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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言指着墙上快指向十一点的挂钟:“指望你,都该臭完了。”

司寂老脸一红,随即望向阳台,果然看见了自己的内裤在飘。左言拿着手机看了几秒,问,你最近手头的工作忙吗?

“还好吧,”司寂想了想,“大单子基本只要小改,小单子赶一赶,几天能弄完。”至于修改不修改,多数甲方比他忙得多,反馈周期也长。

“行,下周你请两天假,跟我去趟外地,好吗?”

怎么可能不好。

下午两点,司寂去到工作室,抓住了办公室里正在玩游戏的沈洛深。见他冲进来,沈洛深第一反应就是单手抓键盘遮住脸,虽然语气还是很拽:“来了?我的大招怎么样?”

“怕个屁,我没想揍你啊。”司寂呵呵,“你他妈把手机还给我,赶紧的。”

从抽屉里拿出来,沈洛深抛给他:“给你把电充满了……这淡定得不像你啊?”

“我爽了,心情好,懒得跟你费劲。”司寂突然乐了,“我说,你的演员跟老左的演员真不是一个级别的,上次那个……徐悯言,亲了老左,被我摸了,最后还顺走几百块钱。你那个刘总不仅喝高了被揍了,还掏了个打的费。”

“徐悯言那个老骚货,”沈洛深问清楚来龙去脉后骂了一句,“但凡事不可以看表面,我打包票他回去肯定被扆宣干到生活不能自理。”

“你也认识啊?”

“怎么不认识。徐悯言在老左接手空山之前是那里卖唱的,红着呢。”沈洛深眯着眼,仿佛在回忆什么,“不过那时候我不怎么去空山,不然也有机会可以干干他。”

“别意淫了,”司寂受不了,“那刘总呢,你跟他又有什么肮脏的屁眼交易?”

“那是当然,我帮他约了英爵最红的少爷。一般人根本都难见到一面那种。”

他表情太膨胀了,司寂觉得对话简直没法进行下去。揣着手机回到自己的小格子,他开始处理工作。临近年底,单子是不少,左言那边的酒场也开始多了起来。幼儿园还好,跟教育局打交道可以交给人精刘姐;空山这边就复杂得多了。各层关系都要维持,工商局警察局各种局,手笔大的客人,还有暗里的地头蛇。即使老安那边关系够硬,但多数时候还需要左言亲自出马。

下班回家,司寂蹭到厨房里看司妈妈做饭,目不转睛,顺便询问了好几种汤的做法。“排骨莲藕汤,”司妈妈说,“没有哪个秋城人不爱喝这个,一定要文火慢炖,藕也要买那种老的,否则就给煮化了。”

“噢。”司寂挠头,在心里一一记下。“我说过让你好好学,在外面可以做给自己吃,现在后悔了吧?”香干肉丝炒好了,司妈妈关火,蹲在地上在橱柜里翻了半天,才掏出一个大砂锅。擦擦汗,她说这个给你,带走,慢慢学。

司寂张大嘴:“啥?”

“女人半途学做饭,多半是为了做给老公吃,男人也差不多,为了宠老婆。”鄙视地看着他,司妈妈已经清洗起了落满灰尘的锅,“你呢,有老公了吧?”

“老、老公?”

“想骗我?头几个月愁眉苦脸,前天一回来就老是傻笑玩手机。看,又在傻笑,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司寂有口难辩,只能对女人的直觉表示叹服。“别站着了,你晚上在家住吗,不住我把你被单抽了洗了。”

“不……”

“那我先炖点汤,你晚上带走。快出去,你站这里快把我热死了。”

语气里都是欢欣,完全没有一点舍不得的意思。

司寂站在客厅里,还是没反应过来。沙发里看新闻的老司显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昨晚上你妈给你打电话,小沈说你和男朋友在一起,她跟我嘀咕了一夜,”细看,老司黑脸上眼圈果然是青的,“……晚上几点走,是上他家?”

“嗯,得去,我内裤忘那儿了。”

老司:“……要我把自行车借给你吗?”

