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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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间之计看似拙劣,不过拙劣有拙劣的好处,那便是让周王和赵兰庭放松警惕。赵兰庭才干出众,性情行事也确然比同龄人沉稳许多,皇上视其为栋梁之才甚至赞其乃青胜于蓝并非高看,但赵兰庭到底还是个未至及冠的少年,他难免低估人性之恶,过于看重情义二字了。”

郑秀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梭天青瓷盏,笑意更深:“周王此时必须倚仗赵兰庭助他得储,自然不会因为此等拙劣计策便与臂助离心,可一旦有他位居储君的一日,就好比一个竭尽所能终于登上高峰的人,身在山脚下当然不怕失足,则当位于顶端,万一失足可就得跌下悬崖峭壁粉身碎骨,那时周王必定便会多疑,我而今的拙劣之计就能收获奇效了。”

当爹的极其自信,郑世子却仍有保留,不过当然不敢反驳,唯有颔首认同。

“当然,我这离间之计并不会如此简单,谢百久的使命已经达成,接下来还需环环相扣。”魏国公倒也看出儿子的敷衍,便没了兴致继续深谈,他只用这话作为终结,倒是专心致志的品味起贡茶的鲜美。

能喝到佳茗珍贡的好日子已是不多了,且品且珍惜。

见这边凉亭里俨然已经结束商谈,在墙根处徘徊已久的一个婢女方才捧着个镂雕漆盒走了近前,郑世子当看清婢女的眉眼便忍不住紧蹙了眉头,当听闻婢女说道是奉永嘉公主之令特意将皇上赏赐的

贡茶孝敬翁爹时,郑世子的神色间竟然流露出厌恶的意味来。

郑秀却笑着与那婢女寒喧几句,打发了她离开,眸光往儿子脸上一转,笑意一分不曾减褪:“这般深恶痛绝做什么?你是七尺男儿,若然在意女子情意,就该努力争取,若然不再在意,你院里的侍妾姬侧也为数不少,又何必计较永嘉如何?”

一听这话,郑世子的眉宇间竟然流露出几分怒意来,但当他迎视着父亲似乎毫不介怀的目光,忽而又把那突然聚集的煞气硬是驱散,喉咙处狠狠一咽。

“男欢女爱,本就讲究个你情我愿,你啊,又非儒生,也不知哪里来那么多迂腐的想法。”郑秀喝了一口盏中香茗,眼角微微眯起:“人生在世,谁和谁都无非过客而已,受那么多条条框框拘束岂不是自寻难过?成败生死都当淡然处之,重要是这短短数十载的经历过程,我知道这些话你必定是听不入耳的,我也随得你去吧,我是你父亲,却从未想过左右你的想法,我也不在意你是否孝敬。”

郑秀放下茶盏:“你便是仇视厌恨我,我也不会觉得过意不去。”

看着长子近乎惊恐的膝跪下去,满面涨红却无法说出一字来,郑秀这才蹙起了眉头,似乎彻底没了兴致品茗,他起身,拍了拍长子的肩膀,便抱着那镂雕漆盒扬长而去。

而经过这数日的时长,周王一行也已经抵达杭州。

但他们并没有先在杭州城中盘桓,而是取道前往临安县,原因当然不是为了游山玩水——临安县令唐李杜,据察乃是袁箕党徒,且这人出身世家与不少大族皆有姻联,是兰庭罗列出来需要密切关注的官员之一,所以临安县便成了私访首要重地。

既是私访,周王当然不会堂而皇之亮明身份直取临安县衙,他们一行当把租赁的大船停靠在县渡之后,就效仿那些游山玩水的纨绔子往临安所辖的浮玉山逛悠了。

这浮玉山自是历史悠久,存有不少名胜

古迹,相传不仅道教大宗张道陵曾经在此修炼多年,遗有“张公舍”,梁代的昭明太子萧统也曾隐居在此,还有唐代李白、宋代苏轼、元蒙张羽等等文人墨客也都在浮玉山上留下文墨笔书,赞颂此间的瀑布奇峰、森谷云海,总之浮玉山一带,无论是儒生仕林,抑或是僧道方士,居留游玩都不会引人称奇。

