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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说过很多遍了,自从知道粟敌后他就一直在道歉,温火不怪他,纸怎么包得住火?

程措拍了拍唐君恩的肩膀:“我表哥是双相情感障碍,抑郁上来他只想死。如果说真要怪谁的话,我们都有错,我们作为他的身边人,竟然不知道他一直在苦苦支撑着。”

他在知道沉诚的病后,扇了自己两巴掌,然后把自己锁在工作室反思了几天几夜。

他之前有看出沉诚的不对劲,但他没当真,也没逼问他,如果他再细心一点,那今天的这一切都可以避免。

温火没空跟他们说太多,她还有很多功课要做,她找了很多治疗沉诚的办法,她要再去验证,然后把可行的方案拿给专业的医疗团队,开会,讨论,看能不能实现。

她赶人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别打扰我们了,我们今天刚结婚,要洞房的。”

说着话,她给他们晃了晃自己的戒指:“我老公给我买的,好看吧?天底下最好看的。”

程措和唐君恩都要心疼她了,她怎么能用那么轻松的口吻说那么叫人难过的话呢?她自己会有多难过呢?他们已经这样艰难了,她是怎么熬的呢?

温火真的不想跟他们废话了,把他们人推走,病房门也关上了。

门关上,她靠在门上,慢慢坐下来,不知道第多少次哭成泪人。她不怕苦,她是在想这样逼一个没有求生意愿的人到底对不对。

沉诚自己不想活了,她再坚持,好像很自私。

她不敢哭得很大声,她怕吵到沉诚,也怕吵到儿子。她摸着肚子,小声跟他说话:“妈妈好像坚持不住了,妈妈不想你爸爸痛苦。”

作为一个女朋友,她一点也不称职,沉诚生病了,她竟然一直到他自杀才知道。他得多疼,多难过,他一定很想得到她的安慰,她还总是吵吵闹闹,她太自私了。

其实粟敌的事她可以想通,她跟沉诚在一起那么久了,她不会因为离开的人跟活着的人较劲。

她很难过粟敌的离开,至今想起都难过,因为她没有想象中的无情,但她更爱沉诚啊,她怎么会因为粟敌去否定沉诚于她生命的意义呢?

但就是怀孕,她性情大变,想法变多了,就不能平静地去消化了。

沉诚也因为生病了,精神出现问题了,想不通一些事情了,拒绝跟她坦白。其实她那个时候就应该想到的,她要离开时,他一定很无助,很痛苦。

她抱住自己的胳膊:“妈妈是个瞎子,妈妈看不到你爸爸的反常。”

明明他像一盏烛灯,出现即是光明,她怎么能瞎成这样,就是看不到这盏烛灯纵使烛台伤口斑驳,也拼命护住灯芯、稳住灯火,照亮她前路,温暖她薄躯呢?

她温火凭什么一路走来顺风顺水,难道不是因为沉诚一直在她身侧吗?她怎么能眼盲心瞎至此呢?

她在门口坐了很久,久到她觉得凉了,怕感冒,影响了儿子和沉诚,赶紧起来,回到病床前,看着那个浑身插满管子,却依然帅气的男人。

她轻轻靠过去,脱了鞋子,躺在他身旁,抱住他胳膊,亲亲他胳膊:“老公,今天洞房花烛。”

她说着又忍不住要哭了,声音在抖,话里都是哭腔:“你真的不要醒过来吗?”

没有人回应她。

她慢慢搂住他的腰:“我知道你对我很失望,你已经不想看到我了,可我好想你啊,你能不能可怜可怜我?你就醒来好不好?我保证我再也不让你生气了……”

其实在她去深入了解沉诚的双相情感障碍后,就已经觉得自己再说什么都不配了。

她失眠痛苦的夜晚,他也在被精神琢磨。他并不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因为粟敌的离开,他也很多年都走不出来。他其实从未想过伤害粟敌。

温火不愿去想这一点,所以很多时候都避免这个事实出现在她脑袋里。

越想到她对沉诚有那么多那么多误解,她就越能理解他为什么不愿意醒过来,越是理解,她就越要逼自己认清现实——她不能再这么拖着他了。

如果他真的想离开,她应该放手。可是她舍不得,这是要挖她的心啊。

她紧紧抱住他,再疼也终于说出口,人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再等你一个月,如果你还是不愿意醒来,我就放你走……”

这话是她揉碎了心,咬碎了牙说出来的,有多疼,非亲身经历,无法想象。

从此,世上再无下凡的天神。

沉诚成了人间绝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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