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美食录 第4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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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中有几位商贾夫人们神色古怪,这酒楼的菜式可是酒楼安身立命的法子,怎好明晃晃告诉别人?只不过见其他官眷们无甚察觉,于是便当自己多心了。

恒夫人提起了心:这可如何回答?断然拒绝的话孙夫人就会说自己是随口一问。反正她在何老夫人跟前一贯表现得“心直口快利落干脆”,老夫人也不会怪罪她,反而会觉得曼娘小家子气。

可老老实实讲出来做法又不免让人曼娘和恒家好欺负……

“这也简单,不过是将面粉和些糯米水调和而成比照着人模样捏成。”曼娘笑眯眯道。

看似什么都说了却又都什么都没说,恒夫人放下了心。

不等孙夫人回答,曼娘又笑道:“听闻孙家酒楼里菜式与我恒家如出一辙,不知适才孙夫人问我的这道菜可会列入孙家酒楼菜品?”

这一问让诸人想起坊间传言孙家酒楼原样照抄恒家酒楼菜式的传言,本来诸人都不当回事,如今听两人对话,难道此事是真的?

在场的诸位夫人们立刻眼睛一亮,联想到适才孙夫人上前问人家做菜法子的事,立即充满嫌恶:莫非孙家就是这般不要脸皮问走别家秘方的?

夫人们眉眼官司打得飞起,不动声色决定了以后要离孙夫人远点。

孙夫人偷鸡不成蚀把米,还叫人翻出不光彩的抄袭之事,脸上登时如开了染坊一般红一阵白一阵,偏偏寿筵还不散场,她顶着诸夫人们异样的目光如坐针毡。

一墙之隔的小楼二层,树木掩映,有个丰神俊秀的少年郎正站在临窗将整场闹剧都收入眼底,他神色飞扬,锐气十足,眉宇间有遮挡不住的锋芒。

屋内有人唤他:“三郎,该走了。”

“知道了。”少年不以为然应了声,漫不经心转身前瞥了曼娘一眼。

第四章 羊腿肉鲊

回府后就恒夫人就绘声绘色将寿筵上的场景描述给丈夫听,恒老爷满意地捋捋胡子:“虽则这一场寿筵是我在背后操持大半,可全权掌勺的却是曼娘,这在同龄人中已经算极其难得。”

“许多夫人明里暗里打听曼儿呢。”恒夫人最满意此事,“如此一来我们也好挑个好女婿。”

“夫人,外头都说大娘子去了酒楼把自家堂叔撵了出来。这可如何是好?!”恒夫人的陪房石婆子神色匆匆进了檀染堂,连脚步都没了往日的从容。

“怎么回事?”恒老爷正色道。

昨日曼娘接手要办何家的寿宴,恒老爷自然便将酒楼里诸事都交给了女儿,谁知道这中间竟然有这般端倪?

石婆子一五一十将当时曼娘是如何赶走恒鸿园的场景说了出来。

恒夫人急得要仰倒,恒老爷却听得津津有味,还砸吧下嘴:“没想到我家曼娘还有这手段,软硬兼施人证物证齐全,这可是难得的经商好苗子呢!”

“好甚?!传出不敬宗亲的名声以后还怎么好找婆家?”恒夫人嗔怪丈夫,又赶紧叮嘱石婆子,“赶紧叫大娘子过来一趟。”

不多时曼娘便来了檀染堂:“爹,娘,唤我何事?”她正沐浴完更衣,没想到丫鬟急着过来唤她。

恒夫人见女儿神色有些劳顿,心疼她今日一天在何家劳累,忙叫丫鬟们去端参茶,可仍没忘记教育女儿:“你这丫头!不是说只去做寿筵么?怎的连族叔都赶了出来?”

曼娘垂首,这一招先斩后奏是她早就谋划好的:先以办寿筵为名掌控酒楼而后将人赶出,父母那里再反对也迟了。

她想了想,恭恭敬敬道:“爹,娘,若我一开始就说自己要经营酒楼,你们会允吗?”

恒夫人第一个不答应:“好好的女孩儿家,倒去抛头露面经营什么酒楼!”

曼娘闻声在心里长叹一口气,果然母亲到如今的想法还是希望女儿嫁个好夫婿,今后依靠夫婿便是。

见女儿一句话不答,恒夫人想了想又换了个说法和缓道:“曼儿,你若是醉心厨艺,今后在府里做做菜便是,议亲时也好与媒人夸耀。女人家再怎么要强还是要依靠夫婿。”

曼娘拿起一块雪白的手帕,轻轻擦拭手心:“娘,若是那女婿靠不住呢?

怎么会靠不住呢?恒夫人愣了一愣,才道,“你这孩子说得什么话?有你爹好好把关,我们擦亮眼睛,又怎会寻个靠不住的人?”

曼娘忍不住笑出声来:“擦亮眼?怎么擦?擦得眼角皮都破了油皮都无用。”

“你这孩子可是听你堂姐妹出嫁后生活不顺生了什么想头?”恒夫人摇摇头,“我和你爹一定多方打听,挑个厚道可靠人品贵重的。”

曼娘摇摇头:“您可见过山间围猎?猎人在最终猎到猎物之前绝会将自己的意图隐藏起来。”

泥土抹脸、草衣遮形,几个时辰待在密林中,蚊虫叮咬视若无物。

曼娘看向窗外:“坏人一开始就大肆张扬又怎么猎到猎物?自然前期要百般遮掩,处处表现得厚道老实。”

可若等他得到猎物,自然是一箭毙命毫不手软。

恒夫人嘴唇阖阖,嗫喏道:“哪里就那许多那么坏的人,话本子常说……”

恒老爷倒对女儿的话有共鸣,忍不住插嘴:“倒真保不齐,有人的确天生心机深沉善于伪装。”他在外头是见过人情冷暖的,却被恒夫人瞪了一眼不敢再说下去。

曼娘见爹娘都有所动摇,恳切说道:“爹,娘,我明年就及笄了,就算真能在及笄时觅得佳婿,可爹娘今后年纪大了,他生了异心,我看不懂账本又不懂商铺经营,到时候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在外头置外室我当如何?

他背着我掏空恒家资财我当如何?

恒家的掌柜、管事皆是他的心腹;

府内外的下人仆从皆被他攥着生死契;

官府的老爷们都与他往来;

我一不能调遣仆从,二不能查验账本,就算状纸递上去也无人理会。

皆时我一个深宅女子,又有什么法子?”

她一声重似一声,声音中有自己都未察觉的心酸和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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