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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栎有些不明白,这信签有什么不同么?

赵杼与他坐的很近,见他不解,便侧头与他低声解释:“金黄皮子信签,可能与皇室有关。”

所以苗红笑与皇室之人有来往吗?卢栎眼睛睁的溜圆,满脸都是震惊。

“我与阿笑分别之际,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一般日子到来之前,我们都会通些信件,可我写了信,石沉大海般没有回音,阿笑的信,我更是一封也没收到。”

张氏继续说话,面上表情更加悲戚,“我心中担忧,有不好预感,按捺不住,提前到了那个地方,可等了足足十日,阿笑也没来。”

“阿笑是个极诚信的人,但凡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她一直不出现,我便知道,她大约出事了。”

张氏声音有些哽咽,“阿笑爱玩游戏,各种游戏,我们亦曾有过约定,若意外之下不能赴约,一定要留信给对方……我循着那些游戏方法,找到了一封信,是阿笑留给我的。”

“信中嘱咐,若我看到那封信,一定是她恶事缠身,不能前来,让我不要慌,不要怕,最重要的,一定不能动!她说她惹了大麻烦,她可以处理,就是很费事,而且保护不了身边人,只能暂时远离。我与她之前见过面,所以我可能会有危险,让我死死守住此事,千万不能开口,与任何人都不能讲……”

第278章 家徵

苗红笑这封信语焉不详,可能知道张氏担心,略略说了些现况,更多险境,却是只字未提。信中一再叮嘱张氏,不可慌张,不可暴露曾与她见过的事实,否则自身性命会受到威胁。

这些话措词十分严重,说若张氏因此出事,她一辈子原谅不了自己;若她因张氏不密而亡,她必死不瞑目。

“阿笑知道,以我的脾气,若知道她有事,不可能放任不管,她吓唬我会丧命没有用,便用自己安危相胁……”张氏幽凉一叹,“我不敢拿她性命开玩笑,便将信收了起来,打扫自己痕迹,同谁都没有说。”

“谁知一晃十几年过去,阿笑还没回来。”

“我恍惚失望,觉得她在骗我,又希望她没有骗我,或许哪一天,我坐车出门上香的时候,就能看到她穿穿男式长衫,折了花枝顽皮对我笑的身影……”

这件事对张氏来说很痛苦,挚友从身边离开,生死未卜,音信全无,她的心态也从当时的无奈顺从,变成挣扎愧疚。如果她不听苗红笑的话,看到那封信立刻求援,会不会结果好很多?会不会事情并不像苗红笑说的那么严重,只要有人帮助,她就能度过难关?

她们就不必分离这么久,卢栎也不必过的那么艰苦……

“连兰馨来信问我阿笑的事,我都没说,今日若非你找上来,若非时间真的已经过去很久,我怕还是要犹豫。”

张氏双眸微阖,静了一静,才转头看向卢栎,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一遍:“阿笑好狠的心,竟然让你住到那么偏僻的地方,找不认识的人来带你,我与兰馨这样的姐妹,在她心中竟不值得托付么!”

她话虽说的厉,但眉眼神情里流露出来的全是不甘幽怨,她应该是很想为苗红笑做些什么,可偏偏什么也没做到。

卢栎微微一笑,“晚辈现在不是也很好?娘亲应是怕连累了您。”

“大家姐妹,有什么可连累的。”张氏仍然很介意,“再者说,上京还有瞿家,我们这些人,难道连一个稚嫩小童都护不住?”

“张姨……”卢栎声音放轻,像在撒娇,“您别生气,您看我都平平安安走到您面前了,现在真是什么事都不怕了呢。”

张氏看看卢栎,再看看他身后侧的平王赵杼,墨脱王子赫连羽,沈家少爷,眉目略缓和,浅浅嗯了一声。

“那这封信……能让我看看么?”卢栎眼梢微垂,“我娘未留只字片语与我呢。”

张氏突然浑身一震,帕子捂眼,似有哽咽,“这信……被我弄丢了。”她声音颤抖,带着浓浓歉意。

“丢了?”卢栎很是震惊,他这坏运气,也是没谁了。

张氏整个人浸在悲戚情绪里,一时说不出话,她身边一直站的贴身妈妈给她递了杯茶,“夫人?”

