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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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麟拿着步枪,几乎无所作为,鸯儿在前头开路,身形娇小动作迅速,见一个杀一个,不是喉头就是心脏,男人在身后挡兵,不是去手就是剁脚,给予敌人不立即致命的致命伤。

起初玄麟有些震撼,直到一个土色兵窜过鸯儿和男人的防线杀向玄麟为止。

「鏘!」玄麟用枪身挡下敌人的剑劈,用枪托撞击敌人额头,甩枪反手刺入敌人頷下颈,或许是落点太刚好,动脉破裂血注喷洒了半天高,溅了玄麟满脸,眼角发现一人长枪突刺靠近,侧身闪避,步枪向前下,以枪身抵制长枪近身,回旋一勾向上,挑起敌兵握柄致使长枪离手,一个刺击,刺枪穿入敌兵胸膛,那人应声吐血倒下。

玄麟心脏跳得无比剧烈。

那撞击胸肋的力道、脉搏敲打每一寸神经的绷紧,勒紧呼吸,他杀了人,打从前世以来第一次,更多更多的是,他无法想像,倘若接下来一个错误判断、一个犹豫迟疑,都可能会像这样致命。

他从来没想到会有亲身进入战场的一天,虽然之前当兵汉光演习、下基地啥的不是没玩过,生存游戏社漆弹新人赛、校际赛啥的能打的都打了,终究,演习、比赛不可能伤及性命,了不起瘀青后方还有急救兵,但真正的战场,寸步生死,血光剑影。

这就是战场,不是杀人就是被杀,他这么说服自己。

「没想到你也能打!」鸯儿突然背贴背靠在玄麟身后,玄麟诧异归诧异,却无暇多问,专注于前的态势,因为这动作如果不是讨论战略,传达资讯,就表示……背腹受敌,形式不太妙。

「能打就一起打,往北北东前进,有我们的人,黑衣服!」

说完,往标的路线衝出去,一行三人,穿越阵线,偶尔有红色衣服的士兵不分青红皂白杀过来,大抵都被男人挡住,但土衣士兵……或说是盗匪的量多的太多,不胜抵御。

第三波『杀!』声已是三刻鐘后,由北方来袭,是墨绿色的士兵,衝向土衣士兵而来,不过人数不多,就东北角这块战区而言,远不足一比一。

玄麟这路三人不知何时开始被围,许久无法前进。

「唰!」又一个刺击,玄麟已经无法计数自己究竟杀了几个人,原来夺取性命可以这么容易,甚至不被人记起,如同烟雾,散了便去,不留一丝念意。

「喀唰──!」抵御长枪横扫穿刺,玄麟趋步向前,攻击就是防御,这步移必须踩过先前刺死的尸体,玄麟没有迟疑,抑或说无法迟疑,踩上尸体由上而下敲击敌人的脑门,最后补一击刺颈。

这些原本是活生生的人,来自一个个的家庭,现在不仅被人杀死,还毫无尊严地被胡乱践踏,那情那景,在玄麟心中烙下些印,纵使现在无法意识到,玄麟也知道,有个什么戳进他的心底。

现在的鸯儿、男人和他浑身黑血,多半是他人的血,也有自己的血。歷经近乎一个时辰的械斗,左肩颈被划了一刀,可能深及锁骨,左手冰冷无力,阵阵抽疼,右腰也是一个洞,他没挡好一个突如其来的枪刺。

前方的鸯儿看的出来已被耗弱,有些乏力、喘息,开路一事迟迟未推进,压后的男人则是抢了敌人的长枪,双武齐下,能挡多少就挡多少。

这样的恶战本不该分神,一个分心都可能要命。此时此刻玄麟却忽然想到了凤凤,直觉自己可能再也无法见到凤凤,最后一面竟然是赶凤凤离开他身边,让凤凤有些负气,他好懊悔没对凤凤说明他的心意,如果这场战争能活下,他一定要对表明,凤凤是他最重要的孩子,这辈子最爱的人。然后他想到了延煌,就另外一个方面来说,他仍然无法达成延煌的愿望,还拖延煌两个心腹悍将下水,好对不起延煌,他还想对延煌说,或许喜欢上你了也说不定,三次约定什么的,就放入玄家的银库,存着,每天滋长利息。

他想到了玄家许许多多的人,他想到小梅,想把她收为妹妹,为她找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当少奶奶,不要成天为他熬夜卖命;他想到司徒,委屈他一个治国奇才跑来玄家当他的人,不过他对小竹的光源氏计画要做就要好好做下去,不要辜负孩童的纯真感情;他想到气质奇佳,却是暗杀高手的小兰、活泼可人厨艺让人惊艳的小菊、傻气却不脱线的祁杨天、沉稳医术顶尖的洛大夫、高傲不羈宛若烈马的赤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云灿,还有服侍玄家好几世代、忠心耿耿的辽远叔。

每个人都给他好多回忆,好多好多话想对他们说,只怕……再无机会了。

天色渐亮,东方远空泛起一片蓝,白顏暮起,晕染快得惊人,营火的铭红逐渐被取代成亮白,晚秋清晨寒气凛冽,却逼退不了各路人马任何一人的戾气。

「鏘!」挡下右方来人的剑,闪过左方的剑刺,他想着凤凤,身体反射地挡着敌人,想着延煌,麻木地夺取性命,四肢逐渐失去知觉,挥舞步枪、旋身躲闪,玄麟眼眶逐渐模糊,湿泪,和着血。

