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2 / 2)
“康宁来找你干什么?”
“还能有什么,不就是打听她姐康欣的事儿呗!当年咱们也不知康欣还有这么个妹妹啊……”
穆皖南打断他:“这事儿我晚点儿再跟你算,现在我得先把俞乐言带走。”
梁沉求之不得,抬高双手作投降状放行。
可喝醉酒的人就没有那么配合了,乐言被穆皖南略嫌粗鲁的动作给摇醒,看清了他的脸,使劲眨了眨眼,笑道:“这次一定不是真的了吧……刚才是池睿,现在又换了你……你不是应该……在康欣那里吗?怎么回来了……哦不对,康欣已经死了,现在是她的妹妹……康宁。”
说她不清醒,该记得的事情一样也忘不掉,说她清醒吧,其实根本已经是胡言乱语了。
穆皖南咬牙,一边把她从座位上拉起来,一边道:“你长行市了啊,有胆子再说一遍!”
乐言刚站起来,啪地一拍桌子又坐回去了,大声道:“说就说,不让说吗?你有胆子做……为什么不敢让人知道?我知道你喜欢她……她不在了,就算是她的影子也没关系……我们离婚了,我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别……管我,你去找康宁……去找她……”
喝醉酒的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又自有一股蛮力,将穆皖南都拉得撞在桌角上。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一个劲儿地认定他跟康宁在一起,不过也许所有人都有这样的错觉,他看梁沉也未必不是这样的想法。
眼下不是解释这些事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把这个醉酒的女人弄出去。
他架起她,她又推又搡,“……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不回去……我要去看思思,池睿呢……我还要等池睿来接我……接我,去看思思……”
穆皖南脸色难看极了,“你哪里都去不成!”
这已经是她今晚第二次提到池睿了,刚刚他以为是她醉糊涂了胡说的,池睿怎么可能这个时间还出现在这里,且恰好是在她喝醉的情形之下?
可现在他明白过来,大概他是真的来过,还试图带她离开。
穆皖南顾不得医生的意见说他右肩近期不能负重拉扯,猛然拉起她,打横抱起就往外走。
开始她还扑腾个不停,拳头直往他胸口和肩膀上招呼,出了门被外头迎面而来的热浪一卷,大概也耗光了仅存的一点体力,整个人终于消停了。
穆皖南庆幸不用拿安全带捆住她了,直接把她扔进车后排,听她低低申吟了一声,然后重重甩上车门。
他自己开车来的,坐在驾驶位上将衬衫领口的纽子解到第三颗仍感觉到窒闷的热。他随手拧开空调,冷气冲出来让人一个激灵,他冷静了些,回头看了看后排终于折腾累了的女人,又将空调关小。
他开着车一路已经到她跟何薰的住处楼下,抬头看了一眼亮灯的窗户,却又飞快地打转方向盘从小区里开了出去。
绕过大半个城区,他最终将她带回他们曾经共同的家里。
家中没有人,思思不在,他便打发周嫂回大宅那边,只在平日偶尔过来帮忙打理一下家务。
这一刻,屋子里是连灯都没有的。
他打开门,将乐言从后排座位上拖出来,又打横抱着她进屋。
屋里的灯渐渐全亮了,正如她在他怀中颠沛又渐渐恢复的意识和体力。她的手背遮在眼前,“这是哪里……你把我弄到哪里去……”
他踏着楼梯往楼上走,冷笑道:“怎么,才离开几天,就连自己家都不认识了?”
乐言移开手,这才慢慢看清周遭熟悉的一切。她忽然呵呵笑起来:“家?不是你说的么……这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或者应该说……这里从来就不是我的家。”
她又挣扎起来,“你放我……下来,我要去看思思……我看她睡了我就走……”
穆皖南被她这一挣弄得身体大晃,恼怒道:“你闹够了没有?上回还不够惊险刺激,还想再让我陪你摔一回楼梯是不是?”
乐言怔愣了一下,总算安静了片刻,下一秒直接被丢进卧室的床上。她被摔得胃中翻江倒海,捂着嘴就往卫生间里跑。
毕竟是生活了五年的地方,连喝醉了酒都还知道卫生间在哪里,不至于直接就吐在床上或地上。
穆皖南黑着脸看她跑进卫生间锁上门,无奈地抬手捏了捏眉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把她给带回到这里来了。她是清醒的也还好,偏偏她醉成这个样子,他都不知该怎么应付。
现在想一想,他好像从来没照料过喝醉酒的人,向来都是他喝得多了、不舒服了回家来,由乐言照顾他。
他试着回忆她为他做的那些,解酒茶、热毛巾、浴缸里的热水……有时甚至要她来帮他洗澡。
他有轻微的洁癖,喝酒之后也难免邋遢,但从没有哪一次宿醉后在家里醒来是浑身脏污不堪的。
思思偶尔跟他说起过,他醉酒之后有时像小孩子,不理人,不肯洗澡,有时好不容易躺进浴缸里,又泼得妈妈一身湿透。
她倒是从没有怨言。
后来那些日子都渐渐过去了,只剩下每年的那一天。司机总问他去那里,好像连不相干的人都是希望他回家的,可他总是看着窗外说,去墓园。
然后就是离婚了,她平静而坚定地说出来,他以为不过是愚人节的玩笑。
她早就知道的不是吗?他不爱她,他们的婚姻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合适。
两家人有几十年的友情,他们的父亲是战友,他父亲欠她父亲一条命。
俞峻远在演习中为救穆谦被炸残了一条腿,不以恩情相挟,硬是带着家人回了家乡小城,后来有机会到大学深造,出来后成为当地一所高校的教师。
煊赫世家和书香门第,也算是门当户对的婚事。其实在他看来,那些所谓的无私和友情不过是利用了他父亲的愧疚,将女儿俞乐言嫁进穆家门才是他们下得最大的一盘棋。
他站起来,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来,想了想却又扔回去,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俞乐言还没从卫生间里出来,他听不到她的动静,只听到隐隐有水声。
他过去敲门:“你好了没有?好了就出来,不要一个人待在里面。”
无人回应,只听到水声好像又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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