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1 / 2)
第二天一大早,金府的姑娘们就都起来了。幼仪一向有早起的习惯,倒是跟往常一般。起了床先喝一杯温水,待收拾干净妥当便开始写大字。
夏荷在外间往里面探了两次头,并不敢打扰。春花在一旁侍候也不言语,一边研磨一边瞧着幼仪写字。虽然她是个粗人,却极喜欢看自个姑娘写大字,那架势,那气定神闲的模样,那下笔的力度,那一笔一划的走势,都让她觉得所有的烦躁不安都不见了,平静之后会有种浑身是劲的感觉。
写完大字净手,刚想去给太太请安,宁安居那边打发丫头过来传话,说是封氏让各位姑娘提前用早饭,然后穿戴整齐再过去请安。这是让她们好生打扮打扮的意思,可能因为有小郡主的缘故,封氏比往常多了几分郑重和谨慎。
幼仪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眼下她还是个只有八岁的孩子,不过是跟着走个过场罢了。她用了早饭,从前几日新做的秋装中随意选了一件穿上。冬雪拿了首饰过来,在她耳边、手腕上比量着。
“姑娘,还是梳双髻缠绸带吧。”春花请示着。
幼仪看看镜子里自己那张稚嫩还未张开的小脸,只好点点头。圆圆的婴儿肥脸,配上两个肉包子似的髻,上面用五彩的绸带绕了几圈打上蝴蝶结,怎么看怎么幼稚。
“姑娘,大姑娘她们都会戴金璎珞,你若是不戴太太会不高兴。”夏荷在一旁笑着说道。
金家四位姑娘每人都有一个金璎珞,一模一样,每逢姐妹们一齐出门就齐刷刷戴上。不管谁见了都说封氏好福气,说她们姐妹一水的美人胚子,说她们姐妹和睦。
冬雪听见这话心下一动,觑了幼仪一眼。当初在府中的时候她还是个小丫头,连上房的门都轻易进不得,更别说是碰首饰盒了。后来姑娘去田庄,所有的金银首饰都归刘嬷嬷打理,回来交给她时没剩下几样。那个金璎珞她从头到尾就没见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的。
她跟在幼仪身边久了,慢慢被调教熏染,也学会了遇事多转转脑筋,别急着说话。这个首饰盒先是夏荷管,后来经刘嬷嬷的手,最后才到了她的手中。这三人之中,刘嬷嬷跟姑娘的情分最厚,自己跟去田庄侍候,回来直接在姑娘身边侍候,夏荷倒是靠了后。眼下金璎珞不见了,不知道姑娘会归罪谁!她不敢胡乱猜测主子的意思,更猜不着。索性就什么都不去想,尽好自己的本分忠心耿耿的侍候,姑娘心里总是清楚明白的。
打定主意,冬雪便静立在一旁默不作声,等着幼仪的吩咐。倒是在外间的刘嬷嬷听见这话有些坐不住,在屏风后头迟疑了一阵才迈步进来。
她上上下下瞧了幼仪一阵,笑着说道:“姑娘今个儿这打扮可真漂亮,首饰配得也好。添一分则多,减一分则少。快走吧,别让太太她们等急了。刚刚我瞧见李婆子出二门,肯定是瞧马车去了。”说着过来就要搀扶幼仪起来往外面走。
“刘嬷嬷别急,姑娘的金璎珞还没戴呢。”夏荷岂会让她得逞,两个人早就相互看不顺眼,这阵子没少给对方下绊子。今个儿借着金璎珞的事,夏荷是打定主意要把刘嬷嬷拉下马!
刘嬷嬷瞪了她一眼,“姑娘这样就很好了,戴什么璎珞?”
