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2 / 2)
“除非四爷再犯旧疾,证实肖氏当真妨克子女!”蒋妈妈眼中一亮:“四爷那所谓虚症,本是因为太太设计,太太只要再行施针,四爷就会犯病,坐实肖氏克子。”
“妈妈说得对。”何氏方才如释重负,但仍没休止装模作样:“我只是用银针刺激康哥儿的几个穴位,只要及时再行施治,并不会伤及康哥儿的身体,不过如今康哥儿在太师府,大姑又受了肖氏的蛊惑,必定不让康哥儿和我独处,我也无意让康哥儿知晓这些事……毕竟肖氏乃康哥儿生母,康哥儿若知道生母竟如此无耻,日后又将如何自处?所以,还需要妈妈从中配合。”
接下来就又是一番商量计定。
渠出自是立即将何氏的阴谋通报春归。
而后还不忘发表心得:“大奶奶设计一逼,何氏果然露出马脚,只没想到她竟然编造出这么一番奇谈,那蒋氏也够蠢的,居然还真信了……也不细想想,伍家大老爷容貌随了母亲,二老爷随了伍尚书,是以大老爷虽然年长,相貌却比弟弟更加英俊,大太太哪里可能反而爱慕小叔子?!”
春归:……
“不是全天下都以貌取人的。”但也当然是不信何氏对长嫂的指控,春归分析道:“我虽说没见过三叔母的两个兄弟,却见过大太太,当三叔母教诲伍小郎时她分明又愧又急,担忧心疼之情显于形表,又就算三叔母同她说起怀疑蒋氏暗中唆使伍小郎疏远生母时,伍家大太太反而认为是叔母多疑,就连叔母与她商量以计相诱时,伍家大太太起初仍不认可,生怕她果真妨克子嗣有损儿子的安康,三叔母好说歹说才说服她配合行事,却仍一再强调,万一经察,那术士并未得人指使确会测卜之术,便万万不能冒险母子相认,我怎么看,大太太也不可能虎毒食子。”
渠出连忙表示赞同:“我在伍家也呆了几日,压根没见大太太私会过小叔子,何氏也根本不曾和二老爷
争执过,当面指责二老爷和嫂嫂通奸一事,所以才断定是何氏信口雌黄,哪里是以貌取人了?”
“何氏之所以编造这番说辞,应是她的确没有手段收买拉拢更多仆婢为她所用,连对蒋氏,她除了施恩救治其长子,也并没有更多手段笼络,她自信仅仅限于唆使伍小郎厌恨生母,蒋氏不至于背叛,可她并不信任当蒋氏得知她更多的恶行,仍然会言听计从。但这回伍尚书俨然是要究察旧事,何氏难免慌了手脚,那个叫空虚子的术士应当不算名头响亮,否则也不至于能被何氏轻易收买,这样的江湖骗子,被堂堂尚书寻获的话,根本不可能为何氏守口如瓶,何氏也知道空虚子不可靠,她现在只能利用蒋氏助她脱困。”
“我也觉得何氏虽说品行恶劣,但似乎脑子不够聪明。”
“我想不通的是她从哪里学来的医术,又从哪里学来那套害人的手法。”春归这一疑惑未得解开,又疑惑另一件事:“还有叔母提起经莫问测卜时,何氏压根没有质疑,她似乎极其相信世上真有身怀异术的人,可空虚子却是她收买来的神棍,我好奇她对术士的心怀敬畏究竟源于何人。”
倘若不是逼入绝境,何氏根本无意质疑莫问小道的术法,所以她应当相信莫问确能测卜吉凶,甚至如传言一般当真懂得通灵之术,虽然莫问小道经过数回造势,如今身后的确拥有不少信徒,但则世俗之人往往只爱听信利己话,比如英国公府的蒋氏,被莫问断言不得善终,立即便心生抵触,不再相信莫问的“神通”。
可何氏对于肖氏根本不会妨克子女的“测卜”开始却一点也不抵触,甚至倘若不是三夫人说服伍尚书究察空虚子的话,她应当会隐忍妥协,接受将康哥儿“完璧归赵”的结果。
但何氏当然有理由质疑莫问的卜断——毕竟除康哥儿之外,肖氏已经“妨克”了不少子女。
是何氏做贼心虚?
春归直觉并非如此简单,因为那些孩子如果当真为何氏所害,必定用的也是银针刺穴的手段,她已经得逞,且未露出丝毫端倪,没有大夫郎中怀疑过那些孩子的死因,这件事情可谓察无罪证,何氏对自己的“针法”看来是相当自信的,否则当年也不会私下替蒋氏的长子施针诊治,因为万一无效,导致蒋氏的长子失治,蒋氏很有可能就会对她心存怨恨,只要声张何氏自称通悉医术,何氏如何自圆其说?总不可能胡诌自己根本不会医术,故意谎骗蒋氏,导致蒋氏长子失治夭亡吧?
但她如果承认通悉医术,又该如何解释师承?如何解释对几个侄子侄女的病症袖手旁观冷眼看其夭亡?如何解释对夫家人隐瞒此事?
