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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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很快就顾不上同情别人了,因为大舅母正领着一帮女客浩浩荡荡向她走来。

招呼是早打过了,眼下老太太也没在现场坐镇,春归顿时有了种孤立无援

的焦灼感,她有些拿不准这位大舅母又会使出什么花招手段,是针对兰庭还是仅仅针对她,又或者两个一齐针对,总之她可得打起精神应对了,对手毕竟占据着亲长的名份,天然的优势地位,自己万万不能顶撞冒犯,但也不能一昧的忍辱吞声,不卑不亢才是正确的应对方法,但怎么做到不卑不亢却是难题。

“庭哥媳妇,找了你这么些时候,把我这老婆子的两条腿都快折腾断了,原来你竟然躲在这儿来。”

春归听见这声音,眼睛就是一亮,转脸时更是笑出了两排真诚的牙齿这个及时的救星,正是二叔祖母。

先一步赶达的“救星”冲春归几分孩子气的挤了挤眼角,趁在座的宾客们未留意,把声量压低:“庭哥儿昨日里特意把你拜托了给我,防着就是有的人仗着辈份作威作福,可巧我在旁边转悠的时候,又瞧见了舒娘子几位,已经支了我身边的仆妇去请她们也往这边来。”

春归连忙道谢:“祖母和二婶、三婶正陪着三位王妃说话,我才出来招呼这边的几位客人,不想大舅母也关注着我,我上回莫名挨了大舅母一场教训,心里正发憷呢,也不知要怎么才能让长辈们满意,又怕我见识少说错了话,贻笑人前,有二叔祖母在身边提点着,总算才不那样慌张。”

“你长着这么张巧嘴还怕说错话?”二叔祖母笑道:“我也就是给你撑撑腰的作用罢了,谁教年纪大了,非但腿脚不灵便,就连牙齿舌头也失了伶俐,唇枪舌箭的活儿你可别指望我这老婆子,我只顾端个空架子。”

“叔祖母可不显老,一贯比咱们这些小辈后生还要爽利,但孙媳妇可不敢支使您,有叔祖母给孙媳妇壮壮胆量就是万幸了。”

说着话就见亭台里坐着的女客,这时无一没有注意到二老太太被春归迎了过来,在座的论岁数都是晚辈,于是忙忙的起身道好,二老太太也忙让大家不用拘礼客套:“本是到处走走,和你们年轻人说说笑笑一番,结果闹腾得客人们反而不得自在,岂不是我这老婆子讨嫌?都坐着都坐着,你们原本在说什么仍说什么,老婆子听着才有乐趣。”

她说完这话,正巧看见以朱家舅母为首的好些女客正从另一边踏上亭台,又乐呵呵地笑道:“难不成这里的风光独好,吸引得咱们家的舅太太也过来凑趣,要说来我可有时间没见舅太太了,庭哥媳妇,还不快些去迎一迎你的几位舅母。”

女客们纷纷回头,这下子朱家舅母们才一登场就成了焦点,不得不都堆起礼节的笑脸,把一肚子的阴谋诡计都暂时摁捺不发。

大舅母原本没料到二老太太会横空出现,但她也明白这位老人家无论见识还是口齿都远胜江太夫人,在京城官眷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厉害人物,二老太太无论是不是待见春归,必定不会由得赵门子弟受人编排的,这下子彻底算是打消了“一石二鸟”的计划,连话中有话引人猜疑兰庭忤逆不孝的念头都隐忍下来。

不过当然没有就此放过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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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相互试探

周旋盘算盘算周旋、寒喧客套客套寒喧,舅母们似乎极有耐性的铺垫进行着,春归也一直维持着她新媳妇式的专业笑脸,间中搭讪几句,仍以谐趣为要点,小心避免言多必失,谨防把柄授之舅母们的手中,双方活像刚刚上场互相试探的对手,因为彼此都还不知底细,先以克制保守为套路。

春归的策略根本没有主动进攻这条,她倒是希望舅母们更加小心谨慎一些,最好知难而退另谋时机,让她轻轻松松地应付过去今日首场的“抛头露面”。

不过保守归保守,春归却没一丝放松大意,她说话和不说话的时候,都在认真细致的观察对手。

事实证明大舅母上回之所以采取气势汹汹蛮不讲理的战术是料敌有误,冲动鲁莽并不是她的本身性情,反而两面三刀的技能才真正已经炉火纯青,正如此刻,俨然是个大家典范的贵妇官眷,一看就是书香门第出身。

春归还观察见舅母们并不是多么齐心,至少那二位丈夫是庶出的舅母,虽说没有内斗倒戈的迹象,但显然都有些心不在焉,好像她们只是被拉来充个人头的小卒,压根就不打算冲锋陷阵,战斗积极性和嫡房的三位舅母天渊有别。

但冲锋陷阵这种风险极高的事体,一般是不会被两面三刀的高手亲自操持,所以春归的注意力便更多集中在另一位不是舅母的女客身上。

这位她早前也已见过的,知道来历身份,是大舅母娘家姨母的女儿。

为了备战今日,兰庭也已经让春归熟悉了朱家的人脉姻亲,春归知道大舅母的外家也是官宦世族,且大舅母的生母是外家的唯一嫡女,也就是说这位姨母是庶出,嫁的门户不可能胜过大舅母的父族,同理,姨家表妹的夫家自然也比不上朱家。

