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2 / 2)
倒是连嬷嬷一直同谢凉萤说个不停,她是出过府的人,对外头了解的也比清秋来的多。见谢凉萤感兴趣,便同她一一分说。
谢凉萤也不嫌烦,反而听得津津有味的。
京城分为内城与外城。内城皆是皇宫并皇家林苑,还有一些皇室子孙与重臣的府邸。外城则是百姓与普通官员的府邸,林立铺子的街巷则如星罗棋布般分布其中。不消说,越靠近内城的地方,越是贵,越是好,历来都是各个商家的必争之地。
谢凉萤的铺子并不很靠近内城,反倒离得稍显远了。可仍是个好地方——靠近贡院。
下了马车,谢凉萤带上帷帽,隔着一层罗纱左右环顾。铺子隔贡院有两条小巷,右边是一条能并排走三辆马车的大街,左边则是一条稍小的街道。笔直对过去的巷子高挂着灯笼,远望而去看起来灯红酒绿,一派的纸醉金迷。
谢凉萤倒知道那儿,乃是京城的章台之所。她心里一转,又留心了铺子左右做的是什么生意。记在心上后,这才入门。
连嬷嬷使唤不动如嬷嬷,只得自己先一步进铺子,招呼里头的掌柜来见谢凉萤。此时正好同掌柜一道出来。
掌柜看着是个面善的人,一身寻常衣衫看着整洁干净,虽说铺子靠近花街柳巷,身上却没有俗气的脂米分味道。
是个洁身自好的人,谢凉萤心里想道,对这位掌柜的感观就好上许多。
掌柜笑吟吟地对谢凉萤拱拱手,“东家头次过来看铺子,我招待不周,还请见谅。敝姓周。”
谢凉萤朝他摆摆手,笑道:“是我突然造访,怎能怪周掌柜不足礼数。”
“里头请。”周掌柜手一伸,示意谢凉萤跟着自己往里头去,他朝门口洒扫的伙计点点头,向谢凉萤介绍道,“这是铺里头刚来的学徒,咱们叫他小六子。”
谢凉萤与他隔得远,又戴着帷帽,是以不太能看得清他的长相。只是见小六子身量还不足手上的扫帚高,便问道:“今年几岁了?”
小六子知道这是新东家,倒是没什么腼腆,却有些拘谨,磕磕巴巴地道:“今年十二了。”
谢凉萤上下打量他一番,朝他点点头,并为多言,继续随着周掌柜往铺子里头走。
铺子做的是书画生意,沾着贡院的光,生意还不错。
谢凉萤对字画并没有什么心得,她自己在这上头也不过天赋平平,根本看不出真品赝品,也不大能辨得出好坏来。是以在周掌柜和她介绍这是某人留下的墨宝,某人送来变卖的名家字画时,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涟漪。
周掌柜是个机灵人,他看出谢凉萤对这些并不太感兴趣。同时他也想着一楼到底人多嘴杂,怕有些不长眼地冲撞了东家,便提出带谢凉萤去二楼瞧瞧。
谢凉萤欣然同意。
一个年轻男子此时抱着一摞书与他们擦身而过。
周掌柜将人叫住,“来见见咱们的新东家。”他转头与谢凉萤道,“这是咱们铺子里新来的账房,叫魏阳。是个仔细人,做的账又快又好。是我熟知的一户人家推荐来的,我见不错就留下了。”
谢凉萤点点头,同魏阳说了几句客套话。
魏阳不卑不亢地应了几句,抱着账册回到了外头的柜台。
谢凉萤一直看着他,发现他的腿有些瘸,走路不太灵便。
周掌柜一路领着谢凉萤上楼,二楼的风景倒是不错,临窗的一面可以看到不远处的贡院中,学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楼上放着的都是一些贵重古籍,有些保存地不是很好,看着似乎轻轻一翻页都会碎了纸页。谢凉萤也没那个胆子去翻,转了一圈就下楼了。
如嬷嬷一直冷眼看着,直到谢凉萤开口让她去买些点心回府才离开。
谢凉萤在临上马车前,对周掌柜道:“我看铺子里的学徒年岁都比较小,掌柜可得代我多多照拂些。”见周掌柜应下后,又道,“魏阳腿脚不便,平日里就不要太过苛刻了。晚上叫人早些走,早上晚些来也无妨。若铺子有空屋,打扫干净安置些家具被褥,若遇上雨雪天气,就留人下来歇一晚也是无妨的。”
周掌柜没想到新东家这般心善,自然连连应下。他原本见谢凉萤多看了魏阳几眼,还以为是东家对人不满意,想叫他把人给撵走。现下看来却是自己小人之心了。只是性子这般良善,真能做得好生意?