还不等夏荷再言语,幼仪已经站起来,扶着刘嬷嬷的胳膊走了。夏荷瞧见咬了咬嘴唇,心里不免有些憋闷。她想了好几天,好容易想到个整垮刘嬷嬷的办法,可姑娘偏向刘嬷嬷自己什么办法都没有。这个老货,就是命好,又让她轻描淡写遮掩过去了。姑娘的金银首饰十有八九都进了她的腰包,不然就靠她那两个没出息的儿子,就能娶媳妇置房子置地,呸!这次没能把刘嬷嬷整垮,却又彻彻底底撕破了脸。往后行事要越发小心,免得被她抓住小辫子不放。
夏荷见幼仪没了影儿,赶忙追出去。到了宁安居,还不等进屋子就听里面热闹极了。
“大姑娘她们都来了,就差四姑娘你了。”打帘子的小丫头笑着说道。
幼仪迈步进去,只看见满眼的五光十色,每个人都盛装打扮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四丫头怎么才过来,让我瞧瞧。”封氏心情不错,朝着幼仪招手。
幼仪赶忙过去,先给老太太请安,然后站到封氏身前。封氏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下,眉头微微蹙起,“未免有些朴素了,小孩子打扮的鲜艳些讨喜。姐妹们都戴金璎珞你怎么不戴?你们回去把姑娘的金璎珞取了来。”
“谁管四丫头的首饰衣裳,怎么没有人动弹?”封氏见没有人理会自己的话,声调不由得高了。
屋子里的众人正在相互看衣裳,比首饰,听见这话都停住望过来。碰巧这功夫晚来的夏荷从外面进来,她听见个边,又见到封氏瞪着自己吓得慌忙跪下。
“姑娘的首饰之前是奴婢打理,后来姑娘去了庄子就交给刘嬷嬷了。这次姑娘打田庄上回来,是由冬雪接手,奴婢不清楚。”
冬雪也跟着跪下了,听完她的话回道:“姑娘的首饰是由奴婢管着,可里面没有金璎珞。所以方才太太吩咐奴婢回去取,奴婢才有些发愣。”
没有?封氏听见这话脸沉下来,“姑娘们每人一个,当初四丫头也得了,怎么能说没有?想来是你们做奴婢的不经心,又瞧着你们姑娘好性,弄丢了或是偷出去也有可能!还不给我说实话!”
“奴婢当初不能去庄子上侍候,移交首饰衣裳的时候可有其他丫头在跟前,她们都能作证。虽然不能一一都记得清楚,可金璎珞那么大的物件,又是每位姑娘都有的贵重首饰,自然是能记住。那璎珞就单独放在木盒中,用红布包裹着,奴婢亲手交给刘嬷嬷了。”夏荷看见封氏动怒吓得脸色发白,赶忙一五一十的回着。
☆、第五十三回 狡辩
刘嬷嬷本以为金璎珞的事情过去了,没想到太太竟然提及还动了怒。夏荷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矛头指向了自己。刘嬷嬷到底是老谋深算,瞥了冬雪一眼赶忙出来跪下。
“太太明鉴,老奴确实见过那个金璎珞,而且还好好的替姑娘保管着。后来回了府,老奴就移交给了冬雪。”既然夏荷说有丫头能作证,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刘嬷嬷见状只好承认。她把事情往冬雪身上推,不管冬雪怎么解释,自己先择干净要紧!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冬雪身上,只见她并未有半点慌张,从容地跪下来回道:“启禀太太,当初刘嬷嬷把姑娘的首饰衣裳交给奴婢打理,奴婢自知愚笨生怕有闪失,所以就登簿造册了。姑娘的东西并不多,只登了一页就没了。奴婢瞧见觉得不对劲,便回禀了姑娘。姑娘把簿册收下,还让奴婢不必管,说是在庄子上打赏下人了。奴婢清楚记得,上面并没有金璎珞。如果太太不相信,可以跟姑娘求证。”
冬雪也有人证,而且是幼仪,这让刘嬷嬷心里咯噔一下。她瞥了幼仪一眼,心中越发慌张起来。若是之前她对自个姑娘倒是能拿捏的住,不管发生什么事,姑娘都会顾及她的颜面。可自从姑娘病了一场之后,整个人变得不一样了。偶尔看她一眼,让她觉得遍体生凉,好像她做过的所有龌龊事都被摊在太阳底下一般。
不知道这次姑娘会怎么说,她会不会保全自己呢?刘嬷嬷心里是一点把握都没有,而且还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夏荷死乞白赖的跟自己作对,背后是不是有太太在撑腰呢?虽然自己也是太太的人,但最近几次太太对自己露出不满,太太不会是想要借夏荷的手除掉自己吧!若是如此,即便是姑娘想要保全自己也保全不了啊。想到这些,刘嬷嬷出了一身的冷汗。
幼仪并未看下面跪着的三个人,轻声说道:“太太息怒,我并不大理这些事情。不过冬雪说得簿册我收着呢,就在多宝格上面得小箱子里。至于没得金银首饰,都是我在庄子上打赏下人了,跟奶娘无关。”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是在偏帮着刘嬷嬷,可若是清白的人还需要偏帮吗?
