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倜傥风流(1 / 2)
当时谢聆春不肯发表意见,段南羽一力主张反赵……争执了几番之后,最终还是她定下了今后行动的基本思路:既然段南羽说端木兴杀武青,是因为嫉妒,那么不如釜底抽薪,让他没得嫉妒――不就是她喜欢上了武青么?这一次她离他远远地,断绝了自己喜欢上武青的可能,也就断绝了武青被杀地可能……是这样吧?
这就是她离开湖南。借着和端木兴曾经的约定返京的根本原因。
“青小美人儿,”谢聆春忽然靠近了些。呼气如兰,在她耳边悄声道:“我有个主意:不如你去拐了武青远走天涯?这大赵,横竖有端木兴在,你怕什么?”
“谢聆春你在开玩笑吧?”她靠在窗上伸手去拍他的脸,“真是喝得太多了。”
他于是挂起那常见的妖媚的笑:“可不是开玩笑?武青那人,哪里是肯和人私奔的?就是你,为了他,也是要把这家国大业扛到底的……”
从前她要逃避开家国重任,就连他将血衣卫拱手送到她手上,她也不肯借着这些去翻什么风浪;现在为了武青。她却可以废寝忘食甘犯天下大忌凡朝政大事都要参一脚……他自然知道她心里地人是谁,难道还怕他忘了那天看见她依偎在姜鸿昊怀里的情形?她说:“梦到武将军。”……
不知是不是酒地作用,青岚忽然很有倾诉的欲望,只是不知道和谢聆春说这些是否合适;可她还能有什么人可以诉说?谢聆春和她的关系很奇怪,从开始的相互利用起,就习惯了彼此的“亲密”,她可以和他同塌而眠,可以和他分享自己的秘密;虽然最近关系有些走偏。但只怕也不过是游戏而已;谢聆春是什么样的人?哪里会被这些情爱琐事绊住手脚?
谢聆春的目光正投到窗外去,凤眸潋滟,不知在想些什么……青岚叹口气,去提了一壶“紫金泉”放在两人中间,笑道:“你道我现在最怕的是什么?我最怕自己恢复了记忆……”
船离岸有些远了,湖边的那些画舫已经溶在雾雨背景里,化作点点星光,闪闪烁烁,朦朦胧胧,看去遥远而不实在。
她怕恢复记忆。她怕地其实是。记起对武青的感情。一旦记忆恢复,她还能如现在一般,远远地离开他,一心谋求“大赵权臣”的地位么?一旦记忆恢复。不知道对那恍如青梅竹马玩笑不忌的皇帝陛下。又会生出怎样的仇恨和嫌隙?更不要提现在这样利用他来达到自己“弄权”的目的。
她其实对于段南羽的话,还是存了一些疑虑:毕竟。
对于那个“熙德十九年”地悲惨一幕,段南羽也没有办法详尽描述。那时候他人在大理,对于大赵那场纷争只能说出个大概……也就是这点,让她生出无尽的希望来:无论如何,端木兴看上去也并不是会为了什么“嫉妒”就斩杀国之栋梁的人……甚至,从她以往的经验或是现在的几番试探来看,怎么也想象不出端木兴会对她深情至厮?他只是和她一样,在玩着一些暧昧,在借着这些暧昧宣示着什么,做出些假象来……他对她的感情,更像是男子之间心照不宣的友谊呢……
或许,是段南羽错了?是胡人在玩离间?是大赵有人矫诏?――她想过,如果她在熙德十九年之前,可以把所有权力抓在手中,就可以防止矫诏的出现,甚至可以自己矫诏去改变皇帝的命令……
而或者更早,如果她赶得及,可以提前到熙德十八年,改变武青被围潭州的历史,改变胡人南下地那段生灵涂炭……
青岚已经伏在桌上睡着了,手里的酒洒落在地面上,氤氲了一室的甘醇。此刻,靠在窗前假寐的谢聆春却慢慢地张开了眼睛,带着七分醉,三分痴,缓缓行至青岚面前,伸出手指,触上她细瓷一样地肌肤,一点一点地勾勒着她脸上曲线。
方才青岚说,她最怕地是恢复记忆,可记忆终归会恢复的吧?也就是说,她说地没错,她喜欢的人,是武青。一直是武青,只能是武青。他方才还劝她和武青私奔呢――是真心话,如果这样,可以让她摆脱这里的一切,摆脱宿命……有些伤感,不知道命运安排给她的,究竟是什么?她方才说了很多,他只是心不在焉地听;心思完全被她那句“如果赶得及”狠狠抓住,完全丧失了和她再“饮酒谈心”的兴致,只假作睡着,由着她自己一个人一杯一杯地喝……
她到底醉了,那样的酒量,那样玲珑的心肝儿,却在他的面前醉倒,甚至没有问一问辛锋寒为什么没有在这个船中出现……她对他还真是信任呢,超乎寻常的信任。真的想不到,这一场醉,可能是他的刻意安排?
