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篇第400章欠负一人囚所思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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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容道:抱歉,顾敏,瞒了你这么多年。

她又怎么会怪罪他隐瞒?

只是,为什么又破了誓言决定告诉她?

他温声说:有人告诉我,人活在这个世上,有念想总是好的,不论生死。

而他险些忘了那句话,待再次想起,就立即前来寻找她。

却来不及再多言,顾敏就要带着唐向宸赶赴北城,而他一路相送。

港城机场大厅,他们就要告别。

顾敏这样感激道:尉容,我知道你一向守信,是我们一家三口对不住你!

尉容只是微笑祝福。

“虽然我平时和尉容往来不多,但是我觉得他不是一个会背弃承诺,轻易言而无信的人!单是为了仁修,他从来都是尽心尽力……”严守唐仁修还活着的秘密,又前往港城助了那位宋氏千金,顾敏凝眸道,“容家就在北城,他应该不会想要回来,可他因为这份兄弟情义,还是回来了……”

“这样一份情义,明明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只是人世间相识一场,若非他有情有义,又怎会做到这个地步!”顾敏的话语不断传来,那质问声映入心中。

有情有义……

蔓生真想去反驳,可却不能够。

因为他对这位唐家二少,真是极尽所能。

可是他对她呢?

蔓生恍然中道,“顾敏,他有没有问过我,我想不想成为那个让他唯一破例的人?”

“……”顾敏也是骤然蹙眉,心中像是被狠狠砸中。

那种无法诉说的痛楚,她竟能够感同身受。

她明白!

她真的明白……

真想问一问他,为什么偏偏是她?

为什么偏偏是!

又有谁想要这份残忍温柔下的唯一,半生无止尽的寂寞相伴!

……

当天夜里,蔓生一行离开之前,洋房外有两人前来。

待那两个男人进入,再仔细一看,却是生得刚猛威武。

唐仁修温声道,“他们两个是谢文谢武,你最近需要用人,有什么需要就只管差遣。”

蔓生拒绝这份好意,道谢应下。

就要告辞,杨冷清等人已经先去取车。

蔓生步伐一缓,临走前问道,“唐二少,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请问。”唐仁修颌首应声。

蔓生终于追问,“之前那道平安符,是不是你送去给我的秘书余安安?”

有关于平安符之谜,蔓生也一直记在心中。事到如今,却依旧不知究竟是谁在暗中报信。

再是一推算时间,唐仁修沉声道,“并不是我。”

当平安符被送至锦悦的时候,唐仁修虽然已经清醒,可是还在康复中。当时的他,尽管有心,却也无法顾及到。

蔓生却感到疑虑,如果不是唐二少,那么又会是谁?

“我告辞了。”蔓生道别一声,走出了院子。

顾敏瞧着她离去的身影,却是感到忧心,“蔓生,她心里太苦了。”

走到如今这一步,她不能爱,唯有恨。

可偏偏连恨,也都要被抛却,因为命才是最重要的事!

“仁修,为什么会这样?”顾敏也无法清楚其中原因。

唐仁修想起今日午后狱中相见。

忽而又记起年少时候,他偶尔思量尉容,总觉得这人看似儒雅温静,可是却偏偏不喜与人太过亲近。纵然一身才华所向披靡,可从不真正展现。就连李宪大师,当年愿意收他为徒,也被他回绝。

哪怕是自己,和他的关系也不过是比常人好上几分。但就只是这几分,就足以让他赴汤蹈火肝胆相照。

他的退而求其次,他的与世不争,时而都会让他觉得空无。

彼时,唐仁修也从未明白,他到底要什么。

……

这日起,蔓生暂住于杨冷清名下江南馆。

这座江南馆,自从杨冷清离去后,就被封门不再营业。

如今再次进入,却像是恍如一梦。

蔓生走上楼,来到曾经住过一晚的房间,却分明还和从前一样。

杨冷清道,“这几天你将就住在这里。”

其实不算将就,这里的布置整洁富丽,蔓生微笑应声,杨冷清又道,“我已经找过那位容七爷,他不肯相见!”

