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1 / 2)
一上午就在懒懒散散中度过。中午吃饭,李师傅带着田果和师姐去了临街胡同里一家川菜馆。
“师傅,您家出什么好事了,不年不节干嘛请我们吃饭?”田果笑着问。
师姐也笑道:“师傅不会是涨工资了吧。”
李师傅甩起湿毛巾掸掸身上的碎头发,笑道:“家里还真有好事,昨天明言的班主任把我跟你师娘叫到学校去,说明言保送北大英语系的事定下来了!”
明言是李师傅的二儿子,今年十八岁,正在市重点上高三。
“真的啊!”田果跟师姐赶紧跟师傅道谢。
不是周末,小川菜馆里顾客稀少,说一口四川普通话的店小二正坐在门口的马扎上观望南来北往的客,见田果他们朝自家店来走来,赶紧站起身来替他们推开门,“你好,几位噻?”
田果逗他:“您数数啊,数对了我们就在这里吃。”
店小二愣住,笑问:“那要是数不对嘞?”
“哎呀,别贫啦,这都快饿死了!”师姐一把将田果推进店里,转头对店小二熟络地说:“师傅,我们三个人,先上一壶清茶,筷子我们自己带了。”
饭馆的价目表贴在了出饭口的玻璃上。
宫保鸡丁两块五
鱼香茄子1块2
鱼香肉丝2块1
辣子鸡丁一块8......
“老李师傅你们三人是吃米饭炒菜还是吃带汤水的米线?”店小二笑问。
“我们吃米饭。”李师傅说,然后催促田果和师姐赶紧点餐。师姐扫了眼价目表,问:“这都是肉,怎么宫保鸡丁那么贵?”
店小二笑道:“大葱涨钱了嘛,去年一斤八分钱,今年就涨到一毛一了,还是批发价。”
“师傅,你们批发蔬菜都去哪儿?”田果随口问了句。
店小二说:“哪里都去,菜市场,供货站,有时也去农民家里直接收购,四九城里批发蔬菜的地方少,西边就一个,靠近大兴,小师傅你要是去吗,如果去,一会儿我把地址告诉你。”
“行,谢谢您。”
三人点了一盘宫保鸡丁,一盘鱼香茄子和一盘麻婆豆腐,三碗米饭。吃饭时,师姐纳闷地问:“小果儿,你要批发蔬菜的地址干嘛?”
“不干嘛,就是随便问问。”田果低头呼呼吃着饭,心里则盘算着若从家骑三轮车到大兴得用多长时间。理发店的工资实在太少,她打算干个副业试试,想着只要不是刮风下大雨,走街串巷卖蔬菜瓜果是个不错的活。
夏天到了,蔬菜便宜还好卖,唯一的缺点就是容易烂。
米饭要用粮票,没粮票就得加钱,一顿饭三人一共花去了6.8外加半斤粮票。李师傅年纪大了,吃完饭习惯动作就是剔牙,三人晒着明晃晃的太阳往回走,师姐饭吃快了,走两步打一个嗝,田果也吃点撑得慌,在农村待了半个月天天吃窝窝头,猛然荤腥吃多点,胃就开始反酸。
快走到店门口时,田果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蝌蚪?”
蝌蚪是骑自行车来的,瞅见她猛地挥挥手,似乎着急的很,“田果,快过来!”
“干嘛呀?”
蝌蚪一把抓住她胳膊,“赶紧跟我回家,你家出事了!”
他表情惊悚,把田果吓得一激灵,“家里出事”像一盆凉水把饭后生出的懒洋洋感觉瞬间浇灭。田果本能就想是不是姥姥突发急症已经被送到医院,一手扶住车把稳住身体,抖着声音问蝌蚪:“是......我姥姥?”
蝌蚪挥挥手,“哎呀,不是不是,你姥姥身体比我还结实,能活着看到美/帝/国主/义灭亡!是......”蝌蚪小眼四下寻摸一圈,见无人注意这里,揪着田果的衣袖走到一处隐蔽的阴凉地方,表情严肃地说:“我问你,今天早上你是不是给了丫蛋几张油票?”