何氏不可能是因为做贼心虚,起初才避开莫问这一道锋芒,她是当真对莫问心存敬畏的,如果不是走投无路,绝对不会挑衅莫问的权威。
春归认为何氏对莫问的“避让”着实有些不合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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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 又生枝节
康哥儿愁眉苦脸的回到屋子里,往床上一倒,睁着眼睛呆呆凝视着帐顶,直躺了足半个时辰,却似乎越发觉得昏沉疲乏了,似乎想要喝一杯茶,拖着脚步蹭到案前,一举案上茶壶,却没倒出半滴水来。
他就更觉郁躁了,喊了一声儿:“郧哥,郧哥跑哪儿去了。”
蒋妈妈先头嫁的男人姓吴,因原本是郧阳人士,便给长子取名吴郧,又因她是康哥儿的乳母,所以康哥儿一贯就把乳母之子称为郧哥。
何氏从来不让婢女服侍康哥儿的起居,一贯都是亲自照料康哥儿的饮食,包括四季衣裳鞋袜,都是她亲自做的针线,后来伍大老爷认为康哥儿启蒙后,不宜再和何氏共居一院,应该缎练着自立,所以才主张康哥儿从何氏的居院搬了出来,不过何氏借口尚书府乃书香门第,坚持不让康哥儿接触婢女,只让蒋妈妈这乳母照管日常,身边服侍的都是书僮小厮等男仆,伍大老爷也认为儿子身边没有婢女围绕是件好事,所以并没反对。
待来了太师府,不宜太多奴仆跟随,所以就只有蒋氏母子随来。
可不吴郧这一跑开,康哥儿屋子里就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了。
好在是吴郧也没跑远,听唤立即过来,连忙道罪:“阿娘一入秋,胳膊和膝盖就会酸痛,这不又犯了风湿,小人刚才见四爷小憩,于是赶着去给阿娘锤锤胳膊腿减缓几分酸痛。”
康哥儿于是便不让吴郧去要热茶了,抬腿就往外走:“我也去看看乳母。”
蒋氏倒不是装病,当年郧阳遭了洪灾,她一路逃难入京,途中受过不少苦,后来改嫁也没过几天安生日子,就落下了风湿骨痛的疾症,天气转凉就会发作,不过这时还不算严重,眼见着康哥儿过来看她实在是受宠若惊,更不说康哥儿竟然也学着吴郧的手势挽起袖子也为蒋氏捶腿,把蒋氏感动得泪水涟涟。
好容易才劝走了康哥儿,蒋氏留着儿子说话:“你觉着四爷这些年待你如何?”
“这
还用说,自是千好万好,四爷但凡得点赏,哪回没想到阿娘和儿子,尚书府里,虽说主人家对待仆妪一直宽厚,但阿娘和儿子仍是最受他人羡慕的,儿子行事浮躁,差使常有疏错,阿娘要责教儿子,回回都是四爷在前拦着,这么多年了,儿子从没受四爷一个字的重话喝斥。”
蒋氏闭着眼,长长叹息一声儿:“我何尝不知四爷的宽善,过去一直以为是二太太教导得好,尚书府家风也淳正,哪知今日我去见了二太太,才知道……我那时答应得痛快,可回来冷静下来一想,要万一二太太说的是假话,竟是打算着对四爷不利……二太太虽说对我们母子两有大恩,可……我们总不能对不住四爷。”
蒋氏语焉不详,吴郧听得满头雾水:“二太太怎会对四爷不利?”
而后便听说了尚书府那段惊人的丑闻。
“我素来也抱怨大太太,明明知道自己会妨克四爷,还暗地里接近,哄骗着四爷唤她母亲,这哪里是为四爷着想的作法?可要说大太太和二老爷通……做那等为人不耻之事,我细想着,又实在不像。这些也就不提了,光是帮着二太太打发那术士,就是瞅着二太太救了你性命的恩义,我豁出老命去也会帮忙,可回来之后,我细细一想,原来四爷的疾症竟然都是靠二太太手里的银针一扎导致……我心里就直发凉,郧儿,你说万一二太太是打算着谋害四爷,我岂不成了帮凶?”
“阿娘万万不能让四爷涉险!”吴郧倒是一脸的坚决。
蒋氏看着儿子,心中实在无奈,又再思虑了一阵才道:“大太太和二太太,我如今谁也信不过,倒是揣摩着,姑太太总不会对四爷心存恶意,我想着,由你去把这事儿禀知姑太太,让姑太太决断应当如何。”
吴郧连忙颔首:“正该如此,无论大太太和二太太如何,姑太太总不至于不利四爷,可阿娘为何要让儿子去禀告?”
“倘若由我去告密,万一二太太的话是真的,我可里外不是人,我一把岁数了,再被发卖驱逐倒
也不怕,可是郧儿你……我不能连累你再去受苦,你且对姑太太说,听我说了二太太的计划,你担心四爷的安危,所以自作主张禀知姑太太,这样一来,纵使我被怪罪,你总是没有错责的,无论大太太和二太太孰是孰非,尚书老爷总归会体谅你的确是忠心四爷,二太太若没有歹心,自然也不会怪罪于你,毕竟你也只比四爷长着三岁,思谋没那么四角俱全,只要心地是好的,尚书府也不至于不容。”
蒋妈妈其实也没对儿子全说实话,让她真正不安的是她回来之后,突然意识到何氏的计划竟然把儿子也牵连进来,可要说……根本无需吴郧淌此浑水,这才是蒋妈妈对何氏的居心真正产生疑问的原因,她务必要将儿子择清。
由她去告密,无疑是恩将仇报,主家再是如何仁慈,也会不容。
但吴郧不同,吴郧没有接受二太太的直接授意,且当年虽得二太太施治,毕竟年纪还小,二太太也一再严申不许将她通晓医术的事声张,蒋妈妈完全可以咬定一直瞒着儿子,儿子也相信自己之所以疾愈,是因为上天庇护。
这样一来,无论如何儿子都不会被连累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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