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2 / 2)
另外还有一点关键,那就是彭氏相当自信能够瞒天过海,否则不会为利益所动铤而走险,至少需要看诊郎中的证辞,也就是说你早已知道一直替费厚看诊的胡大夫曾经误诊过急腹症,他是个庸医,极大可能再次误诊,胡大夫可为彭氏洗脱嫌疑。”
刘里长诧异道:“胡大夫竟然是庸医?”
“费聪,你是否替你父亲费厚出过诊金,且将此事告诉过刘氏,刘氏是何态度?”兰庭没有回应刘里长的惊奇,却问费聪。
“是。”费聪仍旧死死盯着刘氏:“我自从去县城谋生,赚的工钱都会往家给一部份,我纵然对阿爹心存怨气,但毕竟他为父,我为子,就算为了报答养育之恩,我也不能不管阿爹的病,但姨娘……姨娘怀疑过继母故意夸大阿爹的病情,和胡大夫早有串通,她曾经告诫过我,打听打听胡大夫的为人,我那时抽不出空闲来,并没搭理这事。”
“所以刘氏就自己去打听了。”兰庭道:“这位董大,正是他的儿子被胡大夫误诊为急腹症,以为无治,都已经在给儿子准备丧葬事宜了,没想到董大之子却无药自愈。”
董大忙道:“我家小子当日闹腹痛,疼得抱着肚子在地上直打滚儿,我家和胡郎中隔得近,就请了他来看病,听说我家小子的病是药石无医,我确然绝望,但也没别的办法,只好认命,一边就准备棺椁了,没曾想我家小子突然就好了,没事人一个!我才去请了别的郎中来看,才晓得是被误诊。不过我家和胡郎中本是一条街的邻里,他也没收我诊金,再讲我婆娘有一回风寒,也确然是胡郎中给看好的,横竖小子也是有惊无险,我就没追究胡郎中误诊的事儿。”
“这件事本来知道的人也不多,事隔多年,却忽然有了人打听这起事端。”兰庭又道。
“正是!”董大当着童提刑的面自然不敢撒谎,一五一十道:“最近打听这起事端的人就有两拨,一拨便是赵郎君的人,之前那一拨……”董大指着费聪道:“就是这位
郎君,但最早打听的人,是她!”
指头就指向了刘氏:“那得有个两、三年了,这妇人突然寻到我,问起我家小子被胡郎中误诊的事,我起初并不愿讲……断人生计可有如杀人父母,一条街的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哪里好开罪?但这妇人说必有重谢……草民也是一时贪财,便告诉了妇人胡郎中误诊的详细,只让草民气愤的是,这妇人说的重谢不过就是一吊钱……所以虽然事情隔了这么久,草民还记得这妇人的相貌。”
兰庭见刘氏不分辩,又道:“刘氏你那时是真以为胡大夫和彭氏串通讹骗费聪,才去了镇集里打听胡大夫的为人品行,你先去了另一位郎中的医馆,从他口中听说了胡大夫误诊的事,并问得董大的住处,证实了这件事并非是那郎中胡诌,但你却并没有把这事告诉费聪,是因你忽然想到,要这胡大夫是庸医的话,费厚必定会被他耽延病情,也许过不了多久,费厚就会药石无医。”
刘氏抬起眼睛。
她没想到董大会被找来作证,事实上她根本已经忘记了董大这么个人,所以刚才没有回过神来反驳董大是胡说八道,但这并不要紧。
“是,我的确早就知道胡郎中是庸医,但我为何要提醒费厚?他原本就该死!他先和彭氏勾搭成奸,气死了我家小妹,又苛虐聪儿兄妹,逼诈聪儿的血汗钱给彭氏母女挥霍,聪儿必须进孝,必须受他逼诈,我是想着费厚的病情拖到药石无医,聪儿便算是解脱了,我这么想错了吗?但我没有害惠儿,你们别想冤枉我!你们就是被费厚买通的,才助着这对奸夫淫妇脱罪!”
兰庭不以为忤,微微一笑:“刘氏的证供,证实一点,那便是无论费厚还是彭氏,并不知情胡大夫误诊事宜,那么如果真是他们毒害费惠,为何会请胡大夫来诊治?他们就不怕胡大夫诊出费惠乃是中毒么?”
没有人会轻视自己的性命,明明知道胡大夫是庸医,这些年还一直让庸医治病。
现场的看客,到这时全都已经相信了费厚夫妻并非真凶的断定,越来越多怀疑甚至惊惧的目光看向了刘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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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0章 关键证人
“刘氏为何要害外甥女?”
