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1 / 2)
闻讯赶过来瞧热闹的尤氏一听这话,便在心底摇头,这位郡主还真是个没脑子的。随后就听项瑶一声嗤笑,“我怎么记得郡主入不得琼苑,汀兰,你好大的主意。”
汀兰被她那冰冷的眼神一扫,打了寒颤,咚咚磕头连是求饶,道是自个拦不住。
和安气她转移话题,“你就是小肚鸡肠……”却陡地被身后一道沉声呵斥打断,回身一瞧见来人登时噤了声。
“不过就是处置个苑子里丫鬟的事,你在这掺和作什么!”宋老夫人由宋氏虚扶着走进了厅里,宋氏觑着她神色也是略差,搀着老夫人坐下后,让人把汀兰等一众带下去处置。
“老夫人,项瑶惊扰您了。”她伏低了身子,十分谦恭的迎着老人。
宋老夫人慈爱地看着她,“你做的很好,我来是为了那不省心的。”睨向和安的神色带了一丝肃然。“还不过来跟你嫂子认错。”
“我不,外祖母她……”和安仍在气头上,嘟囔着不愿服软。
“我的话也不管用了是么!”宋老夫人一拍桌子,茶碗里的水溅出几滴落在桌面上,显然是真动了怒。
和安极少见老夫人生气,这会儿真有些怕的,原本犟着脖子不肯,这下委屈得盈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宋老夫人觑着她,眸中不无失望,半晌叹息道,“看来真是把你给惯坏了。”稍一停顿,冷着声音道,“这里是将军府,并非亲王府能容着你胡来,你若是不跟瑶儿赔礼,未免日后嫌隙,还是差人送你回去罢。”
“和安是听信了底下人嚼舌根的话估摸才使性子的,定不是本意,不过这么闹的确是错了,还不赶紧道歉。”宋氏见状忙是出声打圆场,一边递了眼神示意,尤氏赶紧上前轻轻拽了拽和安,低声亦是劝着。
和安紧紧攥着袖子下的手,指尖嵌入肉里,怎么都想不到外祖母会为了项瑶要赶自己走,抬眸定定瞧着老夫人那肃冷神色,忍住夺门而出的冲动,噙着哭腔不甘愿地同项瑶道了歉。
“姑母说得没错,我与郡主之间应是有点小误会,说开了就好,用不着这般。”项瑶说的极为大度,带着淡淡的轻笑,好似一点也不为意。
老夫人拍了拍项瑶的手,点头既是心疼又觉着欣慰。
而那话,那淡淡的笑在和安的眼里却极为刺眼,仿若是故意。然和安会这么想倒也没错,项瑶确是在压制她的气焰。
和安狠狠咬了下唇,心中倍感屈辱,睨向她的眼中尽是扭曲的恨意。
☆、63|57.
秋风起,蟹脚痒;菊花开,闻蟹来。
白瓷官窑青花玉碟上盛着一对蒸熟的大闸蟹,打开红色的蟹盖,内里蟹肉丰满,蟹黄颜色透亮,蟹油盈盈欲滴。蟹身掰成两半,可见成丝状的蟹肉,顺着蟹脚来撕,就可以将蟹肉拆出。
流萤用圆头剪刀逐一剪下二只大螯和八只蟹脚,将腰圆锤对着蟹壳四周轻轻敲打一圈,再以长柄斧劈开背壳和肚脐,之后拿钎、镊、叉、锤,或剔或夹或叉或敲,拆出金黄油亮的蟹黄及雪白鲜嫩的蟹肉。
用小勺舀点醋淋在蟹身上,端呈到项瑶面前。
螃蟹寒凉,不可贪多,项瑶用了七八分饱,便搁下银著,端了红枣姜茶浅浅啜着。
流萤随即将碟子撤下,一边禀报道,“奴婢已经将项二少爷送来的螃蟹送去厢房一份,表小姐还让奴婢转达谢意呢。”去之前还做好了表小姐把螃蟹甩在她脸上的准备,没想到她居然收下了,还蛮是意外的。
瞧着她漾着八卦神采的圆溜眸子,项瑶嘴角微弯,和安敛了性子,倒是还了她清净。
毛球顺着爬上她膝盖,乌黑眼珠子直勾勾盯着她手里的姜茶,捧了小爪渴望脸,伸了粉红小舌舔了下嘴,嘴馋模样。项瑶好笑地搁了茶盏,推了稍远,不敢给它尝,另让流萤准备了它的吃食,掰着喂,心下估摸着宋弘璟也该到缁城了,出发前道了会寄信回来报平安,不知那信何时能到。
一走神的功夫,少女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撩了帘子,也不客气道,“嫂子,赶紧救急!”
