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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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人齐声呼和,声震山野,将奉书小小的反对声淹没了。

她心头一热,想到小时候那些天天诅咒李恒的日子,一时间竟有些哽咽,说:“那好,我们就去……”

说到一半,却忽然“啊”了一声,弯下腰,皱眉捂住胸口。心里突然好闷好疼……

赵孟清急扶住她,问:“怎么了?”

奉书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缓了一会儿,才小声说:“有点难受……你、你有没有薄荷油……”

赵孟清紧皱眉头,“要薄荷油做什么?你生病了?不舒服?”

奉书摇摇头,不敢再对他说实话。自从那天刺伤脱欢、逃出元营之后,身体就一直有些反常的难受,像极了之前见到的、被瘴气袭击的元兵的症状。可是自己明明走了那条安全的路……那只猫明明死在了右边……自己明明活着出了丛林……她觉得自己只是疑心过甚,以至于生出了些幻想中的病症。

可是方才那一瞬间的窒息的感觉,真实得让她害怕。

赵孟清也已经意识到什么,紧张地说:“你是不是走了不该走的路?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

奉书坚决地摇摇头,直起身来,将疼痛忍了回去,说:“刚才跑得累了,岔气,没事。”

“要是实在累了,就在原处休息,我带人去追击,你等着。”

奉书抿出一个微笑,摇摇头,走到一个死去的元兵身边,拎起他的弓,挎在自己背上,又紧了紧腰间的匕首,说:“还愣着干什么?李恒已经跑出去几十里啦。”

赵孟清便不再说什么,只是摸出一瓶薄荷油,塞在她手里,回头命令道:“出发。”

李恒的踪迹不难寻找。眼下他唯一的任务是护送脱欢,而脱欢被安置在一辆舒适的马车里,马蹄印和车辙印就是最好的指路牌。

奉书一面用心分辨元军的踪迹,一面轻轻伸手入怀,攥紧了那枚旧的鹿角扳指。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将它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那上面似乎还带着当年李恒身上的味道。那一天,十一岁的自己和李恒只隔着不到两尺的距离,近得让她甚至能看清他衣裳上的花纹。而现在,她和李恒相隔几十里的山路,心里却觉得,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近。

一条小溪蜿蜒着若隐若现。远处平原上,金黄色的稻田在地平线上徐徐展开,清风吹过,宛如波涛滚滚。在这无比紧张的时刻,奉书忽然竟有了些心旷神怡的感觉。她觉得这才是真正的越南。此前她经常置身的丛林、地穴、毒雾、沼泽、堆满尸体的战场,只不过是这片炎热土地上很小的一部分而已。

急行军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隔着密密的丛林树叶,奉书就听到了前方隐约的喧闹,像蜂鸣,像松涛。紧接着嗖嗖几声响,蒙古人的羽箭从前方铺天盖地射了过来。一个“宋兵”腿上中箭,大叫一声。

赵孟清大声命令:“隐蔽!放箭!射他的!射回去!”

一众军士齐齐听令。奉书抓起自己刚缴获来的硬弓,搭箭便射。此前她的弓箭本事已经练得娴熟,但充其量不过是用来射猎野兽。如今,她把前方影影绰绰的元兵身影也想象成野兽,下手又准又稳,每射一箭,前面的人影就减少了一个。赵孟清余光瞥见她居然能轻松拉开蒙古的硬弓,神色又惊又喜。

射得几箭,右手大拇指便被弓弦磨得生疼。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带着现成的扳指,掏了出来,顺手戴上。李恒的大拇指比她的要粗不少,她又顺手扯下一小块衣襟,绕在手指上,那扳指便稳稳地套住了。

一波弓箭对射之后,元兵无心恋战,立刻又加速撤退。奉书远远的听到一个百夫长大声用蒙古话喊着号令:“分头撤退!分散这些越南蛮子的兵力!兀速赤向西!囊家歹带人向南!务必做出大动静!全军掩护镇南王和李将军的主力!”

他只道越南军中没人能听懂蒙古话,却不料这话隔着丛林,已经让奉书一字不差地听去了。她低低一笑,对赵孟清道:“他们要声东击西呢,别管他们的障眼法,盯紧北边大路上的车仗。”

赵孟清射出一箭,忙里偷闲地一笑:“他们要分兵向南,正好撞上兴道王的主力,阿弥陀佛。”

说话间,元军的旗帜已经遥遥可见。元军主帅重伤,主力遭到重创,行进速度缓慢,加之仓皇撤退,地势不熟,成百上千人的队伍,竟被赵孟清带领的百十人追得十分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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