这一屋子的人都是人精,怎么会听不出猫腻?老太太的脸沉下来,扭头朝着利姨妈说道:“姨太太,让你看笑话了。”
只这一句话便似打了封氏的脸一般,她觉得脸颊火辣辣的难受。她吩咐身边的丫头去冬苑,把幼仪的所有金银首饰全都拿过来,再把那簿册也拿来。
刘嬷嬷见状心里越发的慌张起来,就连幼仪也是满脸的无措和惊慌,那张小脸煞白,嘴巴紧紧的抿着,双手中的锦帕被扯得拧巴着。
“四丫头到我这里来。”老太太见她的小样子瞧着怪可怜见的,把她唤道跟前,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
玉仪见了垂下眼帘,一抹厉色闪过,再抬眼时一片清明。一大早晨就起幺蛾子,八成是幼仪有意为之,她想要趁着这个机会铲除掉刘嬷嬷。如今祖母在府中住着,又有什么狗屁大师“不可言”的妄言,倒纵得她好似得了皇上的封号一般,不仅母亲有些顾忌,就连祖母对她也多了几分关爱。
金府只有她一个嫡女,打小就众星捧月一般,眼下瞧见祖母对幼仪十分的慈爱,心里自然是不得劲。
不一会儿,丫头捧着个小小的首饰盒回来,封氏见状不由得皱眉头。府中四位姑娘,每年添置首饰都有一定的份例,就连玉仪也不例外。也正因为如此,府中上下人等皆服气,谁都不敢说封氏苛待庶子庶女。姑娘们有什么首饰,都是什么样式,封氏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且都有记录可查。
算上幼仪身上穿戴的,再加上首饰盒里剩下的,最起码没了一大半。幼仪在庄子上只住了一年多,打赏下人也不需要打赏这么多啊。况且那金璎珞众姐妹都有,封氏曾说过让她们姐妹照一辈子戴着,以示她们姐妹一世情深之意。这样有意义的首饰,怎么都不该打赏给下人。任谁想,都会觉得其中有问题。
“刘嬷嬷,你是四姑娘身边的老人了。我把四姑娘交给你,也是对你很放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不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封氏是真得气了,不管老太太在一旁,声音变得尖利起来。
就见刘嬷嬷跪在那里不敢抬头,有豆大的汗珠“滴吧”一下落在地上。再细瞧,能看出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虽说她是封氏放在幼仪身边的人,可背地里有些勾当连封氏都瞒着,更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来人,拖出去先打二十大板,看这个刁奴招不招!”当时去田庄上只有刘嬷嬷跟冬雪、春花跟在幼仪身旁,金银首饰她把持着,府里派人去送月钱也是她收着。眼下主子的首饰被她管的没剩下几样,自然要找她算账!
刘嬷嬷听见这话吓得猛磕头,再也顾不得其他,一股脑都说出来。
“太太饶命,奴婢说!姑娘在庄子上的时候,首饰和月钱一直都是奴婢在打理。姑娘吃不惯庄子上的吃食,每天三顿都是另外做,自然少不了打点庄子上的下人。冬天庄子上特别冷,姑娘住的屋子要提前生炭火,庄子上没有这份定例,自然要姑娘自己出银子。庄子上的春天来的又晚,炭火要一直生到清明之后。姑娘的月钱有限,全都贴补进去都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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