“……”搬救兵到自个这,她怎么不记得两人之间交情好到这份上了。
赵玉珠咧了嘴角,露了明晃晃的笑意,“嫂子可不是白唤的,上回的金疮药用完了,再给一管罢。”一双柳叶眼在瞧见书架子上搁着的书籍时浮起光亮,“顺道借些书瞧。”
项瑶睨着她的目光里隐了一丝戏虐,“沈公子算不算苦尽甘来?”一边说着,一边让云雀从柜子里拿了药膏出来,又从书架上挑了几本递给她。“沈公子今年要参加秋闱罢?”
赵玉珠不堤防地应了声,随即脸上浮起一抹娇羞,“我就是听祖母说起过,什么苦尽甘来,听不懂你说什么!”从云雀手里接了药膏,作势要往外走去,临到门口,又忽然想起一事,折返身子问道,“对了,明个初一,娘说要去寺庙上香祈福,嫂子一道去罢?”
项瑶一顿,像是有些意外,随即瞧见她脸上因她迟疑而起的一丝羞愤,忙是含笑应下了。
……
辰时之初,日头尚未破云而出,六安寺笼在淡薄云雾中,空山鸟鸣,看起来好像仙境般。咚一声浑厚悠远的钟响回荡,惊得林中鸟儿扑簌簌飞起,荡开枝头枯叶,飘卷着落了地上。
适逢初一,前往六安寺上香的人特别多,将军府的马车行到山下,宋氏与项瑶等人拾阶而上,身后跟了一众丫鬟婆子,声势略是浩荡。
宋氏等女眷行到观音殿,令丫鬟将鲜花香果递了守殿的小沙弥,被摆到了长条供桌上。听圆慧大师在后殿讲禅,宋氏便叮嘱项瑶几人莫要乱走失礼,自个则随了小沙弥去听禅释道。
圆通宝殿里,项瑶捐完香油钱在簿子上添了几人名字,便听着有人唤了一声项施主,抬眸睨去,却是个略眼熟的小沙弥。
“上回项施主在寺里失踪,宋将军那样子可是急坏了,没成想二位施主能喜结良缘,真是可喜可贺。”小沙弥眉眼弯弯,真心实意地恭喜道。
项瑶嘴角噙笑,合十谢过,就听得旁边一声低嗤,目光暗掠过和安,匿了一丝不虞。站在项瑶身旁的赵玉珠打进门就有些心不在焉,仰着脑袋注视着两米高慈悲相的观音菩萨,目光里隐着别样的光芒,待问过文殊菩萨的供奉之所后便带着丫鬟匆匆走了,留下项瑶与和安相看两相厌,就此别过。
六安寺香火鼎盛,是因其有求必应之说,香客往来不绝。项瑶因着重生际遇对这等事信奉至极,想到出门在外的宋弘璟,便走至门边问管事的大师傅拿了签筒,跪在观音像前卜起凶吉。
说来也巧,项瑶一抬眸便瞧见左侧方跪着一抹熟悉身影,那人像是有所感应地回眸,对上的一瞬,安瑾浮起淡淡笑意,堪堪回过头继续叩拜。虽是片刻,项瑶还是瞧出她那略有些苍白的脸色,忆起上回侯府宴会,与她那一照面,心思转过百回,终究搁了浅。
有自己这个前车之鉴,她会如何,可以预见。上一世,在所有爱慕顾玄晔的女子里头,独独她是最难缠,也让她感到心颤的,为了顾玄晔嫁与曹秉文,并将那二世祖收拾服帖,令曹相一系心甘情愿地帮着顾玄晔,不可谓好手段。
如今改写,项筠与她对上,怎叫人不期待。她所攒下的经验证据,自要在最关键的时候抖落,那必然会非常有意思。
心思微动的瞬间签子落下,项瑶拾起,却见上面刻着下下签三字,不由蹙紧了眉头,又重掷了一次,二次……一连几支都是下下签,项瑶心中一揪,急急拿了签子到师父那解签文。
“月照天书静处期,忽遭云雾又昏迷;宽心祈待云霞散,此时更改好施为。此卦云雾遮月之象……”解签的师父亦是皱着眉头,说到最后不由觑了她一眼,“夫人,恐是家道忧凶,人口有灾。”
项瑶闻言,额际一跳,胸口没来由地一阵窒闷,听后面人催促,拿着签子失魂落魄离开。
不远处伫立的男子淡淡收回视线,方走了两步,忽而听到两道鬼祟的声音,其中一人说话还牵扯到方才所见之人,不禁匿了身形在阴影处。
“这些是定金,你照我说的做,事后少不了你的,认准了,腰佩翠琅轩的,闹得越大越难堪越好,可明白?”一丫鬟打扮的女子压着声音同一长相略是粗狂的汉子说道,不远还有名身穿杏黄色镧边绸面综裙的女子,背面而立。
那汉子连连点头,拿着一包银子喜不自胜,随即得了女子示意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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