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爷爷病危(1 / 2)
要不是同乡打电话来,燕子根本不知道,爷爷已经到了生死关头。
冬天来了,爷爷已经起不了床了,咳嗽到喘气,把燕子以前给他买的雾化剂药品都用上了,还是呼吸困难。从老慢支到肺气肿,是一个较长的进化过程,眼见着,皮包骨头的老人,一天天被耗干。
但是,老人坚持不去医院,因为他知道,自己这病哪怕是缓过来了,也治不断根。最重要的原因是,家里没钱。一个手有残的儿子加上只能务农的儿媳,再有一个在武汉打工的孙女,这点家底,经不起折腾。
当然,燕子的父母也是问过乡里的医生的,医生表示,他没办法,只有在大医院icu,才有希望。乡政府也表示,可以给他们申请大病求助,但周期比较长,恐怕一两个月,下不来。况且,已经过年底了,新年的预算打进去,经过层层审批,如果一切顺利,也得等上好几十天。
乡医已经把话说明了:“你老爷子这个病,就是个耗钱的病。你知道那icu,是多少钱一天吗?”
“怕得上千块一天吧?”燕子的父亲惴惴不安。
“怕说得,至少大几千,甚至一万块钱一天也正常。”乡医拍了拍老于的肩:“咱们农村人,认命吧,别人都是这样的,捱一天算一天。我给你开点激素类药,你如果有钱,卖一个吸氧机,大概两三千元钱,可以拖到过年,也说不一定。”
自己的父亲在最危难的时候,自己居然无能为力,于燕的父亲为自己的能力感到巨大的悲哀。但是,又能怨谁呢?这样的病,在农村人来说,有什么办法呢?祖辈以来,许多农民得了病,不是因为没有延续生命的办法,而是因为没钱,就这样在五六十岁的年纪,被耗死了。
一病全家穷,这就是现实。
“好吃好喝的,都尽心吧。”乡医安慰到,他不知道用这话,安慰了好多这种乡亲。这句话的后面意思,大家都懂,那就是准备后事了。
于燕的父亲接过医生开的激素类药单,正准备出门,返回来又问到:“你说的氧气机,哪里有卖的?”
“就在容城,容钢七号门那边有个药店,报我的名字,会给你便宜些。”医生想了想,继续问到:“你确定要买?”
“尽心啦,老人家好造孽,上气不接下气的。我还想让他顺利地过个年。孙女过年要回来,他要看上一眼。”男人有泪从来不在别人面前流,他忍住了。
医生直接拿手机,给那家药店打了个电话,说了一会。
“老于,你现在就去吧。那店子里有一个氧气机,用是能用,但是个样品,包装差点,便宜一千块,只卖两千多,你要不要?”
“要要要,谢谢谢谢”于燕的父亲又是作揖又是弯腰的,退了出来。他赶紧坐了一个到容城的中巴车,到药店卖了制氧呼吸机,立即坐最快的班车,赶了回来。
回来的路上,他是用绳子绑着呼吸机背在背上的。那东西的包装不是原来的,纸壳也坏了,里机的塑料机体,就露了出来。
路过村庄邻居们的家,当然就有人询问。其实不必要太多解释的,老爷子的身体,大家也听说过。这个湾子里,本家人多,大多数人也是于老爷子的晚辈。
其中,就包含燕子那个远房堂哥。“细爷呢,你要背东西,就喊我呢,你手不方便,我有摩托车呢。”
“没事,这东西看起来大,其实很轻。”
“你会用吗?”
“看说明书吧,反正也是第一次。”
“算了,我来帮你吧,我用过。我家家原来也跟细爹是一个病,用过的。我也要去看细爹了,好几天没见他呢。”
当然,这是看一眼少一眼的事。村里人都知道,遇上这事,大家都只能尽尽心了。这位年轻人,从家里拿了一盒奶粉,塞进自己衣服里面,顺手拖过了细爷背上的东西。
乡里乡亲的,也不用客气。两人一起到家,年轻人装好了机器,老人家吸了气雾剂的激素药,然后接上吸氧机后,感觉明显好过多了,居然跟这个年轻人说了几句话。
年轻人陪着说了会话后,出来,跟细爷详细问了几句。他当年的家家得的是一样的病,几年前走了。但是,照顾这类病人的经验,此时是非常宝贵的。
“细爷呢,这个病就是过耗呢,时间长短,不好说呢。要治好,必须得进容城一医院那种才行,但这不是咱们这种人去的地方呢”。在外屋,避开老爷子,年轻人低声说到。
“肺有毛病的人,要吃得好。我家家,也这情况。我们农村人,最后没办法,只有听中医的,中医说,肺属金,土生金,要支持肺,得胃吃得好呢。”
“天天鱼肉,这我还是供得起的。”于燕父亲承包了鱼塘,于燕母亲养了几头猪,虽然没赚多少钱,但自己吃,还是拿得出来的。这是全家一年主要的收放,大概也只有三万块钱,剩下要用钱的地方,只有靠燕子打工回来的了。就全部加在一起,也不过五六万,全家人节衣缩食一年,还不够老爷子住院一周的费用。
甚至,听乡医说,这个情况,入院的门槛费,就得交五万,每天还要追加前天用的。但是,哪个有把握,可以确定,他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呢?