——就连周王此时也仅仅只是在困惑刘氏的动因了。
他这话是低声问春归,春归也低声答道:“我不知道。”
“你竟不知道?”周王显然更加困惑了。
春归不愿搭理周王了,她的确不知道刘氏的动因,但她现在毫不怀疑兰庭已经清楚明白,所以今日主持审讯者,非兰庭不能担当,只有兰庭才知道刘氏的恶念,知道刘氏的短肋,才能逼得她招供认罪,让这起命案彻底真相大白。
这回她的确把她所掌握的一切消息几乎没有隐瞒都告诉了周王和兰庭,可以说他们三人掌握的情报一模一样,但兰庭才是最睿智的人,接下来是她,因为她也早就认定了凶手只能是刘氏,周王是最愚钝的一个,直到昨晚,刘氏被逮获前,他还坚信不疑凶犯必在费厚、彭氏之间呢。
但春归当然不会因为自己的智商比周王略高一些就沾沾自喜。
她想不到兰庭会用什么办法逼得刘氏认罪。
“童提刑,请传唤另一人证,刘姑娘。”春归听兰庭说道。
刘姑娘?春归顿时才如醍醐灌顶。
这个人证其实不需要传唤,她一直就在现场,只是被堵住了嘴巴没法开腔而已。
但就算“重获自由”,刘姑娘也相当的安静,她根本就像一个木头人,仍然呆坐着垂眸不语,只是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她全身都在忍不住的颤抖,如果她这时松开拳头,应当能看见掌心已经被她自己的指甲掐出血痕了。
兰庭问费聪:“费小弟相信刘姑娘也是帮凶么?”
刘姑娘不可能是帮凶!春归这样认定,但她忽然醒悟过来,因为费聪在发呆,而兰庭认为只有费聪才能促使刘姑娘说实话。
“表妹……你……”费聪比早前更加迷惘了,他甚至已经哭了出来:“表妹,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
“聪哥哥,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没做。”刘姑娘像是忽然从噩梦中醒来,她起身,踉跄,想要去抓费聪的手,胳膊却僵硬在伸出之时,收回来,手掌遮了自己的脸:“聪哥哥,我对不住你,是我对不住你,更对不住小惠……”
“刘姑娘,你没有杀人,你也不是帮凶,但你应当早就在怀疑你的母亲了,为何?”兰庭缓和了口吻。
费聪伸手过去握紧了女子的肩膀:“表妹,你到底知道多少事?你现在还要瞒着我么?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对不起你对不起姨娘?你们为什么要这样狠心?!便是我做得不好,你冲我来,把我千刀万剐我费聪不会说一个不字,为什么要伤害小惠,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刘姑娘后退一步,手掌仍旧挡着脸:“从来都是我做午饭,但那天阿娘说她要下厨,让我看着院子里小炉子上的鸡汤,后来厨房就走水了,阿娘和邻人好不容易才把火扑灭,但厨房里已经是一片狼籍……吃饭的时候,第一碗饭第一筷子肉,都是先给外公和外婆,那天也不例外,我和小惠把鸡汤端给了外公外婆,接下来就应轮到了小惠
了,阿娘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但我把鸡汤递给小惠,阿娘却阻止了,她让我先喝完,让我把鸡汤送给阿爹和哥哥、小弟,我当时并没多想,心说因为厨房走水,阿娘确实要忙着收拾,让我送饭给阿爹他们也是理所当然,但后来,后来,小惠出了事……聪哥哥你说小惠是被毒死的!”
刘姑娘又开始了长久的痛哭。
兰庭等她哭了一歇才问:“你为什么会怀疑你的母亲?”
“厨房走水的事,阿爹也觉得怀疑,问阿娘怎么这样不小心,阿娘便喝斥阿爹,阿娘从来没有这么凶蛮的对待阿爹,逼着阿爹再也不能提厨房走水的事。还有之前……”刘姑娘看了一眼费聪,终于移开了手掌,但整个人都瘫软坐地:“是我无意间偷听得的,阿娘冲阿爹抱怨,说小惠不懂事,聪哥哥好容易才赚些血汗钱,都花耗在小惠身上……我从来不知阿娘对小惠竟有这么多抱怨,所以,所以……”
“所以你怀疑你母亲才是毒死费惠的真凶?”兰庭问。
“不,不!我当时也以为是我胡思乱想而已!”刘姑娘更是痛哭失声。
“但你觉得对不住你表哥,也对不住死者费惠,所以你先提议,你甚至愿意和费聪一同,设计彭氏,你愿意和费聪一同赴死!因为你隐隐觉得费惠的死不是这么简单。”兰庭甚至叹息一声。
“囡囡你给我住口!”刘氏终于喝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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