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夜放花千树(1 / 2)
出了这档子事儿,酒席自然进行不下去。
段庆峰很是恼火,把儿子叫进书房,刚才顾忌妻子和岳家的面子,不便发作。如今书房就他父子二人,便将隐忍的怒火全都发了出来,一巴掌就扇到儿子脸上,喝道:“鬼迷心窍!谁给你的胆子?”
段明廷被打得一个趔趄,仍倔强说:“我要与王表妹成亲。”
“放屁!婚姻之事岂可儿戏?你想和谁成亲便和谁成亲?你忘了你有婚约了?”
“我不会与炼红裳成亲的。”段明廷默默将脸扭向一边,“我不喜欢她。”
“不喜欢她?”段庆峰冷笑道,“是谁得知能和她成亲后兴奋得三天三夜睡不着的?是谁年年搜罗各种新鲜精巧玩意儿,专等上山时送她的?是谁见她对自己笑一下,就乐得跟傻子似的,连脑子都丢了?”
“父亲!”段明廷低下头,眼眶中隐隐泛红,“别说了,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我和王表妹已……,娘也盼着我能和外公家结亲。”
他顿了顿又说道,“我最近常常想父亲说的话,虽说段家近年来声名鹊起,但江湖上腥风血雨从未停止过,又能过几天安稳日子?父亲一直有意走仕途,也是从长远打算,让段家脱离这种日子,平平安安生活。”
“因父亲是灵隐山的人,无法放开手脚,但我不是,我与外家结亲,可以借助外家谋个一官半职,再积功而上,假日时日,定能将段家发扬光大。”
段庆峰叹气道,“虽说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但你这些都是借口!知子莫若父,你自毁声誉,为的是保全炼红裳的脸面吧!”
“父亲,不是的……”
“不用再说,你当我没长眼睛吗?和炼红裳一起来的那个男子,恐怕不是一般的关系!”段庆峰恨恨道,“你倒是一往情深,宁可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泼!可他们,真当我段家是好欺负的吗?”
段明廷见父亲眼露凶光,慌忙道:“父亲,不是的,此事与裳儿没有关系,是我毁约,是……”
“闭嘴!”段庆峰喝道,他慢慢坐下来,冷静了一下道,“明廷,我知道你的心思,如今事已至此,必须给你外家一个交代。和王家结亲也好,我让你娘去提亲,唉,你爹娘免不了好一顿赔罪。不过你若娶了你表妹,可要好好待她,那炼红裳可不能再想着了,不然这不是结亲,倒成结仇了!”
段明廷心刺痛了一下,低头答应了。
段庆峰揉揉眉心,叹道:“灵隐山那头我去解释吧,好在师父不在了,李仲阳是我师侄,总不好明目张胆地责骂我!你下去吧,跪在院子里,没我的准许,不准起身!”
段明廷磕了头,低着头,耷拉着双肩,微微驼着背,起身去了。
段庆峰看着儿子落寞的背影,心中的怒火如泼天浪涛,暗恨道,你瞧不起我也就罢了,如今连我儿子也因你受苦,绝世武功你要,掌门之位你要,情爱你也要,青冥,如此贪心,休怪我算计你!
他桀桀笑起来,你以为你改头换面就能瞒过天下人吗?早晚,也要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红裳没想到段明廷以如此的方式一力把事情承担下来,愧疚、感动之余,很是不安,这事不能让他承受不白之冤,自己种的因,果还是要自己去吃。
她来到书房外,看到段明廷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心中莫名一酸,“明廷,此事明明是我的错,不该你来承受,我去和段师叔澄清。”
段明廷忙说,“裳儿不要胡闹,是我毁约,你去只会添乱!”
“是我……”红裳声音发涩,喉咙似乎有什么东西堵着很不舒服,不再说话,直接向书房走去。
“裳儿!”段明廷一把拉住她,“你若念及咱们打小儿的情分,就听我的!”
“都住嘴!”芜烟冷冷的声音从后传来,他缓缓走进来,“拉拉扯扯做什么?此事谁也不欠谁的。”
“柳公子!”段庆峰从书房走出来,“犬子无状,让你看笑话了!”
芜烟哼了一声,面无表情说道:“段家的笑话我没空看,段庄主也不必如此惺惺作态。”
段家父子听到这话,脸色俱是难看。段庆峰嘿嘿笑道,“柳公子,我罚我家小子,倒惹了您的不快了?”
“你的儿子,你爱怎么罚怎么罚,我管不着!”芜烟看了一眼红裳,“段庄主好算计,明明心里欢喜的很,却罚自家儿子给他人看,谋得是什么?”
段庆峰的脸一下挂不住了,“柳公子慎言!”
芜烟冷笑道:“段庄主怕是一早就不喜这桩婚事吧,碍于师命不得不从,却早早想着怎么摆脱这桩婚事。不然的话,缘何红裳一下山,就诱导她去笠泽水寨?”
“如何叫诱导?那不是她自己要去的吗?……而且,笠泽水寨有偷盗我家的嫌疑!”
“哈!”芜烟失声笑道,“据我所知,笠泽水寨把持一方水域,虽说势力不如段家,但段家想要拿下他们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们又因拒绝朝廷诏安,早就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而你……”
芜烟抬起下巴看着段庆峰,目含轻蔑,“你不是一直想脱离江湖走官府的路子吗?不拿出功劳来,怎么让上面的人注意到你?红裳一直对段明廷信任有加,刚刚下山又什么事情都不懂,自然是段明廷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性子急躁冲动,自恃功夫好,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借着追查天图被盗之事,你只待红裳与水寨两败俱伤,再出手平了水寨,替朝廷去了这颗眼中钉,既能飞黄腾达,又能省了这桩婚事,两全其美!段庄主,只是你没料到,朝廷竟然也同时悄悄派兵围剿水寨,更没想到,水寨的人竟是我们的旧识!轻轻巧巧就把你布的局破了!”
不知是被芜烟点破了心思,还是被芜烟的胡言乱语气的,段庆峰脸好似蒙上一层锅底黑,脸颊的肉一抖一抖的。
而段明廷虽然舍不得责怪红裳,却对柳芜烟恨意丛生,见他如此明目张胆污蔑自家,早就按捺不住,噌地跳起来,劈掌向芜烟攻去,“胡说八道!真当我段家是面团捏的吗?”
红裳跃身格开他,轻声说,“明廷,我说过,我不会让人伤了他!”
段明廷收了手,看着红裳,“裳儿,你信他,不信我?”那副呆呆又心碎的样子,红裳默默扭过头去,不忍再看。
“段庄主!”芜烟负手而立,“此桩婚事开始便是错的,你不满意红裳这个儿媳,红裳也不爱你家儿郎,如今作罢,两厢合意,你又何必再罚你儿子来算计红裳?你想利用她的愧疚再做文章,可惜,有我在,怕是不能如你愿了!”
“你!”段庆峰真想把眼前这人撕碎以泄心头之恨,然而看到他那双沉静的眼睛,似乎自己一切谋划逃不过他的眼睛,满腔的怒火刹那全无,取而代之的是对这人久违的恐惧感。是了,在山上的时候,他那双眼睛就从面具后面静静看着自己,看得自己不寒而栗!
段庆峰身体晃了晃,无力道,“我待红裳如女儿一般,并没有算计过谁,信不信随你!”
芜烟根本不信,却也懒得和他们废话,连告辞也不说,拉着红裳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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