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2 / 2)
梅妒果然更气了:“大爷不喜婢女近身,想来对和柔也不例外,她就弄了盆钵莲摆在那里,指望着大爷就能睹物思人了?荒不荒唐。”
春归呵呵直笑,没忍住手痒去摸梅妒的脸:“你这一气,脸上像涂了一大盒胭脂,那嘴上更像挂得住一个油瓶了,还没发现梅儿生起气来原来这样别有风情,今后多生些气。”
梅妒:……
“去,把那钵莲拿着,咱们照旧摆回凉亭,顺便叫和柔也过去,我得对她再申明一下斥园今后的规矩。”
当听春归这一句话,梅妒立即抖擞精神:“大奶奶是要申斥和柔了?”
“要不如何,难道我今后在这院里,还要对她时时的小动作忍气吞声?”春归冲梅妒眨了眨眼:“你难道还不了解我不是这样的脾气。”
------------
第147章 和柔不服
太师府各大主屋里听差的大丫鬟,今夏统一配发了银红袄裙月白比甲,可这清新里透着妩媚的一袭衣裙穿在和柔的身上,竟硬生生的透出一股老学究般的板肃来,十分让春归废解,不知一个正处桃李年华的女子该怎么时时拘束自己,才能培养出如此浓重的暮气,活像是从列女传上走下来,但这一本正经仿佛知规蹈矩的表面下,却又揣着不少花花心肠,歪门邪道得很。
就像她这时一路走来凉亭里,看着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却当目光落在从新回归那张红木四方镂雕如意纹高脚花几上的一盆钵莲上时,又显得很没规矩般的轻叹一声:“今早奴婢看见小后院儿里摆设的这盆钵莲被挪来了凉亭,且还诧异是谁擅自移动了摆置,原来竟是大奶奶的主张……大奶奶有所不知,这盆钵莲是一回大爷交待奴婢特意栽植的,因考虑着便于大爷观赏,且还需要长久的光照,才特意摆在了大爷卧房后窗正对着的乌石上。”
擅自二字一个奴婢说出来自然拿大,不过和柔也懂得扯着赵大爷这张虎皮逞威风的方法,但她应当没想到大爷对于居院的摆置原本是极为挑剔的,正是“虎皮”深嫌钵莲有碍观瞻,像眼睛里卡了块鱼骨头般的难受。
但春归却不想再扯“虎皮”还以厉害,因为这样一来,明明是她身为主母教嘱婢女的正经事,反而有了争风吃醋之嫌,太掉价。
“钵莲需要日照才能成活,所以不宜养在室内,你放在小后院里倒也利于它的长势,不过盆栽瓶花之道,不仅讲究花草的长势,总得要和厅室摆设以及园中造景融洽。卧房后窗正对的那面乌石,虽然不像如今园林里常见的昆山石、太湖石那样岩透空,但巨石如砥纵横丈余,很有靖节先生曾醉卧在上的‘醒石’古风,本身便是一景,还可供人坐卧,却不能当作花几来用。”
一块山石哪有这么些讲究?和柔很不以为然,正要辩驳,不过忽然又想到那块山石仿佛的确是大爷不知从哪里寻来的,当年还是废了些功夫才搬进来放置在鱼塘边上,她就不敢吱声了。
“再说这盆钵莲吧,一看就非天生而是手植,既是手植盆景,就需要呼应搭配才不显得突兀,盆钵不大,放在小后院无论何处都不够显眼,倒是在这凉亭里,配着花几、绣画才能显出是一景来,再说这凉亭我也观察过,上昼和傍晚都会沐着阳光,我还特地让人拆了一幅挡帘换上更透光的绣画,不至于妨碍盆景的生长。”
她说完也不急,只笑吟吟的看着和柔,好整以暇的等着婢女回
应是否心服口服。但和柔又哪里会心服呢?心说着不过是一个破落户出身的孤女,论见识还不如高门显望的婢女,竟然好意思在这儿侃侃长谈什么盆栽瓶花之道,她懂什么叫风雅么?!
但和柔到底没胆子把鄙夷的话说出口来她确然是朱夫人当年细心选出来,为兰庭准备的通房丫鬟,但论来她其实也是备选之一,还是后来认了曹妈妈作干娘才坐实了“名份”,但这所谓的名份毕竟只是老太太、曹妈妈的心存默契,从来没有在兰庭那里得到过落实。
在和柔看来,大爷从来不让婢女近身服侍,这是过世的老太爷管教严厉,大爷也的确守矩无违太师府的家教门风,正是因此才显得品行端方,并不能证明大爷是特别针对于她厌恶疏远,如果老太太、曹妈妈均认可了,大爷应当也不会违逆亲长们的意愿,所以和柔对于自己的“前程”,其实也是十拿九稳的,早早便把自己当作了准姨娘。
但她最近才莫名产生了危机感。
准确说来是大奶奶入府的那天,她眼看着大爷似乎和过去有些不一样,和大奶奶有说有笑半点不显得生疏,倒真有了琴瑟和谐、如胶似膝的意味,和柔一边不是滋味之余,一边又有了期待,她想着大爷娶亲之后就算不会立即纳妾,但至少不会再像从前一样疏远,应当坐实她通房丫鬟的功能。
可和柔仍然没有等到大爷的任何亲近,更让她气恨沮丧的是,那晚大爷在斥园里安置,虽守着规矩和大奶奶分房而息,如今又不能再让小厮书童在居院里值夜,从卧房的铺置到侍候洗漱,竟然是大奶奶的人在旁服侍,她根本就插不上手!
