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4)(2 / 2)
叹息梦境为何不能长久一些,为何不能再真实一些。
但是死亡不一样,人在这种漫长的过程中,不会再醒了。
犹如童话故事所说的:善人死后去天堂;恶人死后去地狱。这是一圈因果,也将成就下一次的轮回。
洛子川生前听说过,死去后,可以看到自己最向往的事物,与自己最想见的人相伴一生。而这,也是万千落魄人无奈之下所信仰的归宿。
神仙难逃生死劫,更何况,洛子川只是一届微不足道的凡人。
林岁言感受到洛子川的手逐渐变凉、变僵。他病急乱投医,心里慌的厉害,天生而来的绝佳方向感,如今只能靠五皇子带路寻找医者所在处。
鞭奕君不必担心,我寻了天下最好的医者,定能保洛公子平安。五皇子宽慰道。
林岁言现在脑子里一团乱。他明白,此时正是有求于五皇子之时,不应该把人想得太坏,可是事情的原委叫他不由得多想。
洛子川出山假死之事,除陆云丘和自己外无人知晓,就连陆云丘都是在山外见到洛子川之后才知晓此事,诸多迷踪林弟子更是都被瞒了过去。焉青断然也不会知晓。唯一说有可能知道并且有嫌疑泄露的,便是那派遣沈懿入迷踪林内的五皇子。
洛子川被抓,林岁言顺着沈懿这条线索找上了五皇子。对应的时间,正好是洛子川被焉青以其师兄师妹诱捕之后,前后相差不过几时。
沈懿在迷踪林潜伏了那么些日子,如果一切都是听五皇子号令的话,那么沈懿在迷踪林的所作所为,皆是五皇子所指使。沈懿将林岁言引到茶馆,其间必然会有所失,林岁言的脾气古怪天下皆知。那么沈懿的死想必也在五皇子的计算范围之内。
而今日之事,洛子川重伤,性命难保。林岁言允诺五皇子叛乱出征在即,是万不能等到洛子川苏醒后再带他上战场的。这样一来,林岁言既少了一条看得见摸得找的软肋,五皇子也可以少一个废柴做累赘。
仔细想想,这一切的一切,仿佛被一条隐藏的极好的细线串了起来。线的末端这一切的操控者,是五皇子。
林岁言抬起头,无知无觉中,他已来到了一家医馆前。
这儿?
五皇子的笑容像是嵌在脸上一般似的,说笑起来格外凸显其温文尔雅的气质,却很少有人透过这层皮囊,看清他真正的内心。
是的,这家医馆有一位老者,医术高明,有神医之称,定然会将洛公子完完全全医治好。五皇子道。
我不管什么神不神医,林岁言眸子赤红,目光凝在洛子川脸上久久不移,你应该知晓,如果他死了,你觉得我会有心情陪你打仗吗?五皇子,你心里那点小九九别以为我不知道,洛子川有个三长两短,我还要苟且的偷生做什么!
鞭奕君还是息怒的好,虽然也罢,失去至亲之人的痛楚必定十分难过,我定当竭尽全力,叫洛公子醒过来。
医馆的门被人推开,林岁言眼皮一掀,目光落在坐在一张木桌前的老者身上。
那老者年龄想来十分大了,白花花的胡子,头发几乎找不出几抹黑,就连灰色也看不出。倒是个完完全全的老人模样。不过他身板却硬朗,丝毫没有佝偻的毛病,脸上两颊虽然皮肉不比年轻之人,但那双浑浊的眼睛却像燃起一抹光似的,把整个人照亮。
桌子对面还坐着一个人,手搭在桌面上,神色十分惊恐,有些慌张又有些期待地望着对方。走进了瞧,才能清晰地看见那人手腕处有一道清晰可怖的血痕,似是蛇伤。
老神医的看了片刻,继而为那蛇伤患者把了把脉,微叹一口气,胡须飘动:无妨,蛇的毒性不强,并不碍事。到时我给你开一副方子,你去抓药便成。
瘦削的老手捏起笔管,嘴里嘟囔着什么,继而缓缓在纸上书写,还不忘啰嗦道:你为何要去招惹那毒物?万物皆有灵,你若不做出格之事,蛇断然不会伤你。你是不是害它性命?
蛇伤者叹息一声,垂眸盯着自己的伤口:是了,我也不曾想那蛇竟如此
你不伤蛇,蛇不伤你。老神医像念经似的念叨,蛇咬你一口,自身也不好过。他摇摇头,似乎是对他的回答不满意。
神医。五皇子忽然叫了一声。
老神医眼睛半睁不睁,丝毫没有在意,淡淡地说道:治病的要排队,后面去。
林岁言顺势一望,发现站在一边等候的还有五个人。
等不得了。林岁言蓦然出声。
哦?老神医放下手中的笔,把它搭在笔架上,冷笑一声:等不得的来我这小医馆作甚?这天下遍地是行医之人,看你们也算是不缺钱的,怎么不去花钱找比我医术更高之人呢?
他不屑地重新拿起笔,头不抬眼不睁地说道:既然到我这儿鸟不拉屎的地方,就说明这病只能我治,那么就得守这儿的规矩。
有人要死了。林岁言把洛子川在怀中抱得更紧了一些,盯着老神医说道:你不是说你对面那位只是中了蛇毒,不打紧么?放一放能死么?规矩什么的,难道能比活生生的人命更重要吗?
能!老神医毫不客气地把纸叠了起来,谁说他的蛇毒不打紧了?小子,告诉你吧,这毒在我这儿算不了什么,只要给出对症的药方便成。这也就是我了,如若把他放在其他的医馆中,指不定连棺材都让家属买好了!所以,我就是这般性子,你受不住,找别人去啊。
他把纸条往中蛇毒者那里一塞,口中唤道:去找我那小徒弟抓药下一位。
你带我来的这是什么地方!林岁言冲五皇子吼道。
不必着急,是这位神医的医术真的十分高明,我早有所耳闻,只是一直没得空抽时间前来拜会而已。既如此,便等等吧。
等?林岁言嘴角一抽搐,伸手去探洛子川的鼻息,却发现微乎其微,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后,干脆把人放躺于地,双手交叠,意图渡些内力。
这不成。五皇子说道,洛公子并非完全习武之人,其功力大多是走了其母所流传的武功诀窍,以至于才能以一己之力和别人抗衡,可实际上内力却微不足道,若强行渡内力很有可能两败俱伤。
你让我看着他死?林岁言看了他一眼,内力收拢,凝聚于股掌之中,欲缓缓渡给洛子川。
不行!这样很有可能会出了人命的!屋子里倏然急急忙忙冲出一人,听声音来看,应当是位女子。
那女子在看清洛子川的脸后,瞳孔骤然一缩,不自觉地叫出声:子子川师兄!
她转过头,冲老神医说道:师父,他是我曾经的师兄,请快些救救他吧!
倘若洛子川还有力气睁开眼睛,他一定会毫不费力地认出这位少女,她便是洛韫!
明明自那一日相别后没多久,她的脸色却更加苍白了,分明是如花似玉的年纪,那张姣好的面容下,竟掩盖不住地透露出一股憔悴与苍白来。
洛子川被抬到了床上,事实上,他是没什么感觉的。生命的痕迹,恰如一束光自指间溜走,无声,无痕。
师父,他怎么样了?洛韫焦急地问道。
老神医闭上眼睛,良久后摇摇头,轻声嗫嚅着:他失血至今有多久了?
林岁言答道:有好几时了。
能救吗?五皇子在一旁问。
能吧。老神医的手蹭过洛子川的鼻息,这小子命还算是大哩,这么久他竟还没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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