋的一点头,他从小就醉心于医学,突然发现了这个,他才是最兴奋开心的那一个:“天底下的人都对银毛雪兔趋之若鹜,只因它的血肉能够解百毒,却不知,但凡是饮用过银毛雪兔血肉制成的解毒之药在被人服用后大部分在中毒者的身体中化开解毒了不假,可还有少许残留会夹留在中毒者的身体中,形成毒液抗体,如果下一次那人再中毒,若是毒性小或者是跟先前中的毒差不多,都会因为身体中残留的毒液抗体保下一条性命。”说到这里,朱泽就是激动地一跺脚:“当初皇后娘娘身中剧毒命悬一线,关键时刻饮用了元宵的血液解毒,且这血液没有任何药物中和更是服用的颇多,故而在娘娘的身体中一定残留了毒液抗体;这些东西平常会蛰伏在娘娘的体内并无异动,可一旦娘娘身体受伤亦或者是亏损有恙时,便会瞧瞧产生作用。”

说到这里,朱泽脑袋一歪,伸出手指轻轻的点着自己的下巴,摆出一副后知后觉的觉悟之态:“难怪我当初故意绊住徐诺徐大人询问他皇后在被掳中毒前可经常会出现昏厥忘事的症状时,徐大人用一副恨不能揍我的表情一直怒视着我,他一定觉得我是在诅咒他妹子;皇上,皇后这病症定是年幼时就有了,多年来一直潜伏不发,偏偏是在用过元宵的血液后才开始渐渐出现遗忘之症,且越来越频繁,这都是因为她体内的毒液抗体所致。”

“可是,她年幼时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让她落得这样一个诡异的病症?”

“这草民就不知道了,或许跟草民给你讲的故事中的那个主人公一样,被什么东西磕伤亦或者是重击,伤到了脑子也不一定。”朱泽一边说着,一边飞速转着脑子;揣摩着是该着手徐昭头疾的病症,不能再像现在这样成天围着那只兔子转了。

楚烨听着朱泽的回答,虽然眼里带着担忧,可很快就稳住心神,若有所思的看向朱泽:“朕这两日忽然听到了一个有趣的消息,想要问问你。”

朱泽自是了解楚烨的性情,知道他哪里是什么好事之人,必定是这件事兹事体大才会叫他来询问;看来从一开始他就猜错了,皇上叫他来并不是为了询问皇后娘娘的身体,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朱泽立刻收起脸上散漫的笑容,摆正姿态站在楚烨身前。

楚烨轻轻转动了一下手指上的扳指,声音缓缓,似刚开春冰凌下的涓涓流水,透彻中带着清冷:“有人说,你并非大宛人,也不是大梁人,而是北戎白骨族的人。”

朱泽的身躯隐隐一震,这一幕却是要楚烨立刻捕捉到:“看来,这个传言竟是真的,朱泽,没想到你把自己的身世隐瞒的挺紧,连朕都要从他人口中得知。”

朱泽只觉得现在整个大殿的气压都有些低,他清楚地知道白骨族这三个字代表着什么;百年前江湖上的血雨腥风就是白骨族亲自掀出来的,现在只要有人提到白骨族,紧跟着就会有无穷无尽的咒骂和厌恶之词接踵而至;他清楚地知道世人都多厌恶这个种族,甚至很多言传白骨族的人都将其妖魔化,但凡是有人念起,便是避之不及、忌讳深深。

“朱泽,朕要知道所有的真相,你到底隐瞒了朕什么朕都要知道,朕也要知道为什么一代神医的名号会被出身自白骨族的你们夺得。”

朱泽艰难的吞咽着口水,对于楚烨他从来都是毫无保留,唯独这件事,的确是隐瞒了他;既然现在他都知晓,依照他的本事就算自己不说,利用翎羽卫去调查也不过是早晚便会知晓;既然如此,还不如从他口中说出去比较好。

“其实对于我的身世,我也不甚太了解,因为从我出生的那刻起,我的家人就已经离开了白骨族,我是在大宛出生的。”说到这里,朱泽不禁透过殿内的窗扇看向远方,只见远处亭台楼阁,雕龙画栋,巍峨的宫墙勾心斗角,俨然是一副气势恢宏的人间宫阙:“只是在幼时家中之人告诉我,因为在很多年之前,我的有一部分族人因为贪婪的野心曾犯过大错,为了赎罪,也是为了脱离这个邪恶的族群,我的祖爷爷便反出家中,带着自己的子嗣离开了祖祖辈辈生活的家园来到了大宛,从此过上隐姓埋名的生活;我的祖爷爷医术很好,又因颇为仁心,所以很快就在新的家园站住了脚跟,就这样我的家人一代一代的在这里出生、生长、习医,过的简单平凡的生活。”

楚烨皱眉,问:“既然你有家人,为何当初告诉朕阖家上下只剩下你一人?莫不是你在骗朕?”