和柔自认为她不是个得陇望蜀不知规矩的人,那时听说未来大奶奶也许是晋国公府的嫡女,和柔就打算好了今后对主母言听计众恭顺敬奉,从俯首听命的通房丫鬟熬到一儿半女的小妾姨娘就算功德圆满,本本份份完成朱夫人从前的期许,人们说起她来都道一声忠厚温顺。
她一点也不想和大奶奶争夺什么,可都怪命运多舛,怎么就让沈夫人算计得逞,糟蹋了大爷的良缘。
顾氏根本就配不上大爷,莫说董姑娘,连我都不如!
这就是和柔的想法,并不是她不自量力,谁让顾氏出身落魄呢?且还生得如此狐媚,倘若朱夫人在,哪里会认这样一个红颜祸水的儿媳,就是放在大爷身边当个丫鬟,顾氏因那张脸原本也不够资格。
像太师府这样的门第,娶妇讲究的是门当户对,讲究的是女子端庄秀丽贤良温顺,像
顾氏这样唯有姿色入门就敢顶撞曹妈妈的女子,正该一封休书了结,只不过……谁让她有沈夫人撑腰,连老太太此时也不得不顾忌着皇后娘娘,大爷为了前程,也只好暂时和顾氏虚以委蛇。
不过曹妈妈说得也对,只要抓住顾氏的把柄,闹得阖府不容,沈夫人还哪里保得住她?能干脆利落休弃顾氏最好,到时大爷说不定还能挽回和晋国公府的婚事。
我不是不能俯首听命,但我的主母只有晋国公府嫡女这样的大家闺秀才够格。
和柔坚定的想着她莫名其妙的志向,却被春归笑吟吟的注视盯得浑身刺痛,脸上颤颤巍巍的拉出点笑容来,心在不焉的敷衍道:“奴婢哪里懂得这些事儿,只怕大奶奶有心要教,奴婢这脑子也是学不了的。”
“我也不是为了勉强你为不能为的事才叫你过来。”春归这才道:“就是想再告诫你一声儿,既然不懂得如何摆置陈设,今后便莫在这些事情上头废心了……对了青萍,让宋妈妈集合斥园时的奴婢,都通知一声儿,今后院子里无论是亭台还是室内的摆设布置,谁也不能自作主张挪动搬移。”
和柔心下像被泼了一勺滚油,面皮上难免也有些抽搐,无论和应诺都甚僵硬,春归也没再更让她难堪,挥挥手放了行,反而是和柔走出不远,竟脚下一绊摔出老大个动静,春归一望,原来是有个仆妇从她照面的方向过来,连忙把和柔扶了起来,也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和柔似乎急着摇头,那仆妇暗暗的眼锋往亭子里过来,似有不满责备的意思。
“太气人了,见缝插针的诋辱大奶奶!”梅妒今日果然“多多生气”。
春归却笑道:“她摔得这样重,不过换来几句仆妇的嚼牙,我们在旁反而能看个乐呵。”
她突然却想起了一人来:“我以为当回到太师府,就能再看娇枝妖妖娆娆的身法手段,这都两日过去了她还潜着,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娇枝便是娇兰,说来还是在回京城的途中,春归才后知后觉想起顾老太太所赐的这位丫鬟名字犯了太师府兰字辈的一应公子、姑娘,就算兰庭不怎么介意也保不住人家也不介意,连忙才替娇兰改名儿,她却懒得废脑,把这一任务交给了跃跃欲试的菊羞。
菊羞说出“娇枝”两字时春归险些没有一头栽倒,指着那丫鬟捧着小腹:“别人婀娜苗条的小身段儿,你居然取个‘饺子’的谐音,讽刺谁一肚子肉呢?”
但娇枝的名儿还是如此愉快的被菊羞丫头一锤定音了。
------------
第148章 陷谤越烈
盯防“二娇”的光荣任务仍是被菊羞丫头摩拳擦掌的争得,但她的作法却只能限于盯防,实在也没那唱念作打摇身一变的本事和“二娇”化干戈为玉帛,取得信任后直接打探对手的计划,做到知己知彼防患未然。
所以“二娇”一旦偃旗息鼓,菊羞的工作也就毫无进展,不过好在春归还有个厉害武器渠出,她把指令在脑子里过了一下,居然就能直接传达给魂婢,省得再用嘴巴交待一遍了。
渠出接到老不耐烦的玉阳真君通过神识转达的指令后,觉得顾大奶奶真是越来越能偷懒了,但做为一介凡胎**竟然胆敢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劳耗真君的神识,这胆量之大也算包天吞地了,可悲的凡人,待魂识离体恢复认知后,顾大奶奶一定会为了今日的大逆不道栗栗危惧的,有她两股颤颤的时候。
魂婢便一边期待着顾大奶奶魂灵出窍的那一天,一边不紧不慢的飘进了二娇的值舍,正是在斥园的一排倒座房里,公道的说顾大奶奶还不算苛虐二位,挑了间宽敞的屋子,衣食用度也没有缺减克扣,两个婢女至多做些针线活,一点劳苦不受。
春归既然让渠出去窥探二娇的动况,当然会创造契机,正好宋妈妈集合仆婢下达大奶奶的指令,娇杏和娇枝自也不该缺席,宋妈妈还专程叮嘱了她们两个,说都是汾州来的,更该以身作则,这让娇枝极不耐烦的翻了翻白眼,小腰一扭便摇摆着走了,倒是娇杏恭恭敬敬应了下来,甚至还向宋妈妈打听一句“是谁犯了规矩才教大奶奶有此嘱令”。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