船离开湖岸越来越远,在漫天的水雾之中,稳健而缓着。那船舱本来大开着的舷窗,也被严严实实地关住,形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让人难窥究竟――就仿佛美人湖上一个普通的私娼船,客人终于厌烦了琴酒风流,与舟中美人携手共赴巫山去了。
而那个神仙洞府一样的舟中房间里,此时却不只谢聆春和青岚两人。
血衣卫的两个巨头,辛字部首领何蕊珠,庚字部首领鲁老头赫然在座。
鲁老头拈了一根银针,正皱着他那花白的眉毛细瞧。
何蕊珠则单手贴在谢聆春的后心,运内力替他化去酒力。
“那位青大学士还真能喝。”何蕊珠终于收了手,感叹着,“不过大人也太大意,奴不是嘱咐过你,这酒里加了料的,青大学士体质偏寒应该无碍,大人就未必?喝的时候速战速决是最好,怎么不听?”
谢聆春脸色青白,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抬眸问鲁老头:“鲁首领,到底如何?”
鲁老头儿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又回身取了一把粉末来,细细撒在那银针之上,再把那银针拿到子灯上去烧……
“就是这种毒。”
谢聆春的睫毛微不可见地颤了颤,十分多余地问了一句:“确定吗?”
这话对于鲁季鲁老头儿这样的医毒大家而言,不啻一种侮辱了。谢聆春的话一出口,何蕊珠立刻讶异地投来目光,不知道他何以如此反常。
好在鲁老头儿倒也不以为忤,反认真地回答道:“还好她喝的酒够多,老夫验了十几个穴道脉络,已经可以确定了。不知现在大人能否直言相告。这位青大学士,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谢聆春把目光投向在床上绣罗被中酣睡的青岚,答非所问:“鲁首领可知,几个月前在江夏,有一个姓林的人故去了?”
“老夫知道。”鲁老头儿郑重其事地点头,他虽一向不过问血衣卫中其他部门的琐事,但姓林地那位忽然重现江湖,又忽然故去。何等大事;虽然也算得是个天大的秘密,但在血衣卫高层之中。却必然是人所共知。“你当老夫在上次见过青大学士之后,为什么一定要大人安排这个机会细细研究她的寒毒?――当年的林太尉身上的寒毒‘冰丝缠’老夫曾经亲自医治,这些症状,老夫极为熟悉。”
何蕊珠听他们这样说,细细弯弯的眉毛也蹙了起来:“大人,照鲁首领这么说,莫非青大学士和当年的林统制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之前没有听大人说起?”
“林太尉的事情,武将军藏得太好,只是最近林太尉过世,武将军才松了防范。”谢聆春简单回答了何蕊珠。又极为郑重地问鲁季老头儿:“鲁首领既然医治过这种寒毒,想必有回春妙手,不知能不能替她解了这毒去?”
鲁老头儿却只是蹙眉,又走到床边去试青岚地脉,半晌,摇摇头:“当年林太尉的毒,老夫也只能使药控制住,还要靠他自身深厚地内力维持;现在青大学士身上的毒。比林太尉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加上她这些日子劳心劳力,只怕牵引了毒素,发作得愈快。”
上次他才从外面回京,便被谢聆春拉着去见青岚,明是看她脸伤,其实是想看看青岚那“胎里带来的寒毒”到底有解无解;当时他只一眼,便给出了“极难医治”的判断,结结实实把谢聆春吓了一跳……而现在,确定了青岚的寒毒与林家代代相传的“冰丝缠”同属一脉。那么只怕……无药可解。
“可上次鲁首领不是说,只要少动心思,快乐开心些,便能够抑制毒素发展么?”
“你看青大学士像是少动心思的样子?”鲁老头儿翻了翻白眼。
……
贡院那边已经传来消息。一切均在掌握之中。
谢聆春放下心来。下令让船只今夜就在美人湖上“随波逐流”,只充作寻芳客巫山不识来时路。一夜贪欢了。
翻身上床,谢聆春躺在青岚身边,一如当初他们在西去的路上。估计明早青岚醒来的时候,一定会深悔自己酒后疏于防范吧?不过他也是“喝多了”的一个不是吗?“重温鸳梦”似乎是很自然地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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