容七爷,容家上一辈排行第七,是容家老太爷老来得子生下的最小儿子!

因为排行第七,所以人称容七爷!

整个容家,也只有这位容七爷明里出手,是他派人陪同容柔出席上庭!

此刻,蔓生唯一能寻找的容家族人也只有他,“听说容七爷有位未婚妻,是一名法医官?”

杨冷清刹那会意,即便是无所不用其极,都要最终一见!

……

北城冬夜,并没有再下雪。

只是因为白雪未化,所以窗外异常透亮。

监狱狱所内,那张棉被轻轻盖在身上,他的胸前搁着一本放下的书。

如扇一般的睫毛落下阴影,他的呼吸极浅。

夜里做了一场梦。

梦里星河流转太平长安,是那温柔慈爱的女声在喊他。

容容,容容。

她还在问他:容容,你找到那个女孩儿了么。

他方才迟迟回答:妈,我找到她了。

……

距离上诉期结束倒数第四天——

这天一早,蔓生和杨冷清兵分两路。

杨冷清前往法医检验鉴定所,蔓生则是前往近郊开外那座废弃的香山别墅。

蔓生赶至的时候,袁秋叶已经在别墅前方等候。

今日,她是独自一人前来。

蔓生这边,带着余安安随行,还有谢文谢武两人。

袁秋叶上前道,“林女士,我们进去吧。”

蔓生抬起头,望向面前这座早就废弃的别墅。半幢别墅被烧毁,只剩下一片灰烬。而另外半幢别墅也因为年久失修,破败的不成样子。院子里的荒草,都长到有半个人身那样高。

他们一行人入内,袁秋叶低声道,“当时案件被立案后,最后容咏慈死于别墅内,死前她放了一把火,将别墅彻底烧了。听说,是因为这起案件死亡人数太多,她羞愧于家族,所以自责而死。”

“救火车赶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救火了,最后只留下这半幢楼……”袁秋叶一边说着,一边带领蔓生一行在别墅里游走。

蔓生经过这座早就无法寻找到从前任何一丝痕迹的废屋,这里是他曾经住过的地方,是他从年少到十八岁为止的岁月。

“怎么后来没有拆除?”蔓生轻声问道。

毕竟容氏家族在北城也是一方霸主,这样显赫的家族,怎能容下这座犹如罪孽一般的证物?

袁秋叶也是不解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大概是因为一开始的时候,案件牵扯了那么多条命案,所以警方要求不得拆除。至于后来,也因为时间久远,渐渐的也或许是忘了……”

忘了……

蔓生沉思瞧着眼前景物,那么荒凉的一切,冬日的雪全都落了进来。

覆上了一层厚厚白霜。

恐怕不只是忘了,而是根本就没有人想要接受处理这件事,所以才会留于至今!

只是,除此之外,好像还有一些旁的原因……

蔓生一时间也想不明白,突然余安安喊道,“副总,快来看这边!”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来到别墅后院这一处,石墙都脱落了瓦砾,破碎的好像随时都会倾倒。

余安安就在前方的草丛中,她半蹲着身体,正认真紧盯。

“是什么?”袁秋叶走近去瞧。

蔓生也随即而来,她低头一看,只见那石墙上,却有一排刻痕。那像是身高标尺,每隔一段时候,那标尺上就会有一道标记,好似是用来记录。

袁秋叶却认了出来,“这是当时留下的身高尺,大概是小孩子刻的……”

在墙上用石子刻标记?

这让蔓生想到了海城师范小学的篱笆墙,也是他想出来的办法……

原来是从小就会这样了。

蔓生忍不住伸出手,去碰触那冰冷石墙,也碰触向那道刻痕。

“一,二,三,四……”余安安在旁数着,“这里是四道,上边也是四道,都是四道……”

蔓生顺势望过去,果真每一段间隔的刻痕都有四道。

而且都是身高不一,最高的两道相差无几,不过后面两道倒是一高一低。渐渐的,最后一道越来越低。

蔓生几乎可以认定,最低的那一道一定是属于容柔。

那么剩下的这三道刻痕,就应该是属于李程睿以及容熠,还有尉容……

毕竟都是少年少女的年纪,又是家族亲眷,一年一年在一起也是常事。

却是站在这里,她看着那些刻痕看了许久。

又是哪一道属于他?

