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2 / 2)
姚姒很是感激姐姐的体贴,她和赵斾的事又哪里是三言两语可说得清的,索性闭口不提。其实除开这件事,真正令她忧心的却是另外的事情。
从黄府回来,她的心情就很沉重,从前她的想法是,只要慢慢的接近那些个曾经与姜家案子有牵连的人家,总会找到些蛛丝马迹的,她也做好了心里准备,交际应酬时,即便受再大的委屈她也能忍得住。可当真正踏入那个圈子,才发现一切和她自己想象的相差甚远。
因为门弟观念,她的身份摆在那,那些个官家太太奶奶们面上说得再是漂亮,可也难同她交心,她光是一想到得花上无数的心力和时间周旋在这些妇人之间,最后可能得到的很是有限,内心就涌上一阵阵的无力感。
可是若不这么做,还能有什么法子可想?若她现在否认自己,那她从前将谭吉夫妇弄到京城来经营了这些年,岂不是都白费了心力?
可她转头又安慰自己,姜家的案子当年牵连得那样广,里头涉及到的人事只多不少,只要她有心,不拘从这里头的哪一家打开一个缺口,后面的事情她才能有方向使力。
谭娘子隔了两三天后,陆续又接到了几张帖子,那日姚姒姐妹在黄太太家里受到的一应冷遇和排挤还历历在目,因此这几张帖子就有些烫手。
她到底没敢耽搁,心里却不无忐忑,拿了帖子就往姚姒这里来。
天儿越来越冷,才下过一场雪,连着又阴了几日,太阳却迟迟不肯露出脸来。谭娘子搓着手进了屋,姚姒便笑着迎了上来。
“这样的天气,怎地这会子过来了?”姚姒抬眼往外头一瞧,就见呼啸的北风把院子里几株光秃秃的树木吹得吱吱作响,见谭娘子脸上冻得通红,忙吩咐绿蕉去厨房做些热热的点心汤水上来。
两人边说边进屋,屋里烧着炕,又摆了炭盆,谭娘子进来便把披风给脱了,姚姒便递给她一个小手炉,谭娘子身上暖和过来了,便从袖袋里拿出几张颜色不一的帖子朝她递过去,“这两日陆陆续续的又收到了些帖子,就赶紧的给姑娘送来了。”
见屋里没人在,谭娘子边说边覤了眼她的脸色,便斟酌着道:“若是姑娘不愿意,也不要一味的勉强,姑娘若是信得过我,只管交待了我去办,若再来一回前儿的事,只怕我再无颜见姑娘了。”
“说这些做甚,哪里就那样经不起了。”姚姒翻开帖子看了看,都是些和谭吉有着那样关系的人家。
她合上了帖子,很是正色的朝谭娘子道:“你不必介怀那天的事情,从我安排你们到京城来,便是在为着今天铺路。”她叹了口气,提壶给谭娘子倒了杯茶,很有些推心置腹,“那天回来后,其实我也曾动摇过,倒不是为着受这些委屈而觉得难过,我就是觉着害怕,外祖父的案子当年闹得那样的大,早已物事人非,怕做这些功夫都是些无用功,也累得你们跟着我受苦;可我更害怕什么也不做,只是一想想远在琼州岛的姜家那些人,可能正在受着难以承受的苦难,我就不允许自己害怕。”
谭娘子叫她这番话勾惹了出无限惆怅,当年的谭家在福建不说呼风唤雨,可也是富甲四方一个大族,后来斗然间叫朝庭抄了家,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好好的一个家叫弄得家不成家,可丈夫和自己还是在这条振兴家业的路上孜孜不倦的努力着,在很多方面,她们何其的相像,越是苦日子的熬着,反而叫人越能生出些孤勇。
“姑娘,这里头有多苦多难,你说的我都明白。当年谭家瞬间没落下去,若非太太拉了一把,我和相公还不知道在哪里受苦。可这么些年来,我和相公也从未放弃过振兴家业的这个理想,但凡有一丁点儿的可能,我也希望姑娘也不要有所动摇。”谭娘子便劝她,“若实在不行,便去请赵公子帮忙,姑娘也别把自己逼得太狠了,咱们慢慢的来。”
姚姒便摇头,“五哥有五哥的难处,若能帮得上忙,他是一定不会推脱的,只是这件事里头涉及的太过复杂,我一时半会也不知怎么同你说,姜家的事情,只能由我们这样在私底下暗着来。”她到底没把话说得明白,这件事不过是帝王的一点子私心,为了保全一个儿子而冤枉了一个耿直的臣子,若是赵斾有什么动作,首先头一个不饶的便是皇帝。
屋外,姚娡定定的立在厚布帘子下,脸上一片怔怔的神情。她从来不知道,妹妹心里竟然藏了这样多的事情,而她这个做姐姐的,何曾为妹妹分担过半分?
