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2 / 2)

加入书签

这家茶馆卖的是便宜的大碗茶,来的都是普通老百姓,没几个人现在还有闲钱经常去剧院看戏,所以也没人认识他们。

“嘘,等下问老板就行了,你们几个声音小点,还要听戏呢!” 有人不满地说。

台上演到了两人的对手戏,王宝钏在寒窑苦等薛平贵十年,他不仅把妻子忘了,回来后还要假装别的男子来调-戏妻子,试探妻子的贞洁。

两人站在舞台中央,你来我往,长长的一段都是念白,却能够吸引台下所有的注意力。

即使盛慕槐没有大的动作,单只那一声哭腔,就让人不由随着她一起心酸。

至于池世秋演绎得薛平贵,虽然可恶,却也俊朗风流,让人对他的人品不屑的同时又不由得对他的气质有些分裂的喜欢。

终于演到了盛慕槐的初选表演片段了。

薛平贵欺骗王宝钏,说她的丈夫把她卖给了自己。

盛慕槐将手举起,水袖垂于身后,唱一句哭头:“啊——狠心的强盗哇!”

那个“心”字陡然升高上去,“哇”字又千转百回,让人心刚一惊,又沉下去,替她不值与愤慨。

虽然是“指着西凉高声骂”了,可薛平贵毫无愧疚之心,还继续骗下去。往地上放了三两三的银子,要与王宝钏“少年的夫妻就过几年”。

这下总算让王宝钏的怒气值积满了,盛慕槐先指地上的银子,然后怒指薛平贵:“这锭银子我不要,与你娘做一个安家的钱。买白布,缝白衫,买白纸,糊白幡,做一个孝子的名儿在那天下传!”

骂的真过瘾,要不是这还不是叫好的时机,这底下的叫好声能把屋顶给掀翻了。

这时候茶座竟然已经满了七成,池世秋舅舅忙叫服务生快去给客人端茶,自己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

盛慕槐的绝对强项是身段。所以当她演王宝钏避走寒窑,矮身锁上窑门,将椅子抵到门前这一连串动作时,便行云流水,飘逸自然,举重若轻,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最后唱“说得明来重相见,说不明来也枉然”时,表情委屈中带着悲苦,眼中如含盈盈水光。当她手执水袖,最后一掩面,怎不令人心碎。

池世秋在和盛慕槐排练这出以前,也不知道盛慕槐竟然能把青衣也演得这么好。

好得令他随着王宝钏心碎,也因着盛慕槐心动。

当他念出“妻啊”时,他已经不是池世秋,而是心存悔意的薛平贵了。

等盛慕槐和池世秋谢幕离开,台下的掌声还不停歇。有常来的茶客大声问:“老板,这两位演员您是从哪里请来的?这唱的不输名角啊!”

老板坐到他们身边笑着说:“那个演薛平贵的是我外甥,演王宝钏的可是范玉薇范老的高足。”

茶客眼睛微微睁大。他们这些常来喝茶的都听说过老板与池家的亲戚关系,只是从来也没见过池家人来这舞台上演出,都快要忘记这一茬了。

至于范玉薇,在老人中可是家喻户晓的人物。

“您这茶馆果真藏龙卧虎。” 茶客比了个大拇指,又问,“老板,他们二位明天还来不来?要是来您得跟大家言语一声,我得把我那几个老伙计都拉来。”

池世秋舅舅说:“明天还来!”

作者有话要说:有读者小天使让我推荐一下和戏曲有关的资料,但这千头万绪的,我就每次想到什么推荐一下吧~

如果是还没有入门,想对京剧基础知识有所了解,推荐梅若蘅的书《京剧原来如此美丽》,上面有她自己画的插图示意图,详细介绍了行当,梳妆,服饰,名家,音韵等等,是挺好的科普书。

今天推荐的视频是【83年京昆纳凉晚会】,可以感受过去名家犹存的风采。

大爱宋长荣先生那段(没有扮上,也是男人,却把红娘的神态演绝了)和童芷苓孙正阳(童奶奶学四大名旦太好了)【还有十分年轻英俊的小言,嘿嘿嘿】

第71章

茶客们的热情是盛慕槐和池世秋没有想到的。才刚下台, 大家便让他们返场,声音越来越大,最后两人在大家的强烈要求下又重新登台了。

“再唱点什么吧!” 有人喊。旁边的茶客们纷纷附和。

两个人都大方, 也愿意展示,池世秋绅士地请盛慕槐先来。

盛慕槐想了想, 说:“那我给大家唱一个秦腔《五典坡》的宝钏骂平贵吧。这段我是学着玩儿的,要是唱不好大家多担待。”

想当年她学习压力大的时候经常在b站上听这段解压, 王宝钏的辱骂声可以说是天籁之音了。

她酝酿了几秒钟情绪, 忽然望向池世秋, 整个人气势大涨,那眼神让池世秋莫名觉得胳膊肘和后背有些凉意。

她开口:“王宝钏来火气发,开动言语骂军家。阳关大道你不走,五典坡和娘你闲磕牙!”

最后一句冲着薛平贵脸上唱,把习惯了京剧里温柔王宝钏的薛平贵同学吓得倒退一步。

王宝钏继续发动大招,上前一步唱:“此间莫与我闲磕牙,回家去和你妈闲磕牙!”

池世秋反应也很快,他以手扶额深表羞愧, 并以京剧里薛平贵的唱词作答,死不悔改地把三两三的银子放在了地平川。

盛慕槐对着观众,唱起了秦腔里的「苦音」,这是她在《五典坡》里最喜欢的一段, 因为王宝钏的回忆如此沉郁悲凉,后来的爆发才会那么有力量。

“军爷讲话真见浅,你把我宝钏下眼观……”

她将水袖垂落于地, 字字句句皆是泣血之声:“曾许下飘彩大街前。二月二来龙出现,王宝钏梳妆彩楼前。王孙公子有千万,绣球儿单打薛平男……”

那曾经甜蜜掺杂着辛酸的回忆,到最后都是苦楚与不堪。

盛慕槐一边唱一边走,她的身影就像有魔力一样,把观众的目光牢牢地黏在她的身上。

回忆完毕,面对着想要带走自己的陌生男子,十年的悲屈终于爆发。

王宝钏手指着薛平贵,两只脚一只跟着另一只快速向左赶,一边骂:

“ 这一锭银子莫与我,拿回去给你娘安家园…… 有朝你娘死故了,尸首埋在大路边……上写你父薛平贵,下写你娘王宝钏,过路君子念一遍,军爷把儿的孝名天下传。”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