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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背着手,“也不奇怪,冬日食少,野兽饿极之时,确会攻击人类,所以独自一人,又在天黑之际,不能接近山林。”

“大人英明。”老仵作弯身拍马屁,“若治下都能听您劝诫,必不会有如此多人枉死。”

“也是得兴高才,一双慧眼识遍所有尸体表征,本县有了你,才得以没有冤魂啊。”县令大概心里高兴,也顺着话音捧人。

两人你来我往好一番吹捧。

卢栎实在看不下去,“两位真是情深义重啊……可惜证据不会说谎,我离这么远,都能看出这是一起他杀命案,您二位三言两语就定了虎咬致死,不怕死者亡魂夜里去找你们吗!”

他话意犀利,声音洪亮,县令虽说没有当场变脸,但唇角下撇,明显不高兴,现场气氛凝重起来。

老仵作心下一惊,目光淬了毒似的瞪向卢栎,“哪里来的黄口小儿,张嘴就敢说话!这明明是虎咬致死,如何是他杀!”伤处多有齿痕,锋利至极,大小不似人类,这山中有虎谁都知道,怎么可能不是虎咬!

他做仵作多年,伤口是人为还是野兽咬噬还是看的出的,他对自己判断非常有信心,骂一个小辈丝毫无压力。

哪知骂完正准备等人下跪认错呢,就觉得后背发凉,一回头,就对上一人目光。这人身材高大,眸中杀意很盛,好像对他的性命非常感兴趣。见他回头,这人还缓缓伸手,有意无意地摸了摸脖颈……这是在威胁他!

他自认年纪大见识多,这可样强烈嗜血杀意却是第一次经历,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可这人威胁他后,悄无声响的站到了黄口少年身边,他们是一伙的!

再仔细看,他发现这人虽然身材高大长的特别壮,但身上衣服料子并不怎么样……他重新挺直了身板,瞪着卢栎。

“你只看到死者肚腑咬痕,就断定死者为虎咬致死,”卢栎冷笑,细瘦手指指向尸体,“你看到他脏器并肋骨上的伤痕了么?未被啃咬完全的部位,隐有平滑伤口,上宽下窄,分别是利器所伤!”

老仵作眼神微闪。大冬天的,一大早被拽来看恶心尸体,没准愿意干。本就是荒野死尸,严不严格也没人在意,虎咬伤人也不新鲜,所以他草草看过就给了结论。

他的确没看到卢栎所说表征,但他看过尸体,如果表征很明显,他不可能看不到,所以这些痕迹一定很轻微,轻微的东西本就模棱两可,说它是就是说它不是就不是。

他不可能在这里被个毛孩子压制。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语态高傲,“此乃官府办案,无关蠢人还是走远些好,验尸可不是过家家,随便一个阿猫阿狗看两页书就能懂的。”

卢栎看了眼沈万沙。

沈万沙兴奋地跳出来,指着老仵作的鼻子就骂,“放肆!你这老货可知道他是谁,就敢这样说话!”

老仵作很镇定,“不管是谁,都不能影响老夫办案!”

“老子呸你一脸!”沈万沙背着手扬着下巴,“这位可是平王未婚妻!平王知道么?带几十万大军进京皇上都不管的,你说能不能管你这芝麻大小县的小小验尸之事?我告诉你,这位可是王爷的心头肉,你要惹得他不高兴,别说你,你一家人的狗头,便是这山阳县,恐怕也得带着陪葬!”

第23章 身份

平王未婚妻?王爷的心头肉?

卢栎眼角直抽,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是男的,就算有婚约也是未婚夫!心头肉又是什么鬼,他连平王都没见过!

卢栎清咳两声,朝沈万沙使眼色:吹过了啊,低调,低调点。

沈万沙挤眉毛:怕什么!反正平王又不知道,不把你吹成红颜祸水怎么吓趴这群人!

卢栎抚额。尴尬侧首时看到了赵杼的脸,赵杼表情很……怎么说呢,很复杂,好像很难理解似的……

卢栎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扬起下巴:看什么看!老子就是平王订了婚的男人!不过就是男人和男人,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赵杼:……噗。

原来他这未婚妻这么崇拜他,这么迫不及待的嫁给他,还幻想成为他的心头肉!这副心里承认脸上不承认的样子也是有够特别。

卢栎避着人悄悄冲赵杼扬了扬拳头:噗个p!再笑揍你哦!

赵杼别开脸,担心自己不能保持王爷风度,笑成傻子。这孩子太可乐了!

如果小家伙一直对自己这么爱慕,再稍稍改一改不检点的毛病……他可以考虑将脑子里的调教方案调整的温柔一点。

之后他看了看睁眼说瞎话的沈万沙。

沈万沙后背一凉,回头见赵杼在看他,目光仍然冷,杀气……好像并不多?他咧开嘴,冲赵杼笑了笑,略带讨好。

赵杼只睨了沈万沙一眼,视线就转向现场他人,沈万沙松了口气,不知怎么的,这位赵大哥给他压力特别大……

听完沈万沙的话,老仵作直接愣住了,平王?平王未婚妻?那么遥远的人,与他有什么关系?

县令听完脑子里立刻转开了,身在官场,没什么后台,想要一帆风顺,怎么小心也不为过。平王大名简直如雷贯耳,他如何不知!但他所处阶层太低,从未与这等高贵人物接触过,面前少年是不是与平王有关,他一点也不能确定。

世间行骗之人骗术高超,什么招数都有,如果他认错了人,实在丢脸,自家门口以后都不好混;如果他不信少年言语,而这人又的确是平王未婚妻,那他后半生,别说仕途了,能不能保住命都不一定。

必须谨慎。

县令挺着腰,神态稳重,官威十足,“少年,话不可乱讲,任何事,都要讲凭证的。”

沈万沙冷冷一哼,“好叫你们知晓,这位少爷,姓卢名栎,现居灌县城东四方巷刘家,隔壁就住着县里捕头张勇。卢栎与平王确有婚约,四邻皆可为证!”

县令听到张勇的名字,立刻精神一震,日前他曾与灌县调捕快帮衬,来的人里好像就有张勇这个名字!若是如此……若是如此,他只消问过张勇,便可知真假!

和尚来报案时,他就派人下山去衙里传人,想来不多久张勇就能到。

眼下,他只要稳住局势就好。

县令心里转了好几圈,才缓缓开口,“此地发生命案,本官心系真相,只盼予冤魂告慰,它事皆可退让。你们身份如何,本官皆不在意,只是听这位小兄弟之言,仿佛懂验尸之事?”

卢栎微微颌首,“很懂。”

老仵作听到县令说话时脸色就变了,他不傻,立刻明白了县令意思,可让他退后一步实在不甘,听到卢栎的话更觉噎的慌,忍不住冷笑,“好大的口气!”

县令没生气,“本官姓黄,乃是此地父母,这位是本官治下仵作,姓王名得兴,性子有些直,但手上本事亦是不俗,小兄弟不要见怪。”

“黄大人客气,唤我名姓即可。”卢栎拱手为礼,“如今尸体在此,客套话就免了,黄大人若不介意,在下欲看一看此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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