她摆摆手不要,同时示意那妈妈说话。

那妈妈便上前一步,冲卢栎几人福了福身,“老奴姓杜,是夫人陪房,一直以来都在夫人身边,从未离开,当年夫人与苗夫人见面时,老奴也在身边伺候。夫人与苗夫人感情很深,苗夫人失踪,夫人就把信带在身边,半是念想,半是忧心这信成为苗夫人最后遗物。”

“因信签不大,方便携带,夫人走到哪都带着,十四年前往京外汤南庄避暑时,也不曾放下。谁知那年汤南庄遭了恶匪……夫人丢了几箱子东西,那封信,也在这些箱子里。”

汤南庄三个字似乎是勾起了什么不好回忆,张氏再也忍不住,突兀的站起来,颇为尴尬的道了声恼,匆匆走向隔了屏风偏厅。

厅内顿时安静下来,卢栎眉眼微锁,很有些不解,张氏……应该不是这么冲动的人。方才一番面见时间虽不长,但他能看的出来,张氏是个气韵闲淡,眼明心亮,聪慧大气的侯夫人。

“夫人平常不这样,今日心绪起伏剧烈方才如此,几位千万别介意。”杜妈妈深深一福,不敢冷落了客人,小心翼翼替主人赔不是,便是再担心,也只敢朝屏风后看看,并不敢放下客人追去。

正厅气氛颇有些低迷,沈万沙却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了杜妈妈一声,“十四年前汤南庄……可是流寇洗劫一事?”

杜妈妈深深垂头,“正是。”

“那就难怪了……”沈万沙目光掠过屏风,也重重叹息了一声。

看起来这里面有事……卢栎问沈万沙,“十四年前汤南庄发生了什么事?”

“我只听家中长辈提起过,说当时挺惨的,具体内情却是不知道,”沈万沙看向赵杼,“王爷知道么?”

赵杼桌子底下握住卢栎的手,“非是山匪,亦非流寇,是边关危急,辽人趁虚而入,分了支千人部队,顺着大同,真定杀了过来。汤南庄在上京以北,紧挨着真定府。”

“辽人?”卢栎眼睛睁的大大,所以是战争了?

赵杼颌首,“辽人来的都是骑兵,暗夜偷袭抢掠,我方未来的及反应之前,吃了很大的亏。当时的武安侯带着夫人家人,正在汤南庄别院避暑,很是经历了些危险。”

所以会丢东西真不是故意,而且提起就怕也很正常……

卢栎看了眼屏风,深深叹息,还真是运气太差。

杜妈妈大概担心卢栎不信,咬咬牙,将当时的情况补充了下,“那时别院一下子就乱了,别院虽是侯爷的,但侯爷一年难得去一次,对下人管束力没那么强,遇到险事,别院下人丢下主子就跑了,侯爷与夫人身边除了从上京带走的几十护卫,就是些忠仆。”

“当时连命都要担心,哪里还顾得了旁的东西?对方的包围圈一点点缩小,夫人再想,也不好让别人拼出一条命,帮她把衣裳箱子找回来。身边人一个个减少,到最后吃的都没了,总不能大家都等死,夫人便把护卫集中起来,交于侯爷,让侯爷带着儿子奋力撕开一条口子冲出去找援兵,她则充当诱饵,引开敌人……”

“虽然最后援兵来的也算及时,一家主子都没出事,但那几天,夫人受了很多苦,援兵来后疯了似的找衣裳箱子,可怎么也找不到,夫人为此大病几场,哀哀叹息……”

杜妈妈表达的很清楚。那信真丢了,张氏为此非常愧疚,汤南庄的记忆对张氏来说几乎是人生中最黑暗的东西,她尝尽辛苦,丢了很多东西,但真的不怪她。

请卢栎一定相信,她家主母真的是好人,万没有故意隐藏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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