是的,这回私访,连丹阳子一行道人都紧随跟从,纵然在外人看来,他们和周王一行其实分作两拨。

浮玉山下有一条镇集,还分布着不少村落,但镇集上客栈却是零星,且着实设施简朴,周王便是怀揣重金也无法寻得中意的宿处,所以他们到底还是寻了户乡绅人家寄居。

此户乡绅姓葛,家主曾经担任过婺源县令,而今已是年过六旬,家中子侄虽有考取举人功名,但均还不曾入仕,不过家主葛泗甚喜交游,且乐善好施,在临安县的声望极好,一看周王、兰庭包括那寡言少语的“顾郎君”虽然年少,但个个举止风雅气度不凡,哪里会拒绝投宿借居的请求,简直将此一行人视作了贵客,赶忙清扫出客院借其安置,就连对于周王声称路遇的行伴,也即是丹阳子以及众多道徒,葛公也丝毫不敢怠慢。

在葛公及其家中子孙热情款待下,周王一行自然不需急着遍逛浮玉山,三人同行倒仿佛被桐溪集的风光民俗吸引,茶饭之余先在田原村庄四处闲逛起来。

又因春归拿定主意密切关注周王,自然一改前些日的疏远冷淡,周王也只以为春归终于改变了对他的成见,莫名雀跃,阴阳怪气的言行再也没有显现,三人行顿时显得格外和睦。

而这一日三人行在桐溪之畔名为桃源的村庄转悠时,春归不期然便撞见了一双目光,虽然她立时就调转视线,但俨然已经引起了那双目光的拥有者惊诧不已的关注。

所以这晚上,春归目睹一个妙龄女子忽然出现在她的床边时,一点都不觉奇怪只不过长长一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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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8章 又遇亡魂

桃源村里初见这“妙龄女子”,春归便已然察觉“奥妙”。

女子乃是站在垄边,目透茫然,她一身布衣与普通的农家姑娘无异,不过清风徐来却不能拂动她的衣袂裙角,就春归的经验来看,这是一个魂灵。

再后来看她直奔渠出交流无礙,春归更加笃定了经验之谈。

葛公整理出来供他们居住的这方客院,虽然有几大间宽敞的客房完全不再妨碍她与兰庭共居一室,不过因为私访收集到不少消息,这几日兰庭免不得与周王秉烛议事,春归依然还是“独守空闺”时多,倒也方便了万籁俱寂的深夜,她能和这亡魂交流沟通。

女子看上去正值豆蔻,长着一张讨喜的圆脸,见到陌生人时尚还羞涩,明明心中急切却又不知应当怎么开口,很扭捏的站在床边垂头啜泣。

渠出先就急了,跺脚道:“你既然明知火烧眉毛,还这般欲言又止做甚?天底下除了顾宜人,可再没人能够助你打消妄执往渡溟沧,偏今日你结结巴巴又没跟我说清楚你的遭遇,我只知道你急着救你的兄长,也没法替你说明,还不赶紧的,这时候了还有时间只顾着伤感哭泣!”

她这样一说,小姑娘就哭得更凶了。

春归无奈,只好引导:“你是桃源村人?”

小姑娘:嘤嘤嘤。

春归:“你是被人害死的?”

小姑娘:嘤嘤嘤。

春归:“你兄长有危险?”

小姑娘:哇哇哇。

春归:……

偏在这时房门被推开,渠出立时拉着小姑娘穿墙奔逃。

春归:……

兰庭绕过画屏,竟见春归端端正正的坐在床上,一时也觉奇异,赶忙近前试了试春归的额头,虽未发觉异常但仍不放心:“怎么了?为何又无心睡眠?”

他的小娇妻可是尤其珍惜“春宵一刻”,无心睡眠本身就是异常,兰庭正因放心不下才会在三更半夜过来察看,前几晚春归明明已经恢复了正常,今晚竟又难以入睡。

“被饿醒了。”春归只好找了个能让兰庭相信,同时又不再担心的托辞。

“正好殿下也觉腹饥,阿丹正在烹饪。”兰庭一听春归竟然也被肚饿所扰,立时决定取代阿丹:“葛公热情,备有不少食材在客院厨房,辉辉想吃什么?”

春归只好胡诌了一样,兰庭便直奔厨房而去,甚至还不忘唤醒了青萍、梅妒过来服侍春归梳发披衣,春归整顿好自己,才拖着脚步推门而出,瞅见院子里这时还是风灯高照,周王殿下冲着她露出两排白得晃眼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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