不由自主去想,一定是最高的那一道……

猛地,一通电话响起铃声,那是杨冷清来电,蔓生接起听见那头道,“林蔓生,现在就来鉴定所——!”

……

这里是北城法医检验鉴定所,一进入大楼,一阵森凉寒风袭来。

余安安不自觉发颤,更感觉有些害怕。

蔓生却是步伐从容坚定,等到了一楼这里,杨冷清已在等候,“你跟我来。”

蔓生独自一人随他继续前去,又是往上到了二楼。

二楼尽头一间禁闭的房间,门口站了一个黑衣西服的男人,杨冷清在回廊半道上停下,“容七爷只请你一个人进去!”

其实杨冷清连这位容七爷的面都还没有见过,倒真是有些好奇。

蔓生颌首,她便一个人继续前行。

待到了门口,才发现这里原本是解剖尸体的验尸间……

呼吸有些静止,那扇门被一旁的男人缓缓打开,那森凉的阴风更是一阵来袭!

后方处,杨冷清看见她走了进去。

……

验尸间里并没有陈列尸体,一间空荡荡的房间,摆着几张冰冷床具,还有满架子的医学器具。

只是验尸间还有一扇侧门,好像是通往另一间。

过了一道白色帘子后,又有一个黑衣西服的男人伫立。

蔓生再定睛去看,发现这个男人的后方,又是一道白色帘子。帘子后方,依稀坐了一个男人。

帘子是半透明的白纱幔帐,因为光线有些阴暗的缘故,只瞧见了一道身影轮廓。却单是这么瞧过去,隐隐约约之际,映衬周遭骇然氛围如此格格不入,当真是仙风道骨却又邪魅难辨。

一个不似凡间人,此处却犹如地狱的入口……

蔓生沉默站定,不等她开口,一旁的黑衣男人已经发问,“林小姐,您找七爷有什么事!”

好强劲的阵仗!

分明只是一位下属在侧,却不亲自开口,竟由人代替!

蔓生回道,“我找七爷,是想问七爷一件事!”

“林小姐,请您先回答七爷,您是以什么身份前来!”黑衣男人接着发话,“您和容家非亲非故,既不是容家族人里任何一位的妻子,也不是任何一位的恋人,现在又有什么资格要来见七爷!”

这是逼着她回答!

蔓生凝眸道,“尉容的母亲是容氏千金,而我孩子的父亲是他!”

白纱幔帐后那道身影依旧不曾出声,依旧是一旁的黑衣男人问道,“容少爷犯下命案已经认罪,他要死,是天数命数,您来找七爷,也只是徒劳无功!”

简直是冷酷彻底,将所有可能斩断……

凌乱的思绪全都一闪而过,蔓生凝声道,“我不信天不信命!我只信自己!我找七爷,是想问七爷,当年送到宜城锦悦的平安符,是不是七爷派人!七爷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在雪山浮生塔!”

眼见无法切入容家案件,蔓生只得想到此事。那道平安符总有人派出,如果是这位容七爷,那么就有希望有转机……

就在这一声后,刹那间一片寂静,一道冰冷冷的男声响起,竟是十分动听,更是淡漠如斯,“真是有意思。”

蔓生愕然睁目注视,又听见那道那人冷漠道,“他的母亲和他的父亲,就是在那里相遇。”

他的母亲容咏慈……

他的父亲尉耀山……

他们是在雪山浮生塔相遇?

自此后再不相见的他们,那座浮生塔竟是那一场故事开始之境?

可他为什么又要安排一切,执意将她囚入这座雪山塔中?

他难道不知道,这座塔的意义!

那是一场耗尽一生的爱恋,所有痴狂一并都被锁入浮生塔底,熬过了盛暑枯秋冽冬,待到桃花漫野嫩绿初妆燕子声里……

相思又一年!

“你已经是他的妻子了。”须臾,幔帐后男声幽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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