☆、第125章 侧妃
进了冬月后,姚姒也越发的忙碌起来,她再没有让姚娡跟着她一起出去应酬。姚娡也明白,若是自己跟着妹妹一起,只怕妹妹她必定会放不开手脚,与其这样,她索性把家事都接手过来,又主动将采菱和红樱的婚事也一并揽了过来。
红樱的嫁妆先前陆陆续续的置办了一些头面首饰和布料,姚娡接手过来后,便和焦嫂子及兰嬷嬷三个出了几趟门,直到走了大半个京城,才把东西置得七七八八。
姚娡出门要么是兰嬷嬷要么是焦嫂子作陪,可是她再是想不到,不过是出去了几趟,便叫有心人给惦记上了。
那日姚娡从喜饼铺里出来时,才申初过一刻钟,可天儿却早早的就阴沉下来,姚娡和兰嬷嬷上了马车打算回府时,不想马车行经一条小胡同时,却叫一群不明来路的人给拦了路。
马车无端停了下来,兰嬷嬷正要出声询问车夫出了甚事,才掀了车帘子,便瞧得七八个青衣小厮拦在巷子中间,正正的挡住马车的去路,靠墙根下,却立着个极年轻的绯衣公子,手里拿着把折扇,脸上却涎着不怀好意的笑。
兰嬷嬷顿时被这样的情形唬了一大跳,堂堂天子脚下,竟然会有这种不可一世的拦路虎?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姚娡并不知外头的情形,听不见兰嬷嬷的声音,她这才觉着有异,顺着打起的帘子往开一看,顿时惊呆了。“这是……?
兰嬷嬷毕竟是经过些事的,看那绯衣公子一脸的邪气,惊骇之下急忙把手一甩,帘子便遮住了姚娡的脸。
“姑娘,只怕是要坏事了。”兰嬷嬷吓得一脸的汗,才说得这么一句,外边便传来那车夫的惨叫声。
姚娡气急,顾不得兰嬷嬷下死力的拦着,一把掀了帘子,帏帽都忘了戴上便跳下车,朝那绯衣公子呼咤,“你们是什么人?半道上不分青红皂白便抓了我的车夫一顿打,还有王法么?你们还不住手!”
“小美人,还道你要一直躲在车里头,得要爷请你出来才行,没成想是个性辣的,我喜欢。”绯衣公子话儿一出,便是这幅痞相,姚娡顿时叫气得浑身发抖。
看美人一幅柳眉倒竖怒不可遏的涨红着一张脸,也是难得的一道好风景,绯衣公子几个跨步便行到了马车前,隔得近了看美人,果真是这几日让自己想得挠心挠肺的美人,“爷惦记你好些日子了,今儿总算是有缘与小姐一见。”说音才落,他的扇子便抵住了姚娡的脸,要多轻挑便有多轻挑。
兰嬷嬷舍了老命一把打掉那扇子,把姚娡护在了自己身后,便大声喊道:“你这贼子,光天化日之下便敢调戏良家女子,还有没有王法?若你们再不住手,我便要喊人了。”
绯衣公子这才声都没出,便有两个小厮上前不管不顾的就把兰嬷嬷制住了,“你个老婆子,恁地聒噪卦。”
旁边的小厮听得他这一声,不知从哪掏出一团乌七八黑的布团就把兰嬷嬷的嘴给堵上了。那绯衣公子又上前了几步,将将抵到姚娡跟前,眼中的淫光渐盛,拿手极轻挑的就往姚娡脸上摸来。姚娡哪里能叫这登徒子得逞,急退到马车边,背脊抵住了车壁,冷汗直流,心里吓得魂儿都没了一半,“你是何人?我们从未见过面,你……你是不是认错了人?”
