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4)(2 / 2)
洛子川抬起右手,双手勒着鞭条,在那人的脖子上绕了两个节。他的眸子猩红,嘴微微张着。白色衣服染上了一层血色,骨节分明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为什么。洛子川很想问个清楚。他放过此人一命,可此人转过头来就要杀自己!
那人眼珠凸起,牙齿染上血色,嘴唇抽了抽,好似在说些什么。
为什么!洛子川手中的鞭子不自觉攥得紧了些,那人明显上气不接下气,挣扎片刻后,挺尸断气了。
白色长鞭脱手,那人的身躯直直冲地面砸去,清脆地一声响,如墓碑折断坠地。
那截剑仍埋在洛子川腹中。他手攥着剑柄,咬紧牙根,猛地向外一抽。皮肉分割的声音,洛子川打着寒颤,只觉得好冷好冷。他想躺下去好好睡一觉,好好地
两柄长剑紧贴着洛子川耳侧穿过。洛子川的耳朵嗡鸣声大了些,最后几乎是耳内发出的声响。洛子川双手格挡剑刃,用尽全身力气转了个身,往后跳了半步,双手一拍。两柄剑合在一起,发出清脆的铁器撞击声。
洛子川抬起头,余光瞥到不远处的黑衣少年,心安了许多。月光之下,发丝翩翩,英飒身姿,直直地撞进洛子川眼帘。
洛子川倏忽间想着:怕什么呢,是自己豁上脸皮留在这里的。死了就死了呗。
他唇角微微咧开,被血液覆盖着,格外瘆人。他随意抹了一把:来啊!不怕死的都来啊!
耳畔嗡鸣声不断,少年转过头,好像对他说了什么。洛子川发了狠,白色长鞭如毒蛇打底,一声声皮肉撕裂的哀嚎,洛子川听不清,干脆也不去听。他扯着被血溅上的白色软鞭,绕圈把人勒在鞭条之内。人人奋起挣扎,洛子川脚半抵在他们后腰上,顾不上什么风雅教养,对着他们就是一顿又踢又踹。
洛子川看到了母亲,那个一袭红衣的女子临死前绝望的那一眼,被洛子川看在心里。软鞭坠地,洛子川揪着那个人的头发,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怒吼道:为什么!
洛子川一时间有些恍惚,天旋地转。他自言自语道:云丘去搬救兵如何还不回来?
他自嘲道:也对,此处人迹罕至,连住宿之地都少之又少。哪来的不与朝廷同流合污的江湖势力?
他仰起头,嘴角抽搐着,憋足了力气喊道:林岁言,还用我继续帮你打么?
黑衣少年的动作顿了顿。他脸上染了血,衣服上有明显的刀刮痕。他摇了摇头,眼眸倏然一凛,鞭子直袭焉青胳膊。焉青反擒住鞭首,嘴角勾出一抹弧度:还真是小瞧你了。
我逼疯得了愈渊,杀得了愈轩。我想着留你们这些朝廷怂狗一命,可若是你们上赶着来找死,我只好成全你了。林岁言冲着焉青肚子便是一踹。
焉青后退两步,刀刃横空一扫。玄色长鞭击打在刀背之上。鞭条缠着焉青的脖子,林岁言眸子里满是仇恨。
你算什么,胆肝与本鞭奕君较量。
34、救兵
◎不如阁下先退兵,待到他们离了此处,再派兵追他们不迟。◎
洛子川有些累了,顺着劲儿跌坐下去。眼前的形形色色看得有些不真切,头一阵眩晕。洛子川吸了两口冷气,轻咳一声。
耳畔的嗡鸣声还是那么响,如同一个无底深渊把洛子川拉扯,吞噬。白色鞭子垂了下来,鞭首搭在地上。
眼前突然有黑影闪过,洛子川一个闪身,贴着地面滚了半圈,右腿猛一抬起,不偏不倚踢中来人的胸口。
他抬起鞭子,黑白分明的瞳孔满是血丝。左手掩在腹部,伤口还在流血。部分血液在衣服上凝固,呈暗红色。
洛子川有一下没一下地喘着气,四肢都在发出强烈的抗议。手腕几乎甩鞭甩得要断裂。林洛传输进经脉的微薄内力,已然在方才不断地发功中消耗殆尽。
那人却不依不饶,刀刃划过洛子川脸颊,有如要把他的脸割成两半的气势。洛子川转了个身,只觉地右手使不上力,干脆换了只手,鞭风呼啸着侧抽过那人后背。