就当自己觉得快撑不下去时,第四波『杀!』声响起,声音比方才更近,迅雷不及掩耳,黑衣士兵渗入土色士兵群,各个剑法俐落,逐渐击退土衣士兵。

「他娘的现在才来!?」鸯儿大吼,转身拉着玄麟,衝出营去,在黎明曙光下越过重重黑衣人,直往深处衝去。

鸯儿领着他越过层层山林、蜿蜒密路,直到一个营区,营区的人大抵穿着黑衣,也有其它衣着,只是认不出是哪路人马。

营区穿杂在林间,偌大,墨绿色的帐顶形成完美的偽装,玄麟无法看出数量,少说数十帐,每帐十兵,所以可能有数百兵。

才靠近军营便有人马出来迎接,鸯儿和男人被带往一个不起眼的帐,而他则被单独引领到另外一个一模一样帐。主帐都精心偽装混入群帐间,引领人未有丝毫犹疑,可见此批人马的洗鍊程度。

进帐的最后一眼,玄麟看到男人被披上某种战袍……

「鸳儿恭候家主多时。」声音,自帐内发出,耳熟至极……

是那个孩子!!

玄麟顿时回神,果不其然!是那个在武耀旁边的孩子!

「你……」玄麟睁大了眼,目不转睛盯着眼前的少年,刚刚说是叫……鸳儿?

「鸳儿没事,请家主来这歇息,让鸳儿替家主疗伤。」鸳儿趋步上前扶住他,将他引至一座床铺。落坐后,鸳儿眼光四处飘移,似乎在看他身上的伤血。

玄麟眼前这床褥虽比不上前几天的帐褥,但绝对堪用。当玄麟坐上床一个放松,所有的力气像被抽乾似地,倦意排山倒海而来。

再度感到手脚痲冷未退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失神了一段时间。

玄麟睁眼,见鸳儿正在帮他的小腿肚上药,看样子仅仅昏神了几刻鐘。

「您醒了?」鸳儿细心地将绷带打结,完成最后一道包扎。

玄麟想起身,却被鸳儿制止。

「您伤得很重,鸳儿已为您上了麻药,不要乱动的好。」鸳儿道。

这么一说,玄麟才有感觉。的确,身上的伤应当不少,疼痛却不见踪跡。

俯视一回身子,黑渍斑斑的迷彩衣和近乎全红的单衣都被褪到一旁,身上的汗液、血污早已被细细擦净,漫着淡淡清香,身上盖的是异族动物绒裘,而下身……等,他没穿裤子!?

玄麟难掩涩赧地急于遮掩下身,这动作却被鸳儿挡下。

「鸳儿无能才会让武耀得逞,请家主让鸳儿为后头儿的伤上药。」鸳儿捧着一盒膏药,似是准备妥适。

「不,我……」玄麟拒绝。就算他已经被小梅她们看到几乎都没男性尊严了(?),让肉体年轻好几岁、精神上至少年轻一轮半的少年探查他的屁眼他还是会害羞的!

鸳儿听到玄麟婉拒,脸上尽是哀求与懺悔,不肯妥协地直盯着他。

这下玄麟无话可说了,正太和萝莉楚楚央求的表情(当然还有凤凤),简直就是角色扮演游戏里的大绝,带来的效果也是一绝──瞬杀投降,更何况鸳儿还带着自责,说是自己办事不周才害了他……

玄麟无奈地背过鸳儿,羞耻地露出臀瓣。

鸳儿很给面子,体贴地将其他不能露、不给看的部位好好以绒裘盖着,不够遮的,拉上其他暖被,仅露出那么一点点够上药的窗口。

细软的手指轻抚上玄麟的嫩皮,昨晚上的麻药早已退去,早先其他伤口的疼压过后头,所以没有特别意识,现在,那儿只要一点碰触都能让人疼得哇哇大叫。

鸳儿的动作很轻柔,玄麟不太觉得疼,反倒是有些麻痒。

「是鸳儿无能才让武耀得逞……」上完药,鸳儿替玄麟着衣,事后仍是那句话,满满的自责。

玄麟摇头,想反驳鸳儿,不过要说什么、能说什么,他也不知道。是道,听鸳儿这么说,他总算有了些眉目,恐怕是延煌派鸳儿来绊住武耀,让武耀不对他下手。

总的来说,武耀是人渣,而延煌也有不对之处,让小小年纪的鸳儿深入敌营,做肉体工作,不过……真要他当面指责延煌,他还真说不出口,延煌让鸳儿这么做,很有可能是为了他,只要武耀爽够了,就有可能不会对他下手。

玄麟将鸳儿拉入怀中,用身体包覆这瘦弱的孩子,像个慈母,一则轻抚怀中的小脑袋。这是他能想的,安抚这孩子的唯一方法,没有言语,亦无需多说。

「哥!」帐外一声呼唤,是鸯儿的声音。

「什么事?」怀中的人闻声,立马争脱,应答回头的瞬间……眼眶微湿。

「主……上召我们过去。」鸯儿瞥见玄麟的目光,有些豫犹,最终还是说出主上二字。

鸳儿向玄麟致敬,随即同鸯儿离去,留下玄麟在帐中。

主上……

延煌的身分匪浅,这事他不是没有底,只是……只是没想到会是这般称谓,对帝王的称谓。

玄麟缩起身,习惯性地摸了摸,什么也没摸着,他笨了,那玉珠他早在出发前交给了司徒保管,还交代说,若无法渡过这次劫难,要司徒帮他还给延煌。

主上……是吗?

玄麟叹口气……

他早立下了誓言,看来他终究必须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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