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京越关山 第87节(1 / 2)
那日,顾灼从公事中抽出空闲,被裴简带着,光顾京中每一处好吃好玩儿的地方。
路遇茶楼,街上都能听得见里头的人声鼎沸,她拉着裴简进去,果真座无虚席。
站在门边听了会儿,讲的居然还是她的故事。
那时顾灼还转过头跟裴简感叹:“这茶楼胆子够大的啊,连你都敢编排。”
裴简浅笑着揉她发顶,没说话。
后来,小姑娘又一次提起茶楼说的故事,裴简就没再瞒着,说那茶楼是他的,故事也是他提点的。
只不过,还是没告诉她,为何会让茶楼那样编排他。
关于名声的那些考虑和筹谋,不必让她知晓。
他不想给她徒增负担。
可尽管如此,小姑娘还是心疼他,舍不得他被人说成是“一厢情愿”,想让他提点说书先生,在故事里添上“两情相悦”的部分。
裴简没应,揉捏着小姑娘软润的耳垂,慢条斯理地逗她:“夭夭,你不觉得,偶尔演一演‘你不情不愿,我强取豪夺’的场景,还挺刺激的吗?”
小姑娘脸皮薄,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娇声骂他“没个正形儿”。
倒是如他所愿地,翻过这篇儿没再提。
江南的罗家被玄卫押送进京,连带着那些能定罪的铁证:
没来得及销毁的与俞汉往来的信件;
没来得及送去凉州的几千只破甲箭头。
箭头上寒光凛冽,顾灼只看一眼,就认出——
五年前的战场上,也是这样的箭头和冷芒,凌厉地冲着她面门而来。
北戎神箭手使的箭,都是这种细长锋锐的破甲箭头,十字开刃,专破铠甲。
无数顾家将士命丧于此。
恨意陡然盈满胸腔,顾灼却在这种时候生出一种奇异的冷静。
她拈起窄小方桌上的那几张纸,重新一字一句细细地看。
那是她爹娘派人送来的信,上头写的是从北疆查出来的东西。
凉州城中那处名义上属于罗家的宅邸里,豢养着上百名死士暗卫。
白花花的银子堆积如山,一条隐秘的地道通向两条街外的凉州太守府书房,再通向另一处不起眼的宅院。
机关暗格里的卷轴,是大裴所有州府的详细舆图。
分门别类的书册里,记载的是各州府驻军情况,以及军中主要将领和衙门主要官员的家眷亲人。
这些东西,触目惊心地指向一个呼之欲出的目的——
攻城,以及用软肋威胁守城将领和官员投降。
在桌案底部的夹层里,找到一张陈旧泛黄的信笺,上面用北戎文字写着七年前的,破甲箭头与白银的交易。
确定俞汉通敌的更为凿凿的证据,是被封进墙壁多年的两个账本。
一个记录罗家在江南以瓷窑做掩护造箭头的流水,另一个记录豢养死士的开销和从北戎得来的银两。
顾灼手中的最后一页纸上只有一句:
“俞家祠堂中供奉前朝成王家谱,俞汉疑为成王遗孤之子。”
牢房里阴森暗怖,腥气令人作呕。
刑架上秽浊腐旧,鲜红盖着陈年暗血往木头缝里渗。
俞汉的头发脏污散乱,脑袋无力地垂着,奄奄一息像一条残喘的狗,却始终不肯开口。
顾灼放下手中的信,从桌上捡了两枚箭头,抬步朝刑架走去。
平静而沉默地,感受手心的寒意。
她停在刑架前,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位曾经的凉州太守。
然后抬手,将箭头缓缓钉入俞汉的手臂。
一点一点,旋转着,直到触底。
箭头尾部渐渐汇出血线,滴滴答答地落,很慢很慢。
剧烈的疼痛早就迫使俞汉抬起头来,眼眶凹陷猩红,面容扭曲怨毒,人不人鬼不鬼。
凄厉的惨叫声在阴暗空荡的牢房盘旋,更显瘆悚。
跟过来审人的刑部尚书抹了抹脑门上冒出来的汗,倒也不是害怕。
毕竟刑部里头更残忍的招数隔几日就会招呼在罪大恶极之人的身上,他司空见惯。
只是,眼前这一幕突然让他想起两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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