“哪里有好中医,你推荐一下,或许他们有办法。”于老爷子听说中医,冒出了点希望。
“我哪里知道呢?我要是早知道,我家家就不会那么早走了。但是,我听说,好医生,都到武汉去了。原来容城中医院的,治风湿的陈医生,治皮肤的马医生,都是名医生你知道吧?”
“那我晓得,很厉害的人。”
“他们都被武汉挖走了呢,容城收入低,留不住人才呢。莫说他们了,就是容城高中,有名的王牌老师,也被外地挖走了。不像葛校长在的时候那兴旺了,考上一本的人,比例也开始比不过襄樊了。你晓得的,以前葛老师当校长时,莫说湖北的地市,咱们容城高中不输它们,就是武汉的好多市重点,咱们省重点的牌子,也是响当当的。”
这就很说明问题了,老师、医生最优秀的人,大多数往发达地方跑,这是没办法的事,人往高处走,那边收入高,人家没错呢。
年轻人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莫忙,细爷,你把细爹的检查单子,胸片,都拿出来,我拍一个,万一有渠道,找到好医生,咨询一下。”
于燕的父亲把病历袋子的所有东西都拿出来,让年轻人拍完了照。目送他的背影,也感到希望渺茫。是的,一个到处跑的摩的司机,能有多大本事呢?他只不过,在乡镇场上,多认识了几个乡里人。
对于是否跟燕子说这件事,她父母有过讨论。结论是,说了有什么用呢?除了增加燕子的担心以外,没有其它意义。既然老爷子能够拖一时,那就拖一时。好在,燕子再过个把月就可以回来了,能够好好地陪爷爷过个年,也算是尽了心吧。
其实于燕父亲还有一个心结。当年,自己受工伤,为了医疗费,差点害了燕子,燕子的终身大事,不能就这样毁了,当父亲的,这点底线,还是要有。
“燕子在武汉找个幼儿园教书不容易,孩子们没放假,她就不能回来。再把这个工作丢了,哪里去找那高的收入呢?”母亲一直认为,燕子是在武汉的幼儿园上班,那虽然不是铁饭碗,也算是高收入呢。
燕子不仅是家里经济上的支撑,也是父母最后的希望。保住这个希望,就保住了生活的盼头。生活不能没有盼头,没有盼头的生活,就是熬呢。
而那位燕子的远房堂哥,是目前村里唯一的所谓年轻人。也已经不小了,打工没技术,也没挣到钱。父母没本事,也没留下家底。所以,至今还没说上媳妇。他要不整天开摩的,帮别人搬点东西,带点货品回村。要么载人到镇上,最多为有急事的人,拉到容城。一天下来,挣百多块钱,就很高兴了。
虽然这种人,你可以称他没多大本事。但是,这是村里唯一可以干得动重活的人。留守村里的老弱病残,少不了他的帮忙。
有本事的人都搬到城里住了,一般打工的,至少还有二十多天回来。他天天往乡镇和村里来回,算是消息灵通人士了。
为细爹的事,他还是很上心的。毕竟,细爷一家人,对他还算热情。虽然是远房,但也算同宗同村。过年打鱼或者杀猪,他们都分他一份的。因为他自己没有养育养猪,只是在收获时出点力气,也得到了过年需要的肉,这已经很好了。
他也象征性地给点鱼肉钱,但细爷从来没收他的。自己混得差,但人家从来不嫌弃,这已经很难得了。
他在镇上打听医生,打听懂行的人,还真别说,还真有收获。听人说,武汉有个专门肺病专家,老家就是本乡的人。只是他全家人早年都搬到武汉去了,每年清明节才回乡扫墓。村里人倒知道他的电话号码,只是不清楚,他在武汉哪里住。
这个信息倒是提醒了他,如果能够得到专家的意见,不是还有希望吗?
他也是救人心切,就在镇上,没跟细爷他们商量,就直接拨通了燕子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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