两人没多说几句,如嬷嬷就拎着新买的糕点回来了。谢凉萤在连嬷嬷地搀扶下上了马车回府。
谢家祖母对她按时回来感到非常满意,私下听如嬷嬷的回报,也并未觉得有不妥之处。
晚膳后,谢凉萤在清夏的服侍下洗漱完后上了床。不过却未立刻躺下,她让清夏先下去歇息,自己却找了几个隐囊塞在腰后,赏起窗外的夜景来。
铺子虽好,但谢凉萤却并不想做字画生意。她不懂这个,也提不起太大的兴趣耗时间去钻研。方才进铺子前,她已打量过前后。因铺子的位置略靠近章台街,所以周围铺子的营生大都是女子之物,或是成衣,或是布料行,又或是首饰铺子。她便动起了也做花街生意的主意。
受颜氏爱美的影响,谢凉萤对脂米分倒是颇感兴趣。只是铺子附近已经有了脂米分铺子,若要做一样的,怕是还不一定能比人家做得好。谁买东西不爱上熟悉的地方买呢,谢家也是如此,纵使京城首饰铺子最有名的是张记金宝坊,可还是爱上买惯了的多宝斋定首饰。
谢凉萤前世的确有操持家务打理过铺子,不过那也是薛简都把前头的基调给定好了的基础上。她不过是翻翻账本,看看盈收,若是收益不好,再叫掌柜来问问出了什么事。像现在这样从头开始,并没有任何的经验。
实在想不出头绪,谢凉萤就暂且按下这桩心事,决定过段时候再去趟铺子。周掌柜常年经营那铺子,一肚子的生意经想必要比自己多得多,届时问问他的意思。
打定了主意,谢凉萤便心宽地歇下了。过了些日子,她又央着谢家祖母放她出府去铺子。
这次谢家祖母倒是大方放行,连如嬷嬷都没叫跟着。
到了铺子,谢凉萤同周掌柜将自己的意思说了。
周掌柜有些为难,他道:“我自打学徒起,就同这些故纸堆打交道。旁的虽略有沾手,不过也只是皮毛。东家若要做脂米分生意,那必得有个能拿得出手的,这样咱们才好叫卖。否则贸然换了营生,怕还赶不及咱们原先这不温不火的生意。”
谢凉萤微微皱了眉,觉得周掌柜说的的确有道理。可她虽对脂米分感兴趣,却从未曾自己动手做过,手里也没有什么奇方能吸引人。贸然换了生意,自然会失去原来的老客,若没有一个镇店之宝,恐怕还真得不偿失。
这般一想,谢凉萤便觉得自己先前有些过于天真了。她并不知道这铺子不是谢家的,原本对周掌柜还有些提防之心。现下看人家这么为自己着想,便觉得自己想得多了。
这次她是打着出门给颜氏买贺寿礼的幌子出来的,所以铺子不能呆的太久。了了心事,就打算告辞而去。
魏阳见她与周掌柜说完话,便从柜台后上前来。他周身一派书生卷气,丝毫看不出是个账房先生,倒像是个贡院学子。说起话来也温文尔雅,进退有度。此番过来是为了答谢谢凉萤先前离开时,特地对周掌柜的叮嘱。
谢凉萤朝他微微一笑,道:“出门在外,总有大小难处。我能与人方便,日后先生自然也与我方便。区区小事,先生不必放在心上。”
魏阳拱手送她出门,举目望着谢凉萤的马车离开。转身进去,问周掌柜方才同谢凉萤聊的什么。
周掌柜也不隐瞒,将谢凉云的想法一一道出,只是他心里很不看好,“突然换了营生,我也不熟悉,东家瞧着也是心血来潮,心中并无成算,想来还是不成的。”
魏阳若有所思地慢慢踱回了柜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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