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说书蛐蛐(2 / 2)
辛惊雨调皮一笑,冲车外大喊:“走!跟着去虫市斗蛐蛐去!”
马车停到虫市门口,只听虫市里虫鸣此起彼伏,人们的喝彩助威声如浪潮般一波高于一波。虫市里的人大多围成大大小小的包围圈,其中最前方那个“麦垛堆”最大、看客们脑袋抵着脑袋,来晚的伸脖踮脚,急不可耐,里叁层外叁层把里面的情形挡得是密不透风。但这怎么瞒得住经验丰富的辛惊雨?
少女兴奋道:“前面'开咬'了!我们快挤进去,好戏来了!”
她乐得一溜烟跑过去,凭着小个子寻个窄缝钻了进去。燕林望着洒着臭汗、挤挤攘攘的女人颇为嫌弃,但又不能放任娘子不管,便一咬牙一跺脚随她一同去钻人墙。
比赛正在精彩处,只见两只背阔翅长的雌虫在罐中卷动长须、不停位移以便攻击,其中一只淡虫露出破绽,俄见另一只黑头虫跃起,张尾伸须,直直咬着敌方的脖颈,撕打得昏天黑地;两位虫主更是紧张得瞪眼张口,脸色激红。缠斗了几十个回合后,只见黑头雌虫用尖齿撕下淡色虫的一条腿脚,又刁着触须把对手甩出斗盆。人群中爆发一阵激烈的喝彩,对面的元凭熤叫得尤其响。淡虫主人垂头丧气,嘟嘟嚷嚷地挤开人群走了出去,赢了的那个得意洋洋,把“爱将”迎回金笼,趾高气昂地离开,她手里高歌的黑头雌虫也抖擞翅膀,卖弄请赏。
“麦垛”顿时塌陷了下去,看客饱观一场鏖战,心满意足地赶去围起下一个“麦垛”。
“虫老板,我要下一个斗!你这儿有现成的蛐蛐吗?”
“娘子来咯~旁边笼子里的都是俺家的,娘子挑就是,只是不知道娘子要跟谁斗?”
“跟我。”元凭熤不知什么时候看向这边,眼里猎猎燃着火,目光似两支飞掣而至的火箭。
虫娘颇诧异,瞅着那位年轻的小娘子已经开始挑选蟋蟀了,并无异议的样子,便点了点头。
两人各挑好了自己雌虫,辛惊雨的那只:翅长翼厚、尾须整齐,乃是一只赤胸墨蛉蟋;元凭熤的那只:斗丝细直、方眼金牙,是一只垂青一线飞蛛。两人各踞陶罐一边,聚精会神地看着蟋蟀们缠斗。
只见那只墨蛉蟋率先发起攻势,瞅准机会扑上去撕咬对手的触须被侥幸逃脱,两只盘旋半晌电光火石间复又纠缠到一起,赤蟋压在青蟋身上,尖牙堪堪逼近敌虫头部。
辛惊雨忍不住偷瞥元凭熤一眼,见他目光专注,面色平静,毫无败色。
谁料蛐蛐场瞬息万变,一线飞蛛抓住了一线生机,借势反转反把赤蟋翻了个底朝天,赤蟋反应敏捷,未给对手可乘之机,两虫拉开距离继续周旋。忽地墨蟋暴露了个破绽,青蟋瞅准时机猛扑上去撕扯敌虫的后腿,两虫僵持不下。
见战得精彩,那些走远的看客又挤了上来,见斗蛐蛐里一方是个男子,更群情激动,给青蟋呐喊助威,不乏口哨调戏之语。燕林担心地看着辛惊雨越来越凝重的面色,心说娘子绝不能输!他忽想起在府上和惊雨玩斗蟋蟀时她特别嘱咐过,养这玩意儿千万不能沾酒醋油盐香这些异味儿,否则这蟋蟀也就废了。
他计上心头,混入人群中挪腾到元凭熤后面,摘下颈子上的白兰花从后悄悄靠近陶罐,白兰花馥郁的芬芳迅速弥散在陶罐四周。
元凭熤太过投入,猛然发现有什么不对,可惜为时已晚,只见青蟋已咬去墨蟋一条后腿,紧接着被这突如其来的香熏得迷迷登登,晕头转向;反倒是墨蟋因受刚受伤、正痛得精神,一鼓作气把青蟋掀翻,重重地在对手头上咬了一口。裁判等许久不见青蟋反击,便判决赤胸墨蛉蟋胜出。
元凭熤怒发冲冠,转身向燕林吼道:“你这是耍诈!这不公平!你用香迷昏了我的虫!”
燕林早已把那只白兰花藏入袖子中,眨巴着眼,显示自己毫不知情。心说就你小子听过女国评书?兵还不厌诈呢!
元凭熤气得急打转转儿,辛惊雨拿了压她赢的银子分红,付了自己这只蛐蛐钱,连同笼子一起交由燕林拎着。
墨清赶忙掏钱把那只被香晕不能再斗的蛐蛐买下,盘算着随便路上找个地方丢掉。
辛惊雨昂首挺胸,意欲离开,只听身后传来少年冷冷的声音:
“再战。”
「1」语出列御寇《列子·天瑞》:天下无全功,圣人无全能,万物无全用。
作者想说:
袁公子:和貂老师没交往、没故事,一直很尊重貂老师,一切绯闻属后世编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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