腹部发出难忍的剧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洛子川他受了伤。洛子川只觉得牙根要被咬断,唇齿间流出的血液与唾液融为一体。
那人呼痛,本能地要去抓洛子川的手。洛子川一闪身,手脚并用地冲他小腿肚子、后背拍了过去。那人一跺脚,手反擒住洛子川手腕,随即一掰。洛子川觉得一股钻心剜骨的痛楚正从手腕处蔓延开来。他想摆脱那人掌控,左手使了使力气,紧攥的鞭子猛抽在那人身上。皮肉撕裂的声音皆被耳鸣声覆盖住。洛子川丢了鞭子,左手顺着那人胳膊攀了上去,嘎嘣一声,骨头碎裂。
洛子川承认,他以前的力气是没有这么大的。
那人发出一声哀嚎,松开了手,惊惶地盯着骨折的手臂。一条染着血花的长鞭攀着脖颈绕了两圈,他扒着鞭子,发出临死前的痛苦吼叫。
洛子川犹记林岁言曾说:杀一个人有多种方法,剑、刀、弩都太过普通。而鞭子却能够别出心裁,勒死一个人可以看到他从挣扎到窒息的全过程。他以前觉得这太过恶毒,可是如今,当看到一个健全的生命从奋勇挣扎、抵抗,到一摊绵软的全过程时,洛子川有些信服了。
鞭子这东西,本就不致命。不如长刀长剑锋利,不如匕首短刃轻巧。是一种折磨人的武器。抽打在身体上,皮开肉绽,无一人不能清晰地感受到伤口的疼痛。
洛子川受过,他知晓。
可若是论长鞭的优点么,那自然也很多。鞭身轻捷,入门简单,尤其适合劲小的女子使用。洛子川不适应携带这等低级的武器,但林岁言明明有着那么多机会换掉长鞭,改练其他武器。如今,洛子川明白了。
林岁言并非是真的为了什么享受人由生到死的过程。而是鞭子使起来的省力、缠人的特性,足以让一个人消磨掉对手的耐心,不管对手多么强大,都无法抵御长鞭的纠缠,一气一急,便会失了水准。
洛子川缓缓站定,鞭子重新在右手上。他看到几条黑影把自己围成了起来,脚尖微微探了一步,鞭子猛甩,拎成一个圈。周遭士兵挨了一下,掩着伤口。洛子川趁势用长鞭勒住一人脖子,上半身微微后倾,左腿蹬在那人腹部。
我看谁不怕死!洛子川虚张声势。
不远处,林岁言和焉青依旧打得不可开交。焉青步履如风,总能在林岁言下一式使来之前躲开。林岁言脚步一滞,焉青的长刀在他脸侧摇曳不定。林岁言抬起鞋跟,直直压住刀刃,眼底起了杀意。鞭子在焉青手臂缠了两圈,使力一拉。
焉青被这一下弄得重心不稳,往前栽了一个跟头,堪堪稳住身形。林岁言左手掐着他攥在刀柄上的右手,找机会又是一脚踹过去。
焉青身体一震,手掌猛地使力,夺过刀柄,左腿后迈一步,右手直拍林岁言胸膛。
林岁言被这一下打得有些不稳,后倒的一霎时鞭子勾住焉青小腿,向后一拉,飞快贴着地面滚了半周,连忙跳起,黑色长靴踩在焉青后背。
林岁言把长鞭随手往腰间一掖,掐着焉青脖子把他揪了起来,嘴中吐出两口冷气。夜幕下,他看到白衣少年浑身染血,在重重包围中厮杀出一条血路。
林岁言想把焉青杀了的,他向来疾恶如仇。焉青此人生了一副怎么瞧怎么难看的模样,说话也不注重言辞,难听得很。若是能抓住机会,林岁言必然要将他千刀万剐。
可是事实却是,只要焉青断了气,朝廷士兵便会立即冲上来。林岁言自己赌上这条命,大抵能够脱逃。可洛子川明显有些气力不足,一个在云川谷长大的弱公子,一日之内几经生死,又在朝廷士兵中厮杀,林岁言只知洛子川武功不如何,对他能够坚持多久实在没有数。
而且陆云丘的救兵还没到。林岁言是实在做不出这种没有把握的事。
都给我住手。林岁言挑起焉青的长刀,往焉青脖子上一架。
林岁言谋害朝廷重将,你焉青断断续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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