春归还知道大舅母的表妹姓薛,丈夫至今未能考中举人,还是一介白身,夫家只能勉强算是乡绅门户,往上追溯两代人,也就曾任六品官员。

凭着这类百转千回的亲戚关系,以及薛姨妈夫家的门第,今日正宴上她其实根本就没有资格座席,就算天子

赐宴不以邀帖为限,薛姨妈的夫家有心讨好奉承,也该识趣的等到后两日,女眷是不必带了,男客在外院流水宴上喝杯酒便罢。

但薛姨妈今日被大舅母特邀同行,她也就有了座席的名义,在春归看来薛姨妈就必然是大舅母请来的先锋军。

果然不多的一阵,就听薛姨妈率先结束了寒喧,把话题往春归身上引:“论来上回见庭哥儿,他还刚刚启蒙,缅缅腆腆的跟在三娘身边儿,一转眼,不曾想都已经成家立业,今日我一见庭哥媳妇,还觉着惊奇,心说并没有听说庭哥儿娶亲成婚的话。”

薛姨妈是标致的鹅蛋脸,五官轮廓都甚柔和,与大舅母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范,无论眉眼还是言谈看上去听起来都没有任何的攻击性,但若细心的人,还是能够看出她说这番话时目光只不过稍稍晃过春归,脸面就冲向了自家表姐,很含蓄的表示着轻篾。

这话本不应由春归搭腔,她也就是故作娇羞的沉默着。

大舅母心里冷哼一声:破落户养出的女儿,没想到竟还懂得点应酬之道,不在人前露出牙尖嘴利、跋扈无礼的本性。

说来大舅母其实对春归并不熟悉,之所以有“牙尖嘴利、跋扈无礼”的认识,全然是来源于曹妈妈的形容,然而曹妈妈对春归的认识却并非客观,完全源自“顾氏乃沈夫人同伙”的天然反感,而世上从来反感成见便容易造成轻视低估,大舅母就是这么被曹妈妈误导进了沟里。

战绩不如理想,大舅母亲自攻击:“别说你觉得突然,今日连我都是第一次见庭哥媳妇呢。”

春归:……

大舅母这可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啊,第一次见?上回逼上门来代表朱夫人宣告“此一婚姻无效”的人是谁?

不过春归可不能否定大舅母的话,否则便是把兰庭不睦外家的事体公之于众,而眼下朱青玉已经落榜,置疑龚持政营私舞弊的话就是空口无凭,而兰庭三元及第风头正劲,闹出这些风言风语来当然是有害无益,要若春归因为对大舅母的反感拆穿她所言不实,结果就是正中对手的诡计。

“这怎么会?”薛姨妈故作诧异:“庭哥媳妇的上茶礼时表姐总该见过一回吧。”

大舅母笑道:“太夫人刚才私下里才和我解释了,一来庭哥儿当时在备考,再者庭哥媳妇是热孝里成的婚,故而上茶礼便没有怎么操办,除了太师府的本族,一应亲朋都没有邀请,所以今日我们这些当舅母的,才是第一回 见甥媳。”

春归便留意见在座的这些女客,有那么一些人的脸色微妙起来。

因她在汾阳上演“卖身葬母”的闹剧,导致皇上降旨申斥荣国公,京中不少门户其实也都对春归的出身心知肚明,不过虽说这时联姻要讲究门当户对,但高嫁女低娶媳的事体也还普遍存在,算不得什么咄咄怪事,只不过刚才经朱舅母和薛姨妈这一番话,有的人便揣测着太师府仿佛并不如何重视春归这么个长孙媳。

沈夫人是兰庭继母的事又是众所周知,这背后的名堂细细一想,那就更加令人回味了。

出身低微还不受婆家待见,只不过是继母用来压制长子的工具,春归一旦被打上这样的标签,想要打入京城官眷圈就平添了不少艰难。

无论她本身在不在意在这个所谓的圈里立足,但总不能任人欺负而不还击,忍气吞声可不是春归的一贯风格。

于是笑应:“舅母们第一次见甥媳,甥媳却是听太夫人和大爷细细说起过诸位亲长呢,今日虽是初见,心里便觉得亲近。就是舅母们今日来,怎么不曾带着三位表妹?大表姐嫁得远,怕是得等日后有了机缘才能面见的,二妹妹已经定了亲事也不便出门,可三妹妹、四妹妹、五妹妹怎么也没见,甥媳白准备了见面礼竟没送出去。”

春归若是不受夫家待见,山长水远的嫁来京城,还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哪里打听出赵大爷的外家有几个表姐表妹?有几个远嫁几个待嫁?分明就是夫家的人细细叮嘱过她,这才方便招待应酬。

大舅母心中一沉:对手好像并不容易对付,看来稍稍撩拨导致她气急败坏出丑丢脸的战术应当是行不通了,需要加强攻击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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