“……不了,谢谢您,我打的。”

第86章

这几天司寂直接在左言家住下了。本来他没想那么快,只是某天回家时,发现自己的换洗衣物都被妈妈给打了包,还嘱咐他每天下午回家一趟,带点好吃的走。

老司也发挥大厨本领,给他做了好多肉食。他撅着屁股把这些东西往左言冰箱里塞的时候一直在感叹老司夫妇的接受程度;可这也无疑让他感到安心:老司才和左言见过寥寥数面,就给了他最实在的评价。

放以前,方旭睿和谢荣可没有这种待遇。

左言白天去幼儿园,两人的中饭都在外面吃。晚上司寂想要表现一下厨艺,但偶尔会被时间更自由的左言抢先。司寂做饭的手艺很一般,硬要比较,估计和左叶在一个水平线上。但左言显然要好得多。问起来,左言答说一个人过了那么多年,总吃外面的东西会腻,久而久之就会了。甚至包括做家务,虽然不算勤快,也比司寂要有条理得多。

就这么在惭愧和惊喜里痛并快乐着,一周时间飞驰而过。

周一大早上,左言在市区给车加满油,带着司寂上了路。走之前,他和司寂各拿了一件棉衣,之后从阳台储物柜里翻出一个吉他盒放到车上,还带上了那张老照片。司寂这几天也好奇到底要去哪儿,但一直忍住没问,直到看见左言准备的这些东西,才陡然开了窍。

据说,在回到秋城之前,他和母亲一直生活在北方。

车果然一路向北。

十多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了一个名为高城的小城。这里和秋城截然不同,没有细腻古朴的风光,没有无垠奔腾的长江。黄河从这里穿过,以重工业为主,整个城市都被笼罩在灰黄色的空气里。

天已快黑了,车上,左言嘱咐他穿好棉袄,自己却还是套着大衣下了车。司寂好奇地打量着街景:粗犷的建筑,凌乱的车流,小贩们用听不懂的语言叫卖;因为刚下过雪,清洁工仍兢兢业业推着装满积雪的绿皮垃圾车来回奔忙。

抓住他的手,左言呼出一口白雾:“冷吗?”

是有些冷,但司寂还是摇头:“还行……先去宾馆,然后再吃饭?”

左言说好,情绪看起来有些低落。把车停好,两人重新回到街上,司寂看中路边的鸡柳,那个车上贴着傻笑的王宝宝;他走过去,用普通话说要一大份。脸上有树皮般深刻皱纹的小贩应该是听懂了,打开油锅,将裹着细面的鸡柳扔下了锅。

浓重的油烟味让司寂多了一点踏实感,似乎左言也是。他将司寂拉到上风口,像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一般,凝视着路过的每一个人。这边比秋城至少低十度,有些怕冷的行人已经裹上羽绒服,看了一会儿,左言把下巴搁在司寂肩头,说:“我妈当时很慌。她也不知道要去哪儿,随便买了一张车票,然后转了好几趟汽车,就到了这里。”

头几天还好。但逐渐的,让人窒息的陌生感笼罩了他。他知道妈妈比他更无助。他可以发脾气,靠睡眠来麻痹自己;她却连表现出一点彷徨都是罪。“这里的人口音很重,我一开始听不懂,听懂了也学不会。我跟她说,我们再换个地方吧,我讨厌这里。”

然而母亲已经丧失了再奔徙一次的勇气。她在一家私立幼儿园里当老师,每天哄一群孩子吃饭入睡;很快她找了一所普通高中让左言寄读,左言不情不愿去上课的第一天,她头一次露出笑脸,仿佛已经成功让自己相信日子会从此好起来。

小贩说了一句什么。左言掏出钱包付钱,将渗油的纸袋递到司寂手中。司寂说你吃吗?不等左言回答就戳了一根蘸满番茄酱的塞到他嘴里。左言嚼着嚼着笑起来,说第一次回秋城,我去原来住的小区那边走,看见路边一家卖牛肉煎饼的。

“嗯,咱家的牛肉饼特别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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