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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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将军将杯中水饮尽,把药丸彻底咽了下去,一抬眸,发现赵杀还站着不动,人微微蹙起眉梢。那张脸五官有多明艳旖旎,神色就有多风霜肃杀。

可在没有人知道的夜里,自己抱过那腰身,仔细看过他脸庞,从今往后,再不会有了。

赵杀认认真真地看了许久,总算开了口:“你、你……”

司徒靖明眯着双眸,冷笑道:“赵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赵杀胡乱拱了拱手:“就此别过。”

他想说的有千言万语,说出口的,仅仅是这一句。就此别过,就在这里与你告别了。

把该说的说罢,赵判官就追着许青涵去了。

第二十一章

回到小院,许青涵那副大补汤新鲜热辣地出了炉。两人各尽一碗,再三厮磨,然后才捆好医书,装好药瓶药贴,从药圃里挖出长成的药材,遣人雇好板车,并肩坐在敞篷驴车上,风风光光地回王府去了。

一到赵王府,许大夫自去为赵静望闻问切不提。赵王爷留下来,领着十余名王府护院,将满车行李小心翼翼地送入许大夫的旧宅。

他守在陇边亲自监工,忙活了半天,直到这厢事毕,才把人派去修缮院墙坍塌之处。

等众人散了,赵王爷扶着腰在院中转了转,看到药圃青青,瓶瓶罐罐未曾折损,不由得老怀大慰,慢悠悠踱出院门。

王府里草木葱郁,当中立着一棵参天老树,远处还有人紧锣密鼓地搬砖砌墙,把墙上大洞一点点补齐。

赵王爷看在眼里,心中不知作何滋味。他往前走了几步,到了树下,骤然发现地上留有几处足印,树杈上还挂着黑色碎布,仿佛昨夜同许大夫交颈之时,有人恍恍然梦中来过后院,昏昏然穿花而行,茫茫然候了许久。

赵杀看清之后,人如受雷殛,身形晃了晃,旋而铁青着脸,负着手,转身快步疾行,只想离开此处。

偏偏刚走出几步,还有人要拦着他,一名短褂小厮,双手捧着一封家书,拦在道路当中,恭恭敬敬道:“王爷,寻香楼给阮公子送了信,小的不知如何处置。”

赵王爷定了定神,把信接在手里,掏出一钱碎银,遣小厮回去打赏,自己揣了信往阮情院落里走去。

他如今全无风花雪月的心思,站在阿情门前敲了敲门,轻唤了几声,想送了信便走。

未想阮情亦一改昔日磨人模样,赵杀连敲几下,门板才打开一条缝,只颤巍巍伸出两根手指。

那指甲鲜润剔透,仿佛薄薄染了一层丹蔻,却并非过去柔若无骨的模样,兼具了自家弟弟之秀美,青涵之白皙,同司徒靖明之修长。

赵杀愣了一愣,才将捂得温热的信笺,递到那人双指之间。

阮情夹住了信,那手指就忙不迭地缩了回去。赵杀看得连伤心都顾不得了,结巴问道:“阿情,你这些日子……还好吧?”

门内人久久不置一声。

赵杀这才想起多日未见阿情,心中委实挂念担心得很,试探着伸手推门。

门被他推得张开一线,他从门缝中隐隐绰绰望见一个红衣人的影子,一惊之下,失声道:“阿情,你……好像长高了一些?”

话音刚落,门板就被严丝合缝地重重关上,又是一声闷响,从门里落下闩。

赵王爷还未回过神来,守在门口望穿秋水,隔了许久,屋里才传来含糊不清的哭声。

赵杀听得心都要化了,莫名红着眼眶,柔声哄道:“阿情、阿情别哭……信上写了何事,有人欺负你不成?”

但他好话说尽,足足守了两个时辰,阮情始终房门紧锁。

等到后来,赵王爷抬手看看,见手背上当真不见桃花印,以为今时今日还不是见阿情的时候,一步三回头地走了,阮情仍在屋中默默垂着泪。

原本在寻香楼中,老鸨时常送些灵药,即便他年纪稍大几岁,仍像是翩翩少年。如今不曾服药,身形日日猛长,揽镜自照,鼻挺眉深。

这几日眼看着要比赵王爷高了,还被王爷撞了个正着,纵然想溜回寻香楼,偷吃几幅驻颜的灵药,也是晚了。

他一面哽咽,一面拭泪,人被晚风一吹,忽然醒悟过来,那封信王爷并未拆看,只怕不是王爷的本意;倒是自己迟迟不让王爷入门,怕是凉了赵王爷的心。

阮情思来想去,终于打定主意,要趁着月色朦胧之际,好好登门,向王爷乞罪。

他曾在他们最恩爱的时候,附在赵杀耳边问过,想要往后每一日,都和那日一样。

王爷答应过他的。

赵王爷此时正一个人守在外间,隔着一道屏风,遥遥看着许青涵灌药施针。

直忙到日暮时分,赵静咳嗽声方渐渐止了,蜷在榻上不辨生死。

赵杀忙长身而起,将将要跨过屏风时,又怕自己忙中添乱,急急止步,双手交握着在屏风后连踱了五六圈。

好在赵杀焦头烂额地守了一阵,许大夫便把银针一一插回针囊,端着铜盆血帕走出来,朝他微微颔首,算是行了一个礼。

赵杀替他接过铜盆,偏偏双手哆嗦得厉害,脑袋也不甚灵光,捧着盆走出几步就溅出不少水花。

许青涵在一旁静静看见了,于是从怀里拿出一方干干净净的素色方帕,替他擦了擦虚汗,然后把水盆又接了过来。

两人出了小院,把手上重物交予小厮,一前一后走到花荫深处,许大夫这才道:“王爷,许某已经替……替静公子吊住了命,这十来日身体都是无妨的。”

赵杀听得连连点头,眼中一片感激之色。

他意中人原本就是一副慈悲心肠,无论亲疏贵贱,都是尽心尽力,方才在屋里,更是使出十成功力,连站了数个时辰,不曾稍事休息。

然而许青涵语气一转,低声苦笑道:“只是静公子的病,非但药石罔治,也并非苗疆蛊毒。我这些日子考究了不少医书,今日又循着蛇蛊、金蚕蛊、癫蛊的症状一一看过,不像是寻常蛊毒,倒像是言蛊。”

赵杀行事正大光明,莫说言蛊,便是蛇蛊都未曾听过,喃喃自语道:“可阿静从小就得了重病,他小小年纪,哪来的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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