“错不了,那日在黄府,小爷一眼便瞧上了你,这几日小爷早早的就把你的底给摸透了。小美人,你就乖乖的从了小爷吧。”
姚娡眼看他就要朝自己扑上来,吓得面无血色,一阵尖叫,闭了眼拨了头上的金簪就不管不顾的朝这贼人刺去……
只是并没有预想中的皮肉被金簪穿透的闷声,她就像是对着穿气胡乱的挥舞了一阵,渐渐的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她不敢置信,急急的睁开了双眼,便见着适才还活蹦乱跳的小厮们一个个的不知道为什么都躺在了地下,而那个登徒子,嘴里被人拿了塞兰嬷嬷的那团布料死死的塞着,双手双脚却逞着诡异的外八形倚在墙角根上。
“姑娘受惊了!”打头的一个高壮男子朝她走来,便对停在几步开外的马车指了指了,“姑娘且上那辆马车去,主子在里边等着姑娘。”
姚娡狠狠的抹了把眼泪,这才看清面前站着的男子竟然是恒王护卫,她缓了半晌,才颤抖着身子走向那两毫不起眼的马车去。
姚娡上了马车,看到恒王冷峻着一张脸,那眼神既深遂又冰冷。她不禁缩了缩肩膀,抱着双肩背抵着了马车壁,呆呆愣愣的样子,咬着唇一声儿也不吭,可身体却抖得如风中的落叶。
恒王心里闷着一团火,想到她一直未曾给刘氏答复,这些天来就莫名的觉得气恼烦燥,刚才下头人报上来,说她叫人堵在了这儿,他立时就丢下了一干幕僚,心急火燎的就赶到了这里,所幸,没来晚了,当他看到她手里持着金簪状似疯魔的样子,那团火忽地就熄得无影无踪。
他不过是在端着样子,叫她知道这世道险恶,叫她明白这世上唯有他能保护好她,可瞧瞧她现在这么幅可怜的模样,他再也端不下去,一把将她捉在了怀中,“若是我赶不来,你会怎样?怎地那样叫人不省心……”一边喃喃低语,一边紧紧的把她箍在胸前,仿佛这样,就能安抚她的惊吓。
姚娡的眼泪顿时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止也止不住,无边的委屈漫延开来,她死紧的揽住了他的腰,就像攀上了唯一的浮木,哭得撕心裂肺……
姚姒黄昏时一脸疲惫的回了屋子,就见到焦嫂子很是焦急的样子,“二姑娘,大姑娘今儿出去一整天了,这个点了还没有归家,奴婢实在是担心。”
姚姒今儿被人劝着喝了点果子酒,脑子还在晕着,听到焦嫂子这样一说,顿时脑子一阵阵抽痛,“姐姐今儿几时出门的,是去了哪里,身边何人陪着。”
焦嫂子连忙回道:“只有兰嬷嬷一个陪着,好似听大姑娘说要去喜铺店喜饼,车夫是张四,奴婢适才已经打发人去喜铺着人问了信,那边回说大姑娘是申初的点儿出的铺头,后来奴婢沿着那条路叫长生着人去找,长生刚才回来了一趟,也是没找着人,姑娘,大姑娘不见了。”
姚姒听焦嫂子这样一说,她眼前一阵阵的冒金星。姚娡才上的京城,一个人都不认识,就算是出门去,也一定会在黄昏前归家,她第一时间便意识到,姐姐一定是出事了。
“快去叫人把张叔和贞娘找来,再给谭娘子那处送信,把能叫上的人都叫上,全部出去找人。”她疾声就吩咐起来,也不要丫头服侍,她一把拿起才刚挂在衣架子上的斗蓬,就往正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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