“那就是她家的,先放在我这儿了。”田果把前因后果悉数告诉蝌蚪,“怎么,油票有问题?”一听是这事,田果心里踏实了,心想油票能有什么问题?就是有问题也跟我没关系。谁印发的找谁去,实在不行就去找居委会王大妈。
“油票没问题,但数量有问题,那张香油票没了!”
田果终于明白蝌蚪为何火急火燎地来找她,票据只经过她、王大妈和丫蛋的手。王大妈昨天给她时,她清点过,票数是对的。哎!田果挠头,知道问题一定出在她和丫蛋身上,要不是票据在给出去时就已经不对了,要不就是丫蛋说了谎。田果呼吸急促,明白一张香油票在八十年代的分量!
md!今天早上出门太急,主要是也没往那方面想,应该让丫蛋清点对了再离开。
蝌蚪说:“田果,我就你问一句,香油票是不是你拿的?”
田果气,心想姑奶奶像没吃过香油的人?一掌闪过去,却又在中途落下。既然蝌蚪来找她,就说明蝌蚪从内心里是向着她的。“蝌蚪,不管你信不信我,但我对天发誓,这香油票不是我拿的。”
蝌蚪把田果冲天空举起的手拽下来,急急地说:“我信不信管个屁用,你得让丫蛋家相信不是你拿的,丫蛋妈那嘴皮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张嘴顶咱们一百张嘴,黑的能说成白的,现在她正站在你家门口骂呢,我过来就是带你赶紧回家,如果你没拿,就直接告诉她!别让她像个泼妇似的满院子骂脏话!”
其实蝌蚪一早就知道香油票不是田果拿的,她这人虽混了点,其实心眼不坏,若说偷东西,也是拿自己家东西,别人家的东西压根就入不了她那高高在上的眼。曾经他跟徐强、长江还有胡同里其他几个半大小子试验过,把一块钱丢在胡同口以为田果会拿,结果田果只低头看了眼,冷冷一笑,鞋底踩在上面蹭了蹭,然后大踏步离开了。
那一块钱是徐强的,捡起来才发现钱上噌了几条像是“屎”的暗黄痕迹。那是七十年代中期的事了,一块钱属于“大票”,是徐强趁着母亲出门,偷偷从大衣柜抽屉里拿出来的。把脏兮兮的一块钱往墙上蹭了蹭,徐强愤愤地说:“丫米田果是不是又跟人打架让对方推进茅坑里了,md!这一脚屎从哪儿踩得啊!”
田果没拿香油票,心里自然坦坦荡荡,这事就是闹到派出所她也不怕。本不想回去,觉得回去就给丫蛋妈长脸了,但一想事情总要说清楚,关键是怕姥姥受委屈,就匆匆跟店里请了半天假。
请假原因田果没说,董桂花也没问,喝一口干枣甜水,拿出领导的架势关怀道:“哎呦,家里出事啦,严不严重啊,那赶紧回去吧。这半天工资我也不先扣了,哪天加班补回来就行。”
从店里走出来时田果觉得自己真够倒霉的,这边刚安抚好了一个,那边又来了一个,难道我重生的目的就是为了与各种更年期妇女斗智斗勇?
——这目的还真是高大上!
“田果!”
刚窜上蝌蚪自行车后座,张扬就从理发店里跑了出来,临近中午时店里来了一位烫头发的女顾客,是张扬师傅接待的,等卷完头发上了机器,已经下午一点多。
张扬刚吃完饭,刷饭盒时,听到田果跟董桂花请了假,急急忙忙跑出来就是想问田果家到底出啥事了。
“你别管了!”田果没工夫跟他解释,拍了蝌蚪后背一下,示意他赶紧骑车走。
待她身影消失在街口尽头,张扬一跺脚转身跑回店里麻利儿脱下工作服,师傅还在吃饭,见他火急火燎,忙问:“小张,干啥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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