“草民不敢欺骗皇上,更何况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算是骗了所有人也不会骗你。”说到这里,朱泽有些隐隐发抖,道:“我以前是有家人的,可在我还小的时候,在一个夜里,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一批人,将我的家人尽数屠杀,娘亲将我丢到枯井之中悄悄藏起来,我才侥幸活了下来;那时我太年幼,记忆中除了那一场突然从天而降的大火和耳边家人的挣扎嘶喊声之外我什么都记不得;直到我渐渐长大,到了十六岁遵照家规打开娘亲在将我丢进枯井前塞进我怀中的家族古传药籍时才隐约猜到所有真相。”

“原来屠杀我全家的人不是什么外人,更不是什么贼匪,而正是跟我有着血亲关系的族人;我的祖爷爷活着的时候曾是家族中的长子,自小他就极为好善行医,跟他的其他几个兄弟的性格近乎是南辕北辙,当年祖爷爷就是无法忍受他的几个弟弟利用家族诡异之术行大逆不道有违天理之事,所以才会跟他们划清界限,亲自把自己逐出族谱,领着自己的孩子离开了家族;祖爷爷本以为离开了他们,就能守着家人过太平日子,又因为知道天下人将白骨族的人视为不祥邪恶之人,所以连姓氏都改了,只希望自己的子子孙孙能够简单平庸,再也不要去碰触那宛若诅咒般的邪恶禁忌;只是,谁也没想到,百年之后,我们的身份和居住地还是被白骨族的人找到,原来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在四处寻找祖爷爷的后代,只是因为当年祖爷爷在离开时,偷偷带走了白骨族的镇族之宝《九转百鬼毒谱》;这个毒谱原来就是我们家家规规定必须要家中子弟满了十六岁之后才能看的药谱。”

说到这里,朱泽讽刺的哂笑了一声:“祖爷爷当年带走毒谱,只是为了防止族中心术不正之人再利用这本毒谱习得邪恶之术祸害苍生,而要我们十六岁之后才能看毒谱,也是因为祖爷爷认为,自古以来毒与药相辅相成,不应狭隘的觉得毒物只能害人性命而躲避不理,很多时候毒物若是运用得当反而还能救人,反倒是救人的药物若被心术不正之人利用也是会害死人的;只是,祖爷爷的一番苦心终究是没有被他的亲人理解,最终却是祸害到了自己的子孙身上。”

说到这里,朱泽的眼底已经见了泪光,微微垂下的脸上带着哀恸之色。

“在我知道一切真相后,曾想过要报仇,可是以我一己之力简直就是蜉蝣撼树自不量力,想到母亲拼死将我丢入枯井之中的苦心,想到我的家人只剩下我一人了,我便告诉自己,与其苦痛的活在报仇之中,倒不如坚强的活在当下;什么仇恨、什么毒谱我都不要去理会,只要秉持着自幼受训的家风,坦坦荡荡的过完我的一生便也罢了。”

楚烨看着带着哭腔的朱泽,心叹一声:他倒是难得是一个通透之人,要知道放下这样的血海深仇,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

既然朱泽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他,那他便会信他,楚烨想到素玄对他说的那句话,眼神幽幽的开口问道:“朕想问你,听你刚才所言,你的祖爷爷当年带走了那本毒谱,换句话来说,现在的白骨族里已经没有了这本毒谱,那他们也不能炼制毒药了?更不能在行毒谱上那些害人性命的东西了吗?”

朱泽擦了擦眼角,吸了吸鼻子,道:“当年我的族人犯下大错,曾遭到了江湖之人的猛烈追杀,族中很多优秀的人都死在这场追杀之中,再加上祖爷爷偷走了毒谱,剩下的族人都良莠不齐,自然是无法恢复到白骨族的鼎盛之期;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急于找到毒谱的真正原因,只要了有了毒谱,白骨族整族有望。”

“这就奇了,既然白骨族失去了毒谱,那毒谱上写的降术他们应该也不太会;而周兰并非白骨族的人,她怎么就会被段清怀疑会使用降术?”

朱泽听到楚烨的嘀咕声,立刻震惊的大跨步上前,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说什么?你说周兰会降术?是襄阳侯府的郡主周兰吗?”

楚烨看到情绪如此激动的朱泽,怔了片刻,但还是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答案,朱泽蹬蹬蹬的连续后退数步,最后重重的撞击到身后的圆柱上,整个人都像是呗抽去了灵魂一样,最后,竟是捂着脸跪在地上痛哭起来:“原来是这样,原来一切的真相是这样!难怪她拼了命也要搅的襄阳侯府鸡犬不宁,难道她口口声声的说着要为我报仇,原来她知道当年害我的人是周兰,竟然真的是她!”

楚烨看着情绪如此激动地朱泽,忙走上前扶着他的肩膀,眼神迫切的追问:“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

朱泽抬起泪流满面的脸,痛苦的对着楚烨嘶喊道:“皇上,当年差点要我性命,让我受尽迫害的真正凶手其实就是周兰,她从我身上夺走了毒谱,她一定是学会了白骨族的毒降之术。”

听着朱泽嘶声力竭的话,楚烨慢慢的睁大了眼睛;黑黑沉沉的眸子里掀起了惊涛骇浪,隐隐逼的眼圈发红,如涂抹了胭脂一般令人心惊。

而此时此刻,一个娇小玲珑的人影从勤政殿的偏殿悄悄跑出去,一路小心隐